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去了星火路的公寓。

  这里离公司很近,方便我处理公务,也没有别人打扰。

  更重要的是,这里不会见到秦芊芊。

  我自欺欺人的想:只要我尽可能的远离她,就能在事情失控之前,将一切拉回正轨,然而现实很快给我上了一课。

  学校出事了。

  一个叫张黛的女生,被几个校外人士霸凌,还被拍下视频传到网上。

  我得知这个消息时,还在老宅与沈蓝一起吃饭。

  这个消息可谓是猝不及防。

  然而紧接着,姜白调查到的一切,又让我怒不可遏。

  *

  回到阔别了很久的钟山别墅,我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远远的,我看到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孤单单的坐在石阶上。

  夜凉如水,她穿的那样单薄,在黑漆漆的夜色里,不知等了多久。

  换做以往,我是一定要心疼她的,可这一次,我看着她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厌恶。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让几个社会混混玷污了同学的清白,更过分的是,这件事虽然不是她做的,可她却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在我眼里,她与沈蓝同样罪不可赦!

  “看你这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为什么挨打。”

  我注视着她这张单纯无辜的面孔,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她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似乎还想再装腔作势的辩解,可很快,我便在她的伤口用了力,迫使她不得不说出真话。

  我得承认,第一次对自己养大的小女孩施以毒手的心情,的确不好受,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竟然让我内心隐秘生出了一丝摧折欲。

  我惊讶于自己的龌龊,可很快,我看到她脸上的伤口,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意识到将她放在沈蓝身边,是非常危险的。

  沈蓝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歹毒女人,我不能再将秦芊芊放在她身边,要知道,这次的受害者对象,本来极有可能是秦芊芊的。

  我在冷静下来后,迅速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借着这次的事,让秦芊芊从家里搬了出去。

  这个决定做出来的瞬间,我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什么时候,我竟然会将一个养女的位置,摆在自己的未婚妻之上?

  要知道沈蓝能带来的利益,是大于秦芊芊的,可是事情发生后,我竟下意识的觉得应当让秦芊芊远离威胁。

  秦芊芊搬走的那天,我在电脑桌前,独自办公到天亮。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始终没有与工作内容一般,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秦芊芊搬走了。

  毫无声息,不吵不闹。

  我原本的担惊受怕落了空,庆幸之余,心却空旷起来。

  沈蓝对此,倒是表现的很高兴。

  她曾微妙的在我面前提过,不希望我跟秦芊芊有更多亲密的接触,我当然明白她话中的言外之意,可我不在乎。

  一个我从不放在心上的女人,让我远离我一手养大的小女孩,除了“痴人说梦”四个字,我没有多余的话好说。

  或许在秦芊芊也在因为我的举动伤心流泪,可我不在乎。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胆行为,已经深深的挑衅了我,我必须让一切重回正轨,基于此,手段无论怎么强硬、误会无论怎么深,都是不要紧的,甚至为了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我还在她即将放寒假之际,让姜白去学校传达我的意思,而姜白回来后,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秦芊芊的伤心落魄。

  姜白说:“秦总,恕我直言,秦小姐似乎已经对你情根深种了,这样说会让她伤心的。”

  我轻笑一声,毫不在意道:“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女生,会知道什么叫做‘情’?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没错,都是为了她,她会明白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自我安慰居多。

  可这个时候,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来解释我心中因她而生的复杂思绪。

  ——过去我只将她当做一个小女孩,宠她爱她,都是无所顾忌,可自从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一切都变了质。

  ——在我眼里,她似乎恰好介于“女孩”与“女性”之间,她的面孔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孩,可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声的将我诱惑。

  我必须要摆脱掉这种暧昧的牵扯,才能不掉入这情欲的陷阱之中。

  手机上,她发来的那些色情短信,还在聊天界面没有删除。

  我粗略的翻了翻,看着上面所描述的一句句内容。

  【秦叔叔好坏呢,明明知道我为你神魂颠倒、夜不能寐,还要一次次推开我。】

  【芊芊记得秦叔叔昨夜所有的喜怒哀愁,可秦叔叔却不记得。】

  【被我诱惑你的灵魂才属于我,芊芊永远是你的。】

  【就给我炽热的吻,瞄准我柔软的唇。】

  【……】

  一条接着一条,想忘都忘不掉。

  我看了几眼后,轻声哼笑。

  年纪轻轻,口气不小。

  真正面临这种情况,只怕哭的比谁都快。

  微微恍神之际,我发现自己竟然在脑海中幻想那样的场景。

  将手机丢开,我开始安心工作。

  *

  我高估了自己的克制力,又低估了秦芊芊对我的影响。

  自从秦芊芊搬去学校后,整个家开始空旷起来。

  沈蓝虽然已经长住家中,但她丝毫代替不了秦芊芊。

  我心里也深知沈蓝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对她也不如以往那般耐心。

  偶然的一次朋友圈查看,让我知道了秦芊芊会在两天后去首都比赛,于是我口不应心的让姜白给我订了票,决定去首都谈事情。

  尽管这样的小事,本身就不值得我跑这一趟。

  *

  首都之行并不顺利。

  我与唐逐约定好去剧院的那天,他迟到了。

  而迟到的原因,是意料之外的。

  他说他看上了一个跳舞的女孩,而不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所描述的那个女孩,就是秦芊芊。

  说不清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我的小女孩永远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任何人为了她飞蛾扑火,步步沦陷。

  我的心情因为唐逐这件事,一直压抑着,直到进入了蓝山会馆,看到更多年轻诱人的面孔后,依旧是阴翳满面,而更叫我不可理解的是,秦芊芊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赤裸着身体,缠上我,每一句话,都是在挑衅着我的神经:

  ——“秦叔叔,你看我穿的这么好看,你喜欢嘛?”

  ——“你想让我给你当狗么?秦叔叔?”

  ——“秦叔叔嘴上说不喜欢我,可刚刚的身体反应却告诉我,你可是很喜欢很喜欢我呢。”

  ——“我不仅会勾引你,我还要上你。”

  一字一句,胆大包天!

  我承认,我鲜少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可是这一刻,我出离情绪之外的愤怒,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挑衅,而是因为我发现,我居然真的对她有了感觉。

  第二次。

  这是我第二次落荒而逃。

  而更离谱的是,我逃走的原因,竟然与第二次一模一样。

  我简直想笑。

  可很快的,无边的罪恶感与自卑将我包裹。

  我知道,这一刻,她在我心里的性质,彻底变了。

  *

  我狠下心,决定不再理会她的纠缠,她的哭诉,她的撩拨,可这世界上最控制不住的,偏偏却只有心动。

  独处时,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到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夜。

  她心脏的跳动,她眼中的水波,和她若有若无的哭声……这些都对我形成了致命的诱惑,或许当时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可只有我知道,这外强中干的态度,实则是来源于我的底气不足。

  我心里,是希望能与她亲密接触的。

  感情越压抑,则越痛苦。

  在这痛苦之中,我开始吸烟。

  沈蓝似乎并不喜欢她“完美无缺”的结婚对象,染上烟瘾,屡屡劝我,我表面应付着,却丝毫没有戒烟的打算,更让我感到寂寞的是,每当想起她,吸烟已经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戒不掉,难摆脱。

  基于此,在我生日即将到来之时,我看似不经意的让姜白给秦芊芊送去了一张邀请函,借口自然是十分冠冕堂皇,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潜藏在心底的渴望。

  *

  生日当天,她不出所料的出现了。

  依旧是我记忆里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少女形象。

  也只有当我真正的见到了她,我才知道原来我对她的思念,已经那么那么深了。

  她懵懵懂懂的凑到我身边,求我教她打台球,我答应了。

  可很快我便发现,她的动作开始放肆起来。

  腰腹、手臂、腿间……她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在隐隐的暗示着,甚至再进一步,便要诱我堕入她的万丈深渊。

  “除了台球室,还想让你在床上也教教我。”

  她这样说。

  近在咫尺,暧昧勾缠。

  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我甚至下意识的想点头同意。

  就在这里,顺应心里积压许久的欲望,将她狠狠的、重重的,压在身下。

  看她颤抖,看她求饶。

  可我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场景有多不恰当。

  我立即冷了脸,再一次将她驱逐了。

  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轻轻的问向自己:

  “秦域,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继续当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辈,维护自己那点已经退无可退的尊严,将真正的自己拒之门外?”

  “还是说,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在厌倦了你之后,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接踵而来的疑惑,使我陷入迷茫,可很快,我的眼神便坚决起来。

  无论如何,我之于秦芊芊的身份是长辈,在她没有彻底成熟之前,我不会让任何男性、包括我自己,去采摘。

  也或许世界上的每一个誓言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用来打破的,我也很快被现实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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