慕雁回点头，“已经算是仁慈了。”至少，不可能失贞。

叶拂灵却不觉得开心，一是因为来此一遭，鱼稚多多少少都会留下阴影，对她一个从山坳里出来的姑娘来说，这个地方简直颠覆她的生平认知。可是如今已然至此，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鱼稚总也要成长，不可能单纯一辈子。

二来是因为，原来方才在皇宫内，他说的两条路是故意吓唬她逗她玩儿的，他明明早就知道，鱼稚是被送到这里来了，却要戏弄于她。

不过此时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叶拂灵掀起帘子，紧跟上率先跑出马车的慕北璿。

就在她跳下马车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漫不经心地叮嘱，“皇宫守门的侍卫不好糊弄，但在这条花街柳巷里，叶云溪三个字足以威慑。”

叶拂灵了然，“多谢。”

慕雁回坐在马车内，兀自抿茶，片刻后，他轻启唇，吩咐道，“传个话过去。”

马车外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男子压了压头上雨水淋漓的斗笠，颔首道，“是。”

外间的雨愈发大了，他听着雨声，从袖中拈出断了线的银铃，沉吟着，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着，可他话语声太小，被轰隆的雷声湮没。

百合苑内。

慕北璿跟疯了一样，上来就砸场子，一脚踹翻桌椅板凳，飞身掠上二楼，一扇门一扇门挨着踢，他随手抓了一人，揪紧那人的衣领怒问，“今天刚送来的姑娘呢！？”

被他揪住衣领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巍巍地摆手，“这位爷！我们这里是女苑，您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叶拂灵看不下去，环视一圈，一眼找准缩在角落的老鸨，揪住她的手臂，问道，“我奉御史大人叶云溪之命前来查问，今日送来的那位鱼稚姑娘现在何处？”

一听是御史大人叶云溪，老鸨立即跪下来磕头道，“那姑娘在、在在三楼天字房，刚被灌了药，等、等着接客……”

叶拂灵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忍不住心中惊叹，花街柳巷里叶云溪的名号果然好用，哪怕是个女苑，也听过叶云溪的威名，说别的大人或许还威慑不了，叶云溪三个字却可以。慕雁回诚不欺我。

她拍了把慕北璿的肩膀，“在三楼天字房！”

两人冲到三楼的时候，天字房内正巧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不是鱼稚的声音，但是……

慕北璿一脚踹开门，却被叶拂灵拉住，她皱眉，一边快步进门，一边道，“你先在外边等着！”

慕北璿也反应过来了什么，顿住脚步，倏地背过身，焦急地咬紧后槽牙。

叶拂灵冲进门的一刹那，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瓷片碎声，她抬眸，堪堪看见一个正对着自己的女子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她的周身满是散落的碎瓷片，可以看见，那瓷片上还沾着鲜艳的血。

就在她倒下的瞬间，原本被她的身形挡住的鱼稚便露了出来！

只见鱼稚惊恐地紧握住一个只剩下瓶口的破碎花瓶，缩站在柜角，无措地盯紧倒下去的那名女子，双手颤颤巍巍地抱着花瓶，好似抱住了救命稻草。

可以想见，鱼稚手中的花瓶便是敲在倒下去的女子后颈的那一个。

她的脸上沾着点点斑驳的血迹，嘴角和额角还有几处淤青，泪水满脸乱挂，而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得破碎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能直观看见脖子上的殷红掐痕。

鱼稚缓缓抬头看向冲进来的人，反应有些迟钝，她的眼眶还蓄着惊恐的泪水，见到叶拂灵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她一把扔掉手中的花瓶，像是扔掉自己犯罪的凶器，随即害怕地蹲下身抱紧自己，望着叶拂灵放声大哭。

叶拂灵不知做出何种反应，她鼻头一酸，敛住了要陪她一起哭的冲动，几步到床畔随意拿了一件外衣，蹲到鱼稚面前，把她罩住，然后轻拍她的背，像样地安抚着，“鱼稚，没事了。”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杀人了？”鱼稚抽噎着，望着叶拂灵，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好害怕……刚刚、刚刚我醒来就、就看见她、她撕我衣服……我、我我好害怕所以……我不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