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进来之时,平儿与他擦身而过。

  贾琏装作平常的样子,坐下靠椅,跷起二郎腿。

  “你这会子叫平儿拿钱给我,也晚了!

  我总觉得家里已经江河日下,上回二太太进宫要看贵妃。

  宫里的公公就不允许,原本皇上下过旨。

  亲戚命妇可以每月定期与娘娘相见。

  如今......我说要打点宫里的太监,没个一千两是喂不饱的。

  这是为家考虑,你却拿着钱不放手.......

  除了琮兄弟,还能指望上谁呢?

  可是今早,他又待劾在家了!”

  听说贾琮被弹劾,王熙凤暗暗快意。

  这个小叔子死了最好,她午夜梦回。

  便时时把贾琮恨得透顶,若不是贾琮。

  她的管家斗志梦想、钱财来路也不会消散。

  几年之前。

  贾琏一进来,她便端茶,尽量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

  可不知何时开始!

  今儿也一样地看不见一般,听完贾琏阴阳怪气的话。

  王熙凤柳叶眉一挑,从床上蹲起。

  “我的钱?我哪儿有钱?琏二爷,你好好地想想。

  那可不是你们贾家的钱!拿成亲那天的单子过来看看!

  我王家的嫁妆,到底有多少!辱没了你吗!”

  对此。

  贾琏哑口无言,面上强笑,心底却愈发冷漠。

  这时平儿捧盒子过来。

  王熙凤威势散发,冷笑连连:“打开!”

  贾琏正觉得奇怪,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样郑重其事?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平儿也不知道,待开了钥匙,打开来看!

  赫然是一圈布带拴起来的一撮头发。

  贾琏面色一变,顿觉五味杂陈,头低低的看地!

  那是多姑娘的东西,羞辱!

  王熙凤在狠狠地羞辱他!

  “啊!”

  平儿掩口惊呼,这东西正是她最先发现的!

  “啪!”

  王熙凤猛然起身下床,对准平儿花容月貌的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你继续瞒啊!”

  平儿当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能转身啜泣,脸上火辣辣地疼。

  继而王熙凤再拿起那撮头发,绽开笑脸地在贾琏面前晃了一晃。

  满是恶心膈应地陡然甩给贾琏,冷笑道。

  “拿起这骚~毛,去找你的什么多姑娘、少姑娘去!

  去啊!去!没钱?!

  钱不就是你这么勾三搭四、沾花惹草地花掉了?

  你如今向我要钱?

  在我生日那天,你还勾搭鲍二家的!

  你给过我脸么?

  还好鲍二家的上吊死了!死得好!

  你就成天想着别人家的老婆!

  吃不饱、花不饱的白眼狼!”

  “你不要得寸进尺!贾瑞那事你又怎么说?”

  贾琏的脸越来越红,气得怒不可遏。

  抓紧王熙凤双臂,便向后推桑了一把。

  “你还敢动手?!”

  王熙凤踉跄几步,被平儿及时扶住。

  这才没有跌倒,当下愈发怒不可遏。

  “我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素日里可曾短了你的、还是缺了你的?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弄,我都不曾计较什么。

  如今倒好,竟然为了个死了的小娼妇。

  竟就打起老婆来了!”

  说着,将提起胸膛,将减震肉甲对准贾琏。

  跳脚跌宕着挑衅道:“你打、你打!我早不想活儿了!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

  就要在老太太面前拼个鱼死网破!”

  “你!”

  贾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也来了脾气。

  此时又见她撒泼,下意识抬手作势。

  谁想,王熙凤却反而欺的更近了

  正在这时,丰儿传邢夫人、王夫人来到。

  贾琏才不得已按下怒气,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蕴藏心中!

  两位太太看了眼凌乱的屋子,没说话,一左一右地坐下。

  王熙凤快速变回了巧媳妇,端茶倒水。

  邢夫人开门见山:“人命案子呢?

  艳红是谁害死的?”

  “回大太太,就是凤丫头!”

  贾琏冷笑,自觉夫纲大振:“兴儿,带胡郎中!”

  “啊.......”

  王熙凤顿时坐立不安,刚才那么一闹。

  贾琏这时和她,算是彻底不死不休了。

  她之前的威势,也转眼变得荡然无存。

  ~~~~~

  另一边,贾政外书房梦坡斋。

  贾政、贾赦都在,俱心里焦急!

  承载了贾府新的一次中兴希望的贾琮,却没有上奏折申辩。

  差不多辰时。

  有两拨太监进来荣国府,三人到书房外下跪。

  秉笔刘知远笑道:“请起,皇上命令咱家带贾修撰进宫!

  到仁华殿当场廷对,务必要把昔年旧案说明白了。”

  三人起立。

  贾琮便觉得似乎千斤重担压下来。

  江左盟的这次反击,真是恰到好处。

  贾政遂问道:“公公,另一拨人是.......”

  “唔......那是向贵府太太传娘娘的事!”

  贾政闻言一愣,接着踉跄地退后几步,不知元春吉凶如何!

  也不知他们传什么事,转头目视贾琮。

  仿佛贾琮就是所有希望,贾赦也面色不好。

  贾琮坚决地点点头,乘轿子入宫了。

  京师的城池形状,基本是一个“凸”字型。

  从左安门进入皇城,最中心的宫城也就是紫禁城。

  按“前朝后寝”修建!

  其中临敬门前有社稷坛、太庙。

  宫城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享有乘轿特权的只有皇帝恩赏的少数德高望重的大臣。

  从左安门行走了一段,身穿宽大官服的贾琮倒还气息绵长。

  一见面他便几百两银票送过去。

  刘知远笑眯眯地收了。

  行过一道雕龙画凤的白桥,才到宫城中轴线上。

  沿偏门走。

  刘知远提醒道:“贾修撰从容应对便是。”

  贾琮知道从容应对很重要,但也不是应付自如就能了事!

  这种事情难以预料,他竭力稳住心神。

  却见刘知远抛眼看向东阁后面。

  贾琮略一思量,心下便有计较!

  这事似乎还牵扯到司礼监?

  见到仁华殿里三层外三层地站了腰带绣春刀、身穿飞鱼服的绣衣卫。

  贾琮眼皮直跳,看来应答不好!

  皇帝就会下令绣衣卫,当场拿了。

  早在大明就有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廷对。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面部表情。

  从而左右皇帝的取舍,温体仁就是这么上位的。

  有了刘知远的这点提醒!

  贾琮心神算是定下了不少。

  从左安门徒步到仁华殿的路程,也没让他气喘吁吁,略微弯腰。

  他从台阶走到了门前。

  巍峨壮丽的皇宫上面,白云翻滚,一道阳光穿透出来!

  射到内城宽达几尺的护城河上面,白玉为栏,成为内宫的唯一一点曙光。

  贾琮才瞥见黄袍,跨进门口便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这套礼节经过半年的实践,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得丝毫不乱。

  皇帝喊了平身,贾琮起身站在正中路上。

  此时他才用余光瞥见这座大殿,仁华殿在大顺。

  很多时候是最高决策权所在,与西阁、东阁并列!

  一旦皇帝偷懒、有事或者撂挑子。

  全国两千多个县的政务,就在这个大殿里面的人说了算。

  相比西阁的寒碜,仁华殿壮观多了。

  正中大道左右,几棵金柱树立起来,支撑横梁!

  左右都是办公用的上好的樯木条案。

  仁华门与勤政殿的后门遥遥相对,左右各有偏门。

  正北设立须弥座,是专给皇帝亲临时预备的。

  再看左右的官僚。

  距离门口最近的是绣衣卫右都督牛继宗。

  据说镇国公牛清老死了,他这个嫡长孙荫封升官。

  这就是勋贵嫡系的好处,生来就有金钥匙。

  贾琮就没这好处。

  去年还在戴权文会见过一面!

  不过此时牛继宗并不看他,一副秉公办事的冷漠脸。

  左侧金柱旁边以司礼监掌印戴权为首。

  秉笔、随堂等后面跟着,俱弯了腰。

  刘知远归入这个行列。

  右侧以吏部尚书、仁华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黄淮为首!

  东阁大学士、现任礼部尚书、内阁次辅张分易第二。

  户部侍郎、西阁大学士汪应沅第三。

  户部尚书毕忠第四,兵部尚书贾雨村第五!

  后面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通政司通政使高文起、都察院左都御史。

  现任工部尚书山子野原本应该排在刑部尚书后面!

  却被人生生挤到最后面了,孤零零的,倍显可怜。

  此外就是召对的人。

  翰林院编修丌诗轩、工科给事中贾斯文!

  翰林院修撰贾琮、吏部侍郎兼顺天府尹董安国。

  在须弥座与臣子之间,有御前侍卫、上直亲卫守护。

  配合里里外外的绣衣卫,真是令人心惊胆战!

  贾琮便见到丌诗轩长袍里面的脚,不时会抖动一下。

  贾琮心里又有了第二点底气,十分明显!

  丌诗轩是个官场新手,看起来有点底气不足。

  贾斯文历练得多,资历比自己还老,却是从容淡定!

  贾琮这时便打定主意,待会反击的时候。

  拿丌诗轩做突破口。

  对于两世为人的贾琮来说,丌诗轩这种人就是一个愣头青。

  须弥座上的乾德皇帝,两鬓依稀可见白发增多了不少!

  乾德帝打破沉静:“九卿会推名单,有十三人之多。

  凡三卿点头,便能进入一人,贾琮。

  你是当中最年轻的,阁臣、要服众!

  而今有人对你不服,你怎么说?”

  “微臣惶恐!”

  贾琮从正中一列出班,他已经是第三次在皇宫面见皇帝。

  唯独这一次是众目睽睽的,他静了一瞬!

  把左右大臣当作无物,不影响内心波动,奏道。

  “臣闻知受台垣弹劾,是以避嫌在家。

  不敢外出一步,唯圣命决断。”

  “贾斯文说董安掴党护你?你是否有党?”

  乾德帝眼神一狠,这话一落下!

  上到内阁首辅、下到司礼监随堂,无不变色!

  要知道。

  “党”这个字,在封建官僚集团当然是存在的。

  但是在封建社会,“党”就是一个攻击词!

  没有哪个大臣敢承认自己是什么党!

  也几乎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臣子结党!

  董安掴冷汗直冒,慌忙下跪!

  然而相反的是。

  贾琮要镇定一些,提提袍服、挥挥手袖才跪下。

  贾斯文、丌诗轩暗暗得意,奸臣,终于要伏诛了!

  这是很关键的时刻,若是心志不稳。

  说话就哆嗦,甚至语无伦次,惹起皇上大怒!

  像贾政那样的愚忠,以及很多忠臣。

  这个时候恐怕会以为自己完了。

  当初钱谦益就是话说不好,当场表现不好。

  明明是假的也被温体仁说成真的,皇帝也信了。

  其实真假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左右皇帝的内心,或者挑起他的疑心。

  “微臣百死莫敢承认!”

  贾琮当然不会放钱谦益的错误,条理清晰。

  “若是说昔年乡试有人党护微臣,何以是微臣受冤案?

  乡试卷宗归礼部磨勘,皇上自可随时调阅。

  当年大理寺复核,是钱西洪学识不端。”

  “贾斯文怎么说?”

  乾德帝眉眼一低,这个贾斯文,倒是成功挑起了他的疑心!

  那一份奏折,表面就是说乡试案子。

  可话里话外却是在点明贾琮结党营私、沽名买直、蒙蔽圣聪等等。

  他如何读不出来?

  贾琮是新科状元,又牵扯到他渐渐厌恶的四大家族!

  贾斯文奏折一上,他对贾琮也开始厌恶了。

  “回皇上。”

  贾斯文奏道:“那一科乡试,焉不是有为贾琮扬名的嫌疑?

  从两科乡试到会试,董府尹或是当场监临或是任考官。”

  “后一科乡试及会试卷子,也可调阅。”

  董安掴急忙辩解,他是黄淮推荐的今年入阁人员之人。

  黄淮又任礼部尚书,便当场呈上贾琮三科的朱卷。

  丌诗轩信心满满。

  他的奏折是为方无悔喊冤,那边的戴权不时磨牙!

  这次斗争越来越激烈和复杂了。

  然而。

  乾德皇帝并不看那三份卷宗。

  贾斯文的成功之处在于,攻击贾琮的时候很有说服力。

  但凡是上奏折。

  而且是涉及斗争的奏折,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比如万历清算张居正,同样是弹劾张居正的人。

  时机不对的,下场惨淡!

  充军、革职等等.......但是江东之、羊可立等。

  就会找准时机,从而青云直上。

  现在正是乾德皇帝对四大家族产生信任危机的时候。

  王子腾因为位高权重!

  历史的相似性、偶然性也在王子腾身上体现出来。

  贪污军饷倒是小事,那都是官场默认的潜规则了。

  最让乾德皇帝反感的是王子腾当时在九边重镇,手提尚方宝剑!

  任意罢免、杀戮从总兵到参将的武官,任意推荐亲信人员。

  乾德皇帝每每迁就、安抚他,实际上心里早就反感了!

  等到边境安定。

  乾德皇帝当然不会容忍王子腾的文武集团再度凝聚。

  而是全部打乱,该杀的杀,该清理的也要清理。

  所以说。

  贾斯文弹劾贾琮的时机是非常正确的,政治嗅觉也算敏锐。

  “两位辅臣及元辅先生赐座,贾琮、董安国。

  贾斯文、丌诗轩近前来,不必下跪。”

  乾德皇帝连续做出了两个含有深意的举动。

  这几年内阁三辅臣的领导班子,政府工作效率还是运转自如的。

  特别是首辅黄淮,秉公持中,不玩内斗!

  无论上对皇帝,还是下对臣僚,都能够服众。

  而且。

  黄淮还是当年乾德皇帝的讲官老师之一。

  是以座位最接近皇帝。

  贾琮看明白了。

  乾德皇帝这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皇帝需要随身问候三位辅臣的意见。

  汪应沅是贾琮老师之一,张分易与他面和心不和。

  张分易是江西人,也是江南缙绅的代表!

  史载“张居正入阁则楚人进,申时行入阁则洛人进”。

  这就是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照顾同乡官员!

  如今也是一样,张分易照顾南方人。

  北方人一直对他不和睦,常有指责。

  此时贾琮的第三点胜算,就在持中的黄淮身上了。

  再看看志得意满的丌诗轩,丌诗轩的底气主要来自于他爹!

  这是个官二代。

  他爹也是乾德皇帝的翰林讲官,目今冠带闲住。

  “元辅先生以为,贾琮如何?”

  乾德皇帝这话是问黄淮的。

  黄淮安稳坐着,不像后面两位如坐针毡,略微低头道。

  “才干优长。”

  才干优长是两个方面,第一;才华优等!

  第二;政府办公也擅长,这也是当初贾雨村升官的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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