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沉默不语,一副不打算答应,也不打算给回话的作派,宁可此刻看着远处的风景,就当没听到这话。

  李慎也道:“皇兄很厉害的!”

  李治抬首道:“那是自然。”

  回应他们的依旧是杜荷的沉默。

  “胜了!胜了!”张柬之快步跑来,他一路大喊道:“晋王殿下,纪王殿下,胜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被张柬之给打断,李治的心情很不好,一张胖脸上杀气沉沉。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八字犯冲一说。

  李慎感觉张柬之每一次出现都是以皇兄最讨厌的方式。

  常常在最不关键的时候,用最不合适的姿势,出现在晋王面前。

  尤其是眼下,杜荷公子还没给出承诺,皇兄打算说服他,就在这个时候,偏偏张柬之来了,还大呼小叫的。

  李治双手握着拳,鼻孔出着重气。

  张柬之来到近前,举着一张纸道:“唐军在白道川一战大胜,真珠可汗死了,他的儿子也是一个死,一个北逃,英公率六千人大破漠北骑兵,斩首三千余人,俘获五万人,马匹三万!”

  杜荷已重新坐上了马车,继续前往泾阳。

  不多时,身后就传来了孩子的打闹声,是张柬之又被晋王揍了。

  杜荷眼神中带着笑意,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晋王所言的任何事,哪怕晋王说的东西有再好。

  捷报已传遍了长安城各个坊市,当英公破漠北前军时只用了三千人,此番破漠北大军也才只用了六千人。

  英公用六千人破了漠北五万大军,这个极为振奋人心的消息传遍了长安。

  这几乎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六千破五万大军,这等胜利是先前想都不敢想的。

  唐军是骁勇的,唐人也习惯了以少胜多的大胜,不论是松州一战,还是高昌一战,唐军都是以少胜多的。

  一队轻骑可敌万人,上万大军可敌数万人。

  人们沉浸在这一次的大胜中,有人举杯庆贺,有人高歌。

  自当年渭水之盟,到现在贞观十六年,唐军扫平了天山与漠北,自此唐军以西以北,再无外敌敢欺。

  皇城内,李承乾收到了捷报,便召见了老师与舅舅。

  朝中收到的消息更详尽,李承乾看完了军报还拿在手中,这一战先有白道川一战,唐军破了大度设的前军,并且俘获了他们的马匹与辎重,其实在那一战之后,英公并没有带兵深追。

  事后,才有消息送来,白道川一战之后,逃亡的突厥人在寒冬中冻死的人有九成以上。

  那一战之后,漠北折损了众多善战的壮年男子,而后在李绩与李大亮的夹击下,漠北屡屡后撤。

  之后就有了英公率六千骑,大破漠北人的大军。

  不过军报中还说了另一件事,父皇终究是没有听劝告,出了朔方去了阴山。

  好在英公一战赢得快,不然恐怕父皇真的会披甲上战场。

  天可汗督战,众将领怎敢松懈。

  所以呀,人上了年纪,恐怕真的是越活越上头的。

  李承乾面对老师与舅舅,道:“好在现在父皇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六月之前应该就能到长安。”

  陛下一走就是一年,这一年都是太子在主持朝中事宜。

  皇帝不在,朝中平稳运作,关中的形势也更好了,除了因一个玄奘有点闹心之外,一切都好。

  老师与舅舅一同看着地图,正在讨论着接下来的治理方略。

  李承乾希望大唐的北面疆域可以一直推到贝加尔湖,听到老师与舅舅商议要在北面建设都护府。

  “孤还想西域建设焉耆都护府,龟兹都护府,伊犁都护府由安西都护府统管。”

  见太子又说起了西域的事,房玄龄迟疑道:“都护府多了花费也就多了。”

  “嗯,但治理必须精细,安西都护府大包大揽终究是不够的。”

  正说着话,一个孩子迈着短腿晃悠悠跑来。

  这个小娃娃正是小於菟,在皇宫能够如此放肆走动的,除了这个孩子也没有别人了。

  东阳无奈地追来,却见皇兄已抱起了孩子。

  李承乾抱着儿子道:“来,叫师公,叫舅爷!”

  小於菟先是看了看自己的爹,而后又看向一旁两人。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的目光都看着这个孩子,面带和善的笑容。

  稍稍看了片刻,小於菟小嘴一噘,抱着爹爹的脖子不愿意认人。

  李承乾道:“这孩子就是怕生。”

  跟着而来的太监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个小祖宗还怕生!他就差没把宫里的太监折磨死了。

  李承乾又将孩子交给东阳抱着,继续商谈着事宜。

  东阳抱着小於菟道:“回去睡觉了,好不好?”

  小於菟嬉笑着点头,这孩子点头的动作有些笨拙,还有些僵硬,总是先将下巴抬起,然后重重点头。

  李承乾道:“这孩子早晚要被惯坏了。”

  长孙无忌道:“如今教导孩子还尚早。”

  房玄龄道:“是呀,若再长大一些就需要老师了。”

  “房相年事已高注意休养。”

  “辅机既要处理吏部事宜,还要过问中书省之事,也是不容易。”

  长孙无忌道:“不妨事,老夫还有心力能够应付的。”

  两人皆是一脸的笑容,李承乾开始批复着眼前的奏章,再抬头看去的时候,老师与舅舅也都已离开。

  现在父皇要回来了,只要中途不要变卦或者没有别的问题,朝中的人心也该安定。

  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只有皇帝活在皇宫中,他们的心才能平静。

  除非……是吧。

  太监脚步匆匆而来,道:“殿下,李思文求见。”

  “李思文?”

  太监解释道:“是英公家的次子,先前跟随英公出征漠北,如今送军报而来的正是他。”

  李承乾搁下手中的笔,道:“让他过来。”

  “喏。”

  这是第一次见到李思文,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比之早已成家的李震年少许多,眉眼间有着多数年轻人都该有的紧张与紧迫。

  李承乾见过的关中绝大多数勋贵子弟都是这般,在面对孤这个太子时,都会有如此神色。

  “思文?”

  “末将在。”

  李承乾坐在椅子上,揣着手看着他道:“坐下说吧。”

  李思文道:“末将不敢。”

  随即他双手递上一封书信,又道:“这是家父让末将递交给殿下。”

  一旁的太监接过信件,交到了太子手中。

  李承乾揭开信件上的封蜡,还未看就先问道:“可还有别的话语嘱咐?”

  “回殿下,没有了,只是让末将将书信送来。”

  李承乾颔首,“此番出征漠北,可愿在朝中领个军职?”

  李思文先是有些犹豫,而后又有些扭捏道;“末将不想在军中任职。”

  “嗯……闲散余生也好。”

  “不。”李思文又道:“末将喜看书,若是能做个文吏一直能够看书,最好不过。”

  “孤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喏。”

  李思文悄悄看了一眼殿下,见到了锐利的眼神,锋芒毕露的气场比之当年宴席上的太子更加吓人了。

  难怪这么多人都不敢在外面轻易地提太子。

  李思文忙作揖行礼,快步离开。

  一直快步跑到了朱雀门外,李崇义刚下值班,见到了他好奇道:“怎了?一路跑这么快。”

  李思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我见到太子了。”

  李崇义道:“是吗?”

  李思文安抚着受了惊吓的心灵,一路走回家,又道:“吓死我了,盛名之下的太子,果然不像个人,太吓人了。”

  李崇义又是错愕一笑。

  要说李思文还太年轻也好,又或者说他胆小也罢。

  总归来说,他确实不如李震。

  皇宫,兴庆殿内,李承乾看着英公送来的书信,信上说的是英公从漠北一战回来之后的事。

  当英公写这封信时,是在回来的路上。

  从朔方要回朝时候,张玄弼几次说了关于辽东的事,英公在书信中说起了父皇似乎也有东征的想法,并且如今漠北已平定。

  青海已在大唐的控制之中,天山已扫平,漠北一战又消耗了不少突厥骑兵,现如今的突厥也已一蹶不振了,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近两年是东征的最好时机,英公甚至担忧父皇有亲征辽东的意思。

  见太子刚看完了书信神色凝重,一旁的太监低声道:“殿下,刑部尚书刘德威来了。”

  李承乾放下书信,道:“嗯。”

  刘德威走入殿内,行礼道:“殿下都已整理好了。”

  两份奏章放在眼前,分别是滕王李元婴与江王李元祥的罪状,这两人的案子从去年的冬天一直查到了如今的春季。

  刑部与大理寺,御史台用了五个月的时间,查出的罪证都已写在了奏章,其中不乏用囚禁威胁地方官吏,害死乡民,劫掠地方。

  他们是李唐家的亲眷,也都是一路的王侯,不是所有的叔叔都是听话的,这两位叔叔就是反面的典型,他们掠夺着能够得到的一切美好的事物。

  并且将其占为己有之后,再残忍地将它们毁了。

  最后只剩下了一地狼藉,以及毁去的那些美好再也不回来了。

  滕王阁还矗立着,埋在滕王阁的尸骨一日不得昭雪,地方的民心就一日不会平定。

  这个帝国的权威也在这种情形的反复下,会慢慢地丧失。

  刘德威道:“去年斩首三十余人,今年还要斩首八十五人,其中有不少是地方名仕,其中还有门阀子弟与士族。”

  李承乾颔首道:“等御史台核对无误之后,就杀了吧。”

  刘德威接着道:“殿下,臣还有顾虑。”

  “什么顾虑。”

  “江王与滕王,如今宗室中人还有不少期盼着陛下回来,臣担心陛下回来之后会动恻隐之心,从而放过了他们。”

  李承乾想起了,当初滕王李元婴出事之前送来的一幅画,那是一幅十分漂亮的蝶画。

  他能够画出如此美好的画作,却在现实中做了如此残忍的事。

  人们看到了画作中的美好,却没有看到滕王建设滕王阁让地方民怨四起。

  恐怕父皇比朝中更早就知道了这些事,这才会出游巡视各地,此番出游既是为了平定人心,也是为了安抚地方?

  刘德威又道:“滕王一应承认了他的罪行,并且希望处置时能够不要砍去他的双手,他还想画画。”

  李承乾忽然一笑。

  见太子笑了,刘德威神色疑惑。

  李承乾低声道:“原来他送画是这个意思。”

  “殿下何出此言。”

  李承乾将奏章放在一旁,道:“没什么。”

  刘德威朗声道:“殿下,当断则断,就算是事后陛下要追究,臣定当劝谏,若陛下因此对东宫有不满,臣就算是人头落地,也会站在殿下这一边,律法不严何以立国,律法不明何以安民,臣请命处置江王与滕王。”

  “……”

  “陛下当初有旨意,交由太子殿下处置,还请殿下不要再犹豫了!”

  他的话语声再次传来。

  李承乾饮下一口茶水,目视前方,朗声道:“江王李元祥荼毒地方,贬为庶人,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喏!”

  “滕王李元婴押送西域,修建城廓,无旨意不得入关,贬为庶人,遇赦不赦。”

  话语顿了顿,李承乾又道:“其余同犯诸人,全部斩首,从此凡有人与宗室亲王勾连,罪加一等,宗室亲王犯罪,罪加三等。”

  刘德威朗声道:“臣领命!”

  贞观十六年,谷雨时节刚过去,立夏这一天太子下令,有八十余颗人头落地。

  当李元昌就要赶到长安,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吓得胆寒,就逃命一般地离开了。

  这是李唐宗室昏暗的一天,东宫太子下令,往后但凡与宗室有勾连的人一律罪加一等处置,宗室亲王犯罪,罪加三等。

  太子还未登基,还未成为皇帝。

  人们都已明白,将来这位储君一定是个极为严苛的皇帝。

  被流放的江王李元祥走出长安十里地,他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越来越剧烈,直到咳血。

  押送的官兵站在他身后,低声道:“你死有余辜。”

  李元祥伸手想要人来扶,还在咳嗽着,但没有手伸向他。

  他抬头看去,又觉得这个官兵的脸很熟悉。

  这个官兵提着此刻孱弱的李元祥,道:“你害死了我的爹娘,我不会让你走到岭南的,在那边有一群人想要剐了你的肉,他们等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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