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涛——外星人的神秘邀请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醒了,是彻底地醒了——头脑清晰,感觉灵敏。可是,天啊,现在几点了?利娜正睡在我旁边,双手握拳,不过她睡觉一直那样……

  我一点儿也不想再睡了,估计现在已是早晨五点了。我起床,在走向厨房时看了一下表,才夜里十二点半!我很少会在这个时间醒过来。

  我脱下睡衣,穿上裤子和衬衫。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没法儿解释为什么我会走向书桌,找了张纸和圆珠笔后开始看着自己的手写字,就像它有了自己的头脑似的。

  “亲爱的,我要离开十天左右,千万别担心。”

  将纸条留在电话旁,我出门来到阳台,绕过阳台上的桌子,那桌子上还摆着昨晚的残局——棋盘上的白色国王静止在被将死的位置——悄悄地打开了那扇通往园的门。

  夜空呈现一种诡异的明亮,这种明亮显然和星光无关。我觉得月亮可能快要升起来了,便开始本能地去想今晚的月相——我生活在澳大利亚的东北部,这儿的夜空总是很明朗。

  我下楼走向露兜树。一般在夜里的这个时候,我们都可以听到一场真正的“音乐会”,青蛙和蟋蟀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的旋律填满安静的夜晚。但让我纳闷的是,此刻的院中一片沉寂。

  我还没走几步,藤树的颜色突然变了,房屋的墙壁、露兜树——一切都沐浴在了一片蓝色的光辉中。脚下的草坪在像波浪一样起伏,露兜树下的地面也是如此,藤树变得扭曲,而墙壁则像一张在风中飘荡的纸。

  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决定赶紧回屋。就在这时,我发觉自己轻飘飘地离开地面:起初升得很慢,飞过藤树后就加快了速度。只见脚下的房子变得越来越小……

  “怎么了?”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禁喊了出来。

  “一切正常,米歇。”

  至此,我都相信自己是在梦中。一个相当高大的人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她”身穿宇航服,戴着完全透明的头盔,友善地微笑着。

  “不,你没有做梦。”她解答了我头脑中的困惑。

  “是做梦,”我回应道,“因为在梦里总是这样——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从床上掉了下来,头上还碰了个包!”

  她微笑着。

  “并且,”我继续说道,“你在对我讲法语,那是我的母语。可我们是在澳大利亚,你知道,现在我是说英语的!”

  “我知道的。”

  “这肯定是个梦——跟那些荒唐的梦一样。还有,就算这不是个梦,你在我家的院子里做什么?”

  “我们不是在你家的院子里,而是在它的上方。”

  “啊!这是个梦,我会掐一下自己,让你看看我是对的,”说着我真掐了一下自己,“哎哟!”

  她又微笑起来:“现在你满意了吧,米歇?”

  “可如果这不是个梦,我现在为什么会坐在这块石头上面?那边那些打扮得像20世纪的人是谁?”

  在乳白的光线下,我开始辨认着那些在交谈的人和在稍远处走动的人们。

  “还有你,你是谁?你的身材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我的身材是正常的,米歇。在我的星球上,我们都是这样。一切都会正常起来的,我亲爱的朋友。我希望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就算我们还不是好朋友,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是的。”

  她站在我面前,微笑的脸上显露着聪慧,全身都散发着和蔼慈祥的气息。和她在一起,我有一种非常安心和平静的感觉。有生以来,我见过的人当中,还没有谁能让我感到如此安心。

  “我的名字叫涛(thao),但首先我想让你知道,从现在起,这一切都不是梦。的确,这是很不平常的事情。因为某种原因——这随后会对你解释的——你已经被选出来作一次旅行——对地球人来说,还没有几个人这么旅行过——特别是近一些时期以来没有。”

  “我们——你和我,此时此刻正处在另一个时空——一个平行于地球物质空间的时空。为了使你和我们的这次旅行得以成功,我们用了一种‘时空锁’(airlock)。此时,你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在二十至五十地球年内,你将一直持续这样的状态,而在你返回时,你的年龄会和你离开时一样,完全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你的肉体将保持丝毫不变。”

  “可是这些人在干什么?”

  “他们存在于这里,而且稍后你就会了解,可以预见这里的死亡率极低。他们仅会由于意外或自杀而死亡。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凝固的。这里的一些男人、女人以及动物的年龄达到了三万到五万地球年甚至更久。”

  “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是怎么到这儿的?他们在哪里出生的?”

  “在地球上……他们到这里全是因为意外。”

  “因为意外?你指的什么?”

  “很简单,你听说过百慕大三角吗?”我点点头,涛继续说,“嗯,很简单,在那里,还有在其他一些不完全被知道的地方,这一层平行世界和你们的时空世界混在了一起,二者之间形成一个天然扭曲通道(warp)。”

  “离这个扭曲通道很近的人、动物乃至物体都会被完全吸入。比如,一支船队可以因为这个原因在几秒内消失。有时候,某个人或某些人会在几小时、几天或几年后返回你们的世界,但在更多时候,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当一个人真的返回并向人们提起他的经历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他——如果他坚持自己的说法,人们会认为他‘疯了’。大多数情况下,在意识到自己在同类眼中的形象后,他便会绝口不提这种经历了。有时,返回的人会失忆,并且即使他恢复了一些记忆,那也不是关于平行世界的,对揭示真相毫无用处。”

  “在北美,”涛继续道,“曾有一个进入平行世界的典型例子:一个年轻人在去离家数百米远的水井打水时彻底失踪了。大约一小时后,他的家人和朋友们开始去找他。这本该是件很简单的事,因为刚下了一场约二十厘米厚的雪,他们只需要跟着那年轻人所留下的脚印走就行了。然而,就在田野中央——脚印消失了。”

  “四周既无树木,也没有什么可供他跳上去的岩石——没有任何奇怪或异常,只是脚印消失了。有人认为他是被外星人攫走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以后你会明白的。这个可怜人其实是被吸进了另一层空间。”

  “我想起来了,”我说,“确有其事,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以后你会明白的。”她神秘地说道。

  我们的交谈被一群突然出现的人给打断了,他们太过奇特,以至于我又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个梦——大约十二个男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女人的人,从一堆离我们一百多米远的石头后面出现了。更奇特的是,那些人就像从记载着史前信息的书中走出来的一样:他们迈着像大猩猩的步子,手中挥动着现代人无法从地上拿起的巨棒。这些可怕的生物径直冲我们而来,像野兽似的咆哮着。我转身要逃,可我的同伴告诉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只需站在原处。只见她将手放到腰间的扣子上,转身面朝来者。

  我听到一连串轻微的咔嗒声,随后五个看起来最强壮的男人便倒地不动了,剩余的人全都齐齐地止住脚步,开始呻吟起来。他们拜倒在我们面前。

  我又看了一眼涛,她像个雕像一样站着,神色凝重。她的眼睛正在盯着那些人,就像她在试图催眠他们一样。后来我得知,她那是在用心灵感应向对面的那个女人下达命令。突然,那个女人站了起来,并开始用一种喉音朝其余人下达命令——在我看来应是如此。之后,那些人搬起尸体,背着它们朝着来的方向退回了。

  “他们在干什么?”我问道。

  “他们将用石头埋葬死者。”

  “你杀死了他们?”

  “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说什么?我们真的有危险吗?”

  “这是当然的了,那是一群在这里待了一万或一万五千年的人——谁知道呢?我们没时间研究那个,况且,那并不重要。但这更清楚地证明了我刚才对你讲的事情——这些人来到这个空间,他们就永远地生活在这里了。”

  “太可怕了!”

  “我同意,但这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因而也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此外,他们是危险的,因为他们的行为更像野兽而非人类。正如他们不能与这个平行世界中的绝大多数生物对话一样,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不可能的。一方面,他们不能交流;另一方面,他们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我们刚才真的有危险,而且,如果真要说的话,我刚才实际上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我让他们解脱了。”

  “解脱?”

  “别显得那么震惊,米歇。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从肉体中解脱出来,现在可以像所有生命一样,依自然过程继续他们的轮回。”

  “那么,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层空间是个受苦难的地方——像阴间(hell)或炼狱(purgatory)。”

  “我还没意识到你是个宗教徒!”

  “我这么比喻只是为了向你表明我在努力理解你的话。”我回答道,同时纳闷她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宗教徒。

  “我知道,米歇,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说它是一种炼狱也没错,不过当然了,它是很意外的存在。实际上,这是自然界的几个意外之一:白化病是意外,四叶苜蓿也可以被当作一个意外(正常为三叶——译注),你的阑尾也只是个意外。你们的医生仍然想知道它在人体中能有什么用,答案是没什么用。通常,在现在的自然界中,一切事物都有着明确的存在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我将阑尾也列在自然界的‘意外’之中了。”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无论在肉体还是精神上都不会有痛感。举例来讲,如果我打你,你不会感到痛,但如果这打击足够强,尽管你还是没有痛感,你依然会被打死。这也许会让你难以理解,但它就是这么回事。这里的这些人一点也不知道我现在给你讲的这些,好在他们会尝试自杀——但即便在这里,自杀也不是解脱的办法。”

  “他们吃什么?”

  “他们既不吃也不喝,因为他们感觉不到渴和饿。记住,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连尸体都不会腐烂。”

  “太可怕了!那么,能帮助他们的就只能是将他们杀死了?”

  “你总结得不错,这是一种办法,还有另一种办法。”

  “另一种是什么?”

  “将他们送回他们本来的那个宇宙中去——但这会导致一系列巨大的问题。在这里,正如我说的,这些人已经待了成千上万年了。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回到那个他们已经离开那么久的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们会发疯的,而且,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她微笑着肯定了我的话。

  “米歇,你的确是我们要找的务实的人,但别太早下结论——你还有很多东西要看呢。”

  她将身子微弯好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身高二米九——对一个人类来说可以算是高得超乎寻常了。

  “凭我亲眼所见,我确定了我们选择你是正确的——你有一个开放的头脑,但我现在还不能为你讲明所有的事情,原因有两个。”

  “请讲。”

  “首先,现在解释还为时尚早。就是说在这之前,你必须先在某些领域获得更多的指导。”

  “我明白——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原因是他们还在等我们,我们得走了。”

  她轻轻一碰使我转了个身,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在离我们约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发着蓝色光辉的巨球,我在后来得知它直径七十米。它的光并不固定,而是在微微闪亮,就像一个人从远处看夏日阳光下的沙漠时所能见到的热雾一样。那球在离地约十米处“闪烁”着,它没有窗,没有门梯,也没有门,表面光滑得像个蛋壳。

  涛示意我跟着她,于是我们就开始朝那机器走去。那一刻我记忆犹新——在我们走向巨球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我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一系列图像不断闪过我的脑海,就像在快进的电影一样。我看到自己在向家人讲述这次奇遇,还又一次看到我曾在报纸上读过的那些有关ufo的文章。

  记得我想起自己挚爱的家人时,一种悲伤的情绪通透全身,我看到我像被套住的动物,并且我突然想到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完全没必要害怕,米歇,”涛说道,“相信我,你很快会再与家人团聚,而且身体也是健康的。”

  我相信我的嘴一定是因为吃惊而张得老大,才逗得涛发出一种极优美好听的笑声,那笑声在我们地球人中很罕见。这是她第二次读到我的心念,第一次我还以为可能是个巧合,但这次却可以确定无疑了。

  当我们离那球很近时,涛让我和她保持约一米的距离,面对面地站着。

  “米歇,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要找任何借口碰我,你明白吗?”

  我着实被这正式的命令吓了一跳,但还是点点头。

  她将一只手放在一个“系在”她左胸高度的“大奖章”上——我之前曾注意过它;另一只手握着一个从腰带上取下来的像大圆珠笔的东西。

  她将“圆珠笔”朝我们头顶巨球的方向指去,我觉得自己看见它发出了一束绿光,但并不能太确定。之后,她将“圆珠笔”指向我,另一只手仍放在“大奖章”上,于是我们很容易就升向了那巨球的外壳。就在我确定我们要和它相撞时,一部分球壁缩了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活塞缩进气筒,一个高约三米的椭圆形入口出现了。

  当我和涛在飞船内的一个着陆平台站好后,她就把手从“大奖章”上放下,并将“圆珠笔”扣回腰带,她动作娴熟,其熟练程度表明她经常这么做。

  “来,现在我们可以互相碰触了。”她说道。

  她将手搭在我肩上,领我向一个小蓝灯走去,那灯的光线太强了,我只能将眼睛半闭,我还从未在地球上见过类似的蓝色。当我们几乎就在这灯下的时候,它所在的那面墙就“让我们通过了”——这是我唯一想得出的描述方法,因为按照这位导师领我前进的方式,我可以发誓我头上肯定会撞出个大包,但我们穿过了墙——就像幽灵一样!我脸上的震惊使涛开怀大笑,这让我感觉好多了,我记得那笑声——清风拂面一般,让我每次感到不自在时都能平静下来。

  我以前常和朋友们讨论“飞碟”,而且相信它们确实存在于现实中——但当你真的面对现实时,你头脑中的问题会多得像要爆炸似的。当然,我的内心是高兴的,从涛对我的态度来看,我觉得我没必要担心,可她并不是独自一人,我担心的是其他人会怎么样。尽管这场奇遇很吸引我,但我还是忐忑不安,不知能否再和家人团聚。他们似乎已经离我很远了,而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在自家的园里。

  现在,我们正在一个隧道样走廊的平面上“滑行”,它的尽头是一个小房间,其墙壁是极亮的黄色,那亮度使我不得不闭住双眼。房间的墙壁形成了一个拱顶——我们就和处在一个倒扣的碗中一样。

  涛给我戴上了一个由透明材料制成的头盔,我睁开一只眼,发现我能睁开眼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但那光——你怎么能受得了它?”

  “它不是一种光,它只是这个房间里墙壁目前的颜色。”

  “为什么是‘目前’?你带我来是为了重新给它刷漆吗?”我开玩笑道。

  “没有油漆,米歇,那只是振动。你还以为是在你的地球世界,可其实并不是。你现在是在我们的一艘超远程宇宙飞船中,它能以数倍于光速的速度飞行。我们要出发了,你能不能躺在这张床上?”

  房间中央有两个盒子——看起来更像两个没盖的棺材。我躺进其中一个,涛躺进另一个;我听到她在用一种很悦耳的声音说话,虽然我听不懂。我想将身子抬起一点,却不能——我被一种不知是什么的无形力量固定了。黄色逐渐从墙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亮度不减的蓝色。这“油漆活”又干了一次……

  房间的三分之一忽然变暗了,我注意到许多小灯在像星星一样闪烁。黑暗中,涛的声音十分清晰:“这些是星星,米歇。我们已经离开了那层奇怪的时空,也要离开你们的地球,我们要带你去参观我们的星球了,所以地球会离你越来越远。我们知道你会对这次旅行十分好奇,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出发将十分缓慢。我们可以看着眼前的屏幕。”

  “地球在哪儿?”

  “我们还看不到它,因为我们还在它正上方约一万米处……”

  突然,我听到了说话声,听起来像是涛刚才说过的那种语言。在涛做了简短的回复后,那声音又用法语——地道的法语(尽管那音调更多是悦耳而非正式的)——欢迎我登上飞船。这很像地球上航空公司的“欢迎乘坐本公司航班”。我记得自己当时觉得那很有趣——虽然知道我正处在不寻常的环境中。

  同时,我感到一丝非常轻的空气流动,然后就凉爽了起来,就像开了空调一样。景色开始飞速地变化: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天体,那应该就是太阳。最初,它好像贴着地球,准确说是南美洲的边上(这是我稍后发现的)。我又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美洲一点一点在缩小;澳大利亚还看不见,因为阳光还没照到那里。现在可以辨出地球的轮廓了,我们似乎在绕着地球北极上空的一个地方飞。在那儿,我们改变了方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地球。

  我们那可怜的地球变得像个篮球,然后像台球,直至完全消失。最后,整个屏幕都充满了宇宙空间那黑黝黝的蓝色。我将头转向涛的方向,希望她能给我更多讲解。

  “你喜欢这样吗?”

  “好极了,但太快了——能以这么高的速度飞行吗?”

  “这不算什么,我亲爱的朋友,我们‘起飞’得非常轻柔,只有从现在起我们才是全速飞行。”

  “有多快?”我打断她的话。

  “比光速快数倍。”

  “比光速快数倍?那是多少倍?太不可思议了!光障怎么办?”

  “我明白这对你来说显得难以置信,就算你们的专家也不会信——然而,这是事实。”

  “你说比光速快数倍,那是几倍?”

  “米歇,在这趟旅程中,许多事情将会特地展示给你——许多事情,但也有一些细节是不能让你知道的,我们飞船的准确速度就是一例。很抱歉,因为我也理解当你的好奇心不能被全部满足时的失落感,但你以后将会看见并学到非常多的新奇事物。所以,当有些事情不能让你知道时,请你不要太介意。”

  她的态度表明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也就没有再坚持,觉得再问就有些无礼了。

  “看。”她对我说。

  “那是什么?”

  “土星。”

  如果我的描述不像你们所希望的那么详细,请读者一定原谅我。但必须要说一下的是,当时我还没有完全恢复所有的感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到这么多新奇的事物,我实在是有些“晕”了。

  随着我们的接近,这著名的土星在屏幕上迅速变大。它的颜色实在是太美了——我在地球上所见过的任何事物都不能与之相比。它有着黄色、红色、绿色、蓝色和橙色——每种颜色中都有着无数的细小差异,它们在那里融合、分离、增强、变淡——形成了那著名的土星光环。

  这绝妙的奇观在屏幕上占的面积越来越大。

  意识到我不再受那力场束缚后,我就想摘下我的面具以便去更好地看那色彩,可涛示意我别动。

  “它的卫星在哪儿?”我问道。

  “你可以在屏幕右边看见两个,它们几乎挨在了一起。”

  “我们离它多远?”

  “大约六百万公里,或者更远,控制台那边知道准确数据。要我估计得更准确,我得知道我们的摄像机现在镜头的焦距有多大。”

  突然,土星从屏幕左侧消失了,眼前又一次布满了宇宙空间的“颜色”。

  我觉得就是在那时,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得意——因为突然想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非同寻常的旅行。为什么会是我?我从未祈求过这些,也没想过此生居然能有机会(试问谁敢期望呢)踏上这样的探险之旅。

  涛站了起来:“你现在也可以这么做了,米歇。”我依言照办,于是我俩再次一同站在了房间中央。直到那时,我才注意到她已经不戴头盔了。

  “能不能为我讲一下,”我问道,“为什么刚才咱俩在一块时,你一直戴着一个头盔而我不用,结果现在我戴着一个,但你却又不戴了?”

  “这很简单,我们星球的细菌种类与地球上的不同;就我们而言,地球就像一个真正的细菌培养基。所以,为了与你接触,我必须采取这项基本防护。对我们来说,你本人也曾是危险的,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没明白你在说什么。”

  “当你进入这个房间时,墙壁的颜色对你来说太强了,所以我给了你你现在戴的这个头盔——它是专为你设计的。实际上,我们能够估计到你的反应的。”

  “没多久,房间的颜色由黄变蓝,那是因为你身上百分之八十的细菌都被杀死了。之后,你感觉到一股冷空气,像空调一样,那是又一种消毒。其机理就是应用放射线(radiation),虽然那不是准确的术语——因为这没法翻译成任何一种地球语言。这样,我就被百分之百消毒了,而你身上却仍有相当多足以对我们造成极大危害的细菌。我现在给你两粒药丸,三小时之内,你就可以认为和我们一样‘纯净’,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她位置旁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药丸和一个装有某种液体的试管(我想那试管里装的是水),并把它们递给我。我抬起头盔下端把它们都服了下去,之后……哎呀!每件事都发生得太快,而且全都变得非常奇怪。

  涛把我抱到铺位上,拿下我的头盔。这是我从离我身体二到三米远的地方看到的!我能想象出这本书里的某些事情对没有思想准备的读者来说会是匪夷所思的,但我的确是在不远处看着我的身体,而且我能够仅凭意念就在房间里移动。

  涛说道:“米歇,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并听到我说的话,但我不能看见你,因此我没法在讲话时看着你。你的灵体(astrobody)已经离开了你的身体,不用担心,这并不会有危险。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第一次,有的人确实会感到害怕……”

  “在那两粒特殊的药物中,一粒是为了清除你体内所有对我们有害的细菌,另一粒是使你的灵体离开你身体——这将持续三小时,也就是给你消毒的时间。这样,你就可以参观我们的飞船了,既不能给我们带来感染的风险,也不会浪费时间。”

  听上去虽然奇怪,但我却觉得顺理成章。我跟着她,这样实在是妙极了:每当她穿过一个房间来到下一个房间的镶板门前时,镶板都会自动滑开;我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每次,如果那门在我经过之前就关闭了——我仍然能径直穿过它。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直径约二十米的圆形房间,那里至少有十二名“宇航员”——全是身材像涛一样的女性。涛向其中四人走去,她们分别坐在巨大的,看起来很舒适的椅子上。这些椅子围成了圆圈。

  当她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后,那四个人都转头看向她,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她好像乐意让她们等一会儿似的,但最终她还是开口了。

  我又一次听到了那种令我陶醉的语言——那半谐音的发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我来说非常新颖,而且音调是那样的悦耳动听,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她们看起来都对涛的报告极感兴趣,我想她们是在讨论我,我猜对了——我是她们这次任务的主要目的。

  当涛停止发言时,她们就开始了一连串的发问,又有两个宇航员也加入进来,讨论气氛越来越热烈。

  她们的谈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同时我看到有三个人坐在一个显示出色彩较为逼真的三维图像的屏幕前,于是我靠近那里,发现这个房间是飞船中心控制室。我的隐身使参观更为有趣:每个人都能做着自己的工作,不会因我的存在受到干扰或是分散注意力。

  在一个比其他屏幕都大的屏幕上,我看到许多小光点——有大有小,有亮有暗,而且都持续地朝恒定的方向移动,有些移向屏幕左侧,有些移向右侧。当它们在屏幕上变得越来越大,速度也就变得越来越快,并最终从屏幕上消失。它们的颜色非常鲜亮,极为漂亮,从淡淡的光辉到明亮的黄色,就像我们的太阳一样。我很快就意识到它们是许许多多的行星和恒星。我们正航行在它们中间。它们无声穿过屏幕的过程深深吸引了我。我说不出我欣赏了它们多久。突然,一个柔和而威严的声音响彻船舱,同时许多灯也开始闪烁起来。

  宇航员们的反应很迅速,那些在与涛谈话的人都立刻返回各自的控制台前。她们的椅子好像是专人专用的,每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在这些大屏幕的中央,我开始看清一个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物体,硬要说的话,它是一个圆形的蓝灰色的物体,只见它静止在每个屏幕的中央。

  房间里鸦雀无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名正控制着一些长方形仪器的宇航员身上,那些仪器有些像我们的电脑。

  突然,在一块儿我以为是墙的巨大区域上,我震惊地看到了一幅纽约的图像——不!那是悉尼,我对自己说道,但那桥却不一样……那是座桥吗?

  我惊讶得立马去问刚好站在我身边的涛,然而我却忘记了——我已不在我的肉体中,没人能听到我说话。我能听到涛和其他人对那图像的评论,但由于不懂她们的语言,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不过我确定的是,涛并没有欺骗我,就是说我们确实是离开地球了。这位向导曾告诉我我们是以数倍于光速的速度飞行……而且我看见我们经过了土星,还有之后那些我认为是行星和恒星的天体——我们真的回来了吗?为什么?

  涛大声讲起了法语,于是所有人都将头转向她的方向。

  “米歇,我们现在停在了阿瑞姆x3星球的上空,它差不多比地球大两倍,而且它就像你可以在屏幕上看到的,很像你的地球。”

  “我现在无法给你详细讲解我们目前的任务,因为我也得参与操作,但我会在之后给你讲的。为使你不致有太多困惑,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与你在地球上知道的核辐射有关。”

  所有人看起来都在全神贯注着:每个人都明确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飞船静止不动,巨大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城市中心的图像。读者应该了解,这个大屏幕其实和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差不多,只是上面的图像太真实了——就像我们正在从一栋高楼的窗户里向外看似的。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另一个稍小的屏幕上,它由两个宇航员监视着。我可以在这个屏幕上看到我们的宇宙飞船,它和我在平行世界时见过的一样。在我看着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一个小球正从飞船的中部稍下方射出,就像母鸡下蛋一样。一出来,它就向着下方的星球加速飞去;当它从屏幕上消失后,另一个小球也同样被释放出去。接着是第三个。我注意到这些小球都分别被不同组的宇航员用面前的屏幕监视着。

  现在,这些小球的下降可以直接在大屏幕上看到了,它们与飞船之间迅速增加的距离本该使它们很快就看不见,但它们一直显示在屏幕上,我由此推断这摄像机一定有极强的变焦能力。确实,它的变焦能力太强了,以至于之前那两个小球分别从屏幕的右边和左边消失了。我们现在只能清楚地看见中间这个小球下降到地面的过程,它停在了一个巨大广场的中央,广场的周围有许多公寓建筑。只见它悬浮在那里,就像被吊在了离地几米远的地方。另两个小球也被以同样的方式监视着,其中一个在一条穿过城市的河流的上方,另一个悬浮在城边一座小山的上空。

  出乎意料的是,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新图像——现在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公寓的大门,或更准确地说是门廊,因为在那些本来应该是门的地方现在是一些裂口。我还清晰地记得,直到那时,我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座城是多么的古怪……一切都是死静不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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