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队长扫了一眼笔记本上写的护士名单，苦笑着合上笔记本，“我会找她们一一谈话核实的”。
汪小晴淡淡的说：“她们不会承认的，如果要核实，得撬开付金生的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队长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从面相看并非凶恶之人，但做事却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汪小晴展颜一笑，百媚横生，“我说过，我要将付金生送进监狱，让他后半辈子出不来。光凭他意图强奸我的罪证，根本不够，只好拉我的前同事下水喽！如果你从她们嘴里抠不出证词，那么我只好自己动手，我知道她们不会也不敢承认，所以只要把她们的名声搞臭，她们肯定会破罐子破摔，说不定会主动配合杨队长的工作，想从付金生身上捞回点补偿费，哈哈……”
杨队长不由打了个冷颤，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恶寒，忙不迭的站起来道：“汪女士，您先忙，我走了。后续有什么事情我会亲自联系您，当然，如果您想找我，可以打我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姓杨”。
汪小晴接过杨队长递来的纸条，点头道：“杨队长，谢谢，我送你”。
杨队长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杨队长走后，汪小晴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仇恨战胜了她的理智。
付金生毁了她的工作、家庭和爱情。
前同事们的助纣为虐和胆怯懦弱，让她仅剩的一丝希望破灭。
她不能不恨！
正如她对杨队长说的，她恨付金生，但更恨她的同事！
她只有一个想法，将这个充满罪恶、肮脏恶臭气味的坛子，打破砸碎！
她不想拯救这个医院里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她认为这些人都有罪！她给过这些人一次机会，既然她们不想重获新生，那就一起毁灭吧！
她不想治病救人，只想惩前毖后，告诫后来者，勿谓言之不预。
对汪小晴来说，付金生被双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需要有人跟她一起分享这个快乐。
在给李岩打电话时候，她激动的手指发抖，电话接通后，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恢复了平静，用冷漠的语气说：“昨天付金生被双规了”。
李岩上午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而且他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但还是装作极为震惊的样子，“啊？真的假的？”
汪小晴说：“刚才市刑警队队长来找我，听他说，有人匿名举报付金生，纪委调查后，证据确凿。而且，还牵连出去年我爸被伤的案子”。
“太好了，恭喜你大仇得报！”
“还不够！”，汪小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让付金生一辈子呆在监狱里”。
这两天跟汪小晴相处下来，他根本摸不着她做事套路，只觉得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说实话，要不是4年前认识她，知道她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岩真想离她远远的。
李岩不希望她继续被仇恨蒙蔽双眼，她才26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应该放下之前的仇恨，向前看。
“你打算怎么做？”
汪小晴冷冷的说道：“我手里有一份护士名单，都是跟医院里的男医生有染的，我想发到网上”。
“为什么？”，李岩跟杨队长一样，对汪小晴的行为极为不解。
汪小晴懒得解释，只是说：“你就当我心理变态，想要报复社会吧！”
李岩急忙说：“你不是这种人！不能这么做！”
汪小晴咯咯笑起来，道：“你也想说这是犯罪吗？”
李岩苦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犯罪，但却知道你一旦这么做了，会得罪很多人”。
汪小晴说：“我死都不怕，还怕得罪人？死，对我倒是个解脱”。
李岩说服不了她，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便说：“这样吧，你把名单给我，如果你想发到网上，我帮你，我会做的不留痕迹”。
汪小晴轻笑着说：“就你？”
李岩说：“请你相信我！”
“好吧，我现在念给你，你记下来”。
“别，电话里不方便。我去找你，你写下来给我！”
李岩赶到医院时，汪小晴已经写好名单，整整一页纸，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和科室，有些名字后面还写着家庭住址……
李岩扫了一眼，没发现四人行中的小吴护士，“怎么没有吴萍萍？”
“吴萍萍？”，汪小晴皱眉想了想，看着李岩问：“你怎么知道她？”
李岩意识到说漏嘴，忙解释道：“你不知道吗？外面都传疯了，说付金生被双规，就是因为跟吴萍萍在办公室瞎搞，被人举报了”。
汪小晴信以为真，说：“吴萍萍我认识，去年7月刚进医院，我跟她不熟。她什么时候被付金生……”。
李岩翻着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知道呢！你们医院可真够乱，这个吴萍萍不仅跟付金生有一腿，还跟另外两个男医生……”。
李岩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汪小晴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也是这个医院出来的人，你是不是认为我跟吴萍萍一样？”，汪小晴冷笑着问道。
李岩吓得额头渗出冷汗，忙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汪小晴脸变得非常快，前一刻脸上布满冰雪寒霜，下一刻却满面春风，笑着说：“看把你吓得，我有那么可怕？走，我请你吃饭”。
李岩哪敢再呆下去，把名单放进口袋里，站起来说：“你还是照顾你爸吧，我得回学校，晚上有课”。
汪小晴坐在椅子上抬头打量着他，“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原来你还是个学生。行，你走吧，我不送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李岩一直在琢磨汪小晴，她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有时候感觉她就是个疯子！
……
李雪堂拿到225万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岩虽然知道这笔钱要洗白后才能用，但他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士，根本不懂如何处理。
问黄明丽？岂不是杀鸡用牛刀，黄明丽肯定会狠狠地嘲讽自己，这么点钱都处理不好……
最后，李岩想到一个人，宋佳音。
跟宋佳音约了个时间见面。
宋佳音喜欢吃甜食，所以见面地点在中关村附近的一家甜点店。
刚坐下，还没点东西，宋佳音便开门见山的问李岩，“找我有事？”，
李岩笑着说：“没事就不能请你吃甜点？”
宋佳音却不会当真，翻着白眼儿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这两天我很忙的”。
“哦？有什么好忙的？”，宋佳音只是个财务总监，即便泽天再忙，也忙不到她头上。
宋佳音说：“元旦促销，泽天上下没一个闲人，我也不想偷懒。连刘经理都亲自上阵，打算元旦下基层，跟配送员一起送快递”。
李岩撇撇嘴道：“他又不是没送过，这次又想着作秀”。
“你说什么呢！不懂就别瞎说！刘经理才不是这种人呢”，宋佳音随即反驳道，而且看向李岩的眼神很不善。
刘老板真行啊，竟然能让宋佳音如此维护他，帮着说好话……
李岩赔笑说：“算我没说。如果有时间，我免费给泽天当一天义工，怎么样？够意思吧！”
宋佳音笑眯着眼睛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就这么定了！”
宋佳音看了下时间，脸上露出急色，“到底找我啥事？不说我可走了”.
李岩早就打好腹稿，说：“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公司，注册资金800万。前两天从民间搞了200万集资，你也知道，这事不合法，所以想问问你该怎么做账，才能让这200万看起来……，你懂吧？”
宋佳音皱着眉看着李岩，“你做坏事了？”
李岩很淡定的摆手说：“不是我，是我朋友！我可没本事筹措200万”。
宋佳音并未完全相信李岩，总觉得他说的不尽其实。但她不想揭穿他，不过却得给他提个醒，便说：“我不管你打算干什么，但你得心里有数，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李岩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眼中充满了关切，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李岩说：“我记得了”。
“你朋友公司急需这笔钱吗？比如需要现金周转之类的”，宋佳音开始进入角色。
李岩摇头说：“公司刚成立，花了300多万买了两辆车，还剩下不少现金，短期内不缺钱”。
宋佳音说：“那就再买车呗，车挂在私人名下，跟公司沾不上边”。
“这样就行了？”，李岩心里仍没底，感觉她说的方法实在太简单，有点侮辱他的智商。
宋佳音轻蔑的说：“你以为司法机关会关注一个800万的小公司？你朋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真行？”，李岩又问了一遍。
宋佳音觉得李岩婆婆妈妈的耽误她的时间，于是不耐烦的说：“爱信不信，要不你自己想办法”。
李岩从善如流，至少在他的眼里，宋佳音是专业人士。
临走前，宋佳音还不忘嘱咐说：“记得元旦假期来泽天送快递，哪天需要你，到时我会打电话通知！”
李岩摸摸鼻子说：“刚才我就是随口一说”。
宋佳音眼睛一瞪，道：“我当真了！”
李岩只好说：“宋姐，我等你电话”。
宋佳音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说：“这还差不多。表现好了，姐请你吃饭”。
宋佳音的建议操作简单，李岩也没想出存在什么问题。
打电话告诉李雪堂，用这笔钱买车，挂在个人名下，但车还是由天行公司使用。
之前，刘浩通过曹力找上姜彤彤的爸爸，预订了两辆陆地巡洋舰，加上改装费一共300万。
姜彤彤的爸爸叫姜黎，曾是个运输兵，退伍后干起汽车修理，然后慢慢做大。
这笔200多万的黑钱，姜黎建议买3辆大切诺基，跟改装后的陆地巡洋舰形成高低搭配。
而且，姜黎根本不问这笔钱的来历，即便是一提包现金，他照收不误。
李岩发现，其实买走私车也是个洗钱的好方法……
这个星期，付金生所在医院混乱不堪，鸡飞狗跳，大部分医生和护士提心吊胆，无心工作。
在付金生被双规后的第三天，网上传出消息，付金生接受某国际医药公司代表巨额贿赂，钱物价值超过500万。
纪委调查组马上提审付金生，付金生扛不住压力，最终交代，从1996年至今，他不仅接受某国际医药公司代表的巨额贿赂，而且与国内某家抗生素药厂也有“合作”关系。此外，他利用职权，对国内多家医药厂的女代表实施潜规则。
涉及到经济犯罪，肯定要“抄家”。
但抄家后发现，付金生的财产与其交代的相差70-80万。
付金生这才说出了被敲诈勒索的真相。
纪委的人大吃一惊，原来还是个案中案，于是将情况通报市公安局，请求公安局协助侦查。
这两天杨队长寻找证人的工作毫无进展，护士们一听他的来意，吓得扭头就走。
按照汪小晴给的名单，一连找了七八个护士，都是如此。
杨队长开始理解汪小晴的恨意，真的是恨其不争怒其不幸。
好几次，他忍不住冲着护士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活该！活该被千人骑万人骑！”
12月29日，杨队长接到上级命令，侦查付金生被敲诈勒索案。
杨队长看了案情通报后，马上将该案与24日夜里抓捕黑社会大哥一案联系到一起。
杨队长安排人手提审黑社会大哥，大哥终于交代，前两天付金生出10万块钱，让他跟踪保护付金生，并找机会做掉敲诈者。
“最后怎么样了？”
大哥苦笑着说：“付金生被掉包了，包里全是雪白的打印纸”。
“你觉得是什么人做的？”，杨队长开始起了兴趣，抬起头问道。
“要不是你们这行的，要不就是……，呵呵”，大哥咧着嘴笑了笑，露出满口大黄牙，“当兵的”。
大哥打了个哈欠，举着带着手铐的双手，示意来根烟。
杨队长站起来走到大哥跟前，给他点了根烟，“你这么确定？”
大哥狠狠的吸了一口，爽的眯起了眼睛，抬眼看着杨队长，笑着说：“对方手法高明，很懂防跟踪、反侦察技巧，不停的让付金生换乘交通工具，在第一次换乘之后，我们就跟丢了。杨队长，我“黑猫”虽然是个下三滥，但也不是白痴。等我知道事情经过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10万块钱一分不剩还给付金生，小命要紧啊！”
杨队长瞥了一眼“黑猫”，哂笑道：“你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老窝”。
“黑猫”拿着烟的手一颤，哆嗦着嘴唇说：“我是被付金生连累的，对方要搞的人是付金生，我算什么东西！付金生这个王八蛋，等老子出去了，非废了他！”
杨队长撇撇嘴道：“你还想出去？汪连元被你指使的人捅了两刀，断了一条腿一条胳膊，往轻了判至少十年，重了二十年，甚至无期，你慢慢等吧”。
杨队长出了审讯室，一旁的民警问道：“头，我们要怎么查？”
杨队长翻着白眼说：“查？怎么查？要查你去查！”
“可是，上面交代……”。
杨队长不耐烦的说：“既然上面交代，那就查，但能不能查出来，我也说不准。咱们慢慢查”。
民警心领神会，笑着说：“还是头高明！”
“净拍马屁！”，杨队长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墙壁，“你认字吧，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为人民服务”。
“付金生是人民吗？需要我们帮他讨债吗？”
“那可是200多万啊！”，民警肉疼的砸吧嘴，随即理直气壮的说：“再说都是纳税人的钱，我们有义务追缴！
杨队长气得骂道：“滚蛋！”
杨队长虽然打算以消极的态度对待这个案子，但他心里仍觉得好奇。
回到家后，杨队长在书房里喝着酽茶琢磨到底是谁干的。
上床后，依然翻来覆去的琢磨，把他老婆烦的，坐起来打开灯，骂道：“杨安和，你有病吧！都几点了，还瞪着两个瞎窟窿！”
杨安和索性坐起来，说：“想案子呢，你个娘们儿睡你的！”
“想案子去局里想，别在老娘的床上想！拿着农民工的工资，操着国家总理的心，懒得说你！”
杨安和看着老婆气呼呼的拉过被子蒙上头，苦笑不已。
是啊，一个月2000块钱的死工资，却做着老黄牛的活，憋屈！
杨安和突然想通了，按部就班做事就行，拿一分钱干一分钱的活，其他的，他妈的爱谁操心谁操心，老子不管了！
12月31日，纪委在掌握了充足证据、证人后，将付金生连同证词、口供移送司法机关。
证据确实很充足，但证人只有一个人，被开除的护士吴萍萍。
付金生被双规的同时，纪委便将吴萍萍隔离保护起来，医院领导即使想花钱封口也找不到人。
傍晚，李岩去了趟医院，将案情进展告诉汪小晴，汪小晴觉得证人不够用，打算将那份名单放出去。
“不急，等等再看吧。如果你对判决结果不满意，再放出去不迟”，李岩不能任由她胡来，而且他认为这些证据和证人完全够用了，付金生的行为属于影响极为恶劣，再加上受贿数额巨大，至少判他十五六年，最高无期。
汪小晴说：“他还有个上高中的女儿”。
李岩心惊肉跳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汪小晴咯咯笑着说：“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印象深刻，你说呢？”
李岩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气急败坏的说：“你别乱来！这是底线！知不知道！”
汪小晴摇头道：“在这件事里，跟付金生有关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凭什么他的女儿还能无忧无虑的上学，我不仅丢了工作，还要就被千夫所指！”
李岩摇着她的身子，“你醒醒好不好？我求你了！该放下了！你以为付金生的女儿会好过？你错了，你等着吧，她在学校里肯定生不如死，受尽同学和老师的白眼儿，很多人会指着她说，快看，她爸就是那个乱搞护士的医生……”。
汪小晴垂下眼，默不作声。
李岩继续道：“再说，谁说你千夫所指了？或许真有人在背后里指手画脚，但你父母不会，你亲戚不会，我不会，正在病房里看望你爸爸的邻居们也不会。爱你的人这么多，你不能辜负了他们！”
汪小晴抬眼道：“我听你的，便宜她了！”
李岩终于松了口气，感觉手心里都出了汗。
这个女人太不让人省心！
汪小晴突然噗嗤一笑，“小小年纪，挺会安慰人嘛”。
李岩一本正经的说：“说的都是心里话，大实话，我要是天花乱坠的胡说一通，估计你也听不进去。”
“你也爱我？”，汪小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岩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说：“不是那个爱，而是那个爱……，反正你懂的！”
汪小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板着脸说：“你走吧”。
李岩悻悻的站起来告辞离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女人真的有病，以后再也不来了！
李岩刚走了几步，汪小晴在身后说：“新年快乐！”
一句“新年快乐”瞬时融化了李岩的心，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着说：“新年快乐！”
汪小晴走到李岩跟前，抬头看着他道：“我听你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就专心的照顾我爸，你别担心了”。
李岩说：“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你吃饭了？我请你吃饭”。
李岩正好没吃晚饭，听她这么一问，就觉得肚子饿得难受。
只是晚上八点，吃什么是个问题。
汪小晴说：“附近有家米粉店，老板是sc老乡，做的吃食口味超正宗”。
李岩见她说得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样，便笑着说：“好啊，虽然我不能吃辣，但舍命陪君子！”
跟着汪小晴来到米粉店，进门时，汪小晴说：“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小人！”
李岩摇头苦笑，心说她一路上不说话，原来是想这事了。
“你不是小人，只是个小女人”。
汪小晴愣了愣，脸瞬间红了，狠狠瞪了李岩一眼，抬脚走进米粉店。
“牛肉米粉，多加笋”，汪小晴找了张桌子坐下，对老板喊道。
李岩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要了一碗羊肉米粉，不要辣椒。
汪小晴吃的满头大汗，嘴唇被鲜艳的辣椒油染成绯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极为诱人。
“看我干嘛？”，汪小晴抬眼问道。
李岩忙说：“我渴了，想喝点啤酒”。
汪小晴一边吸着米粉，一边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想喝直接要，今晚我管够”。
老板拿过来一瓶燕京，李岩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
酒很凉，刺激的李岩脑仁疼。
汪小晴看着李岩呲牙咧嘴的样子，皱眉道：“慢点喝”。
“你不喝？”，李岩小口抿着啤酒，问道。
“不喝，太凉，对身体不好，你也少喝，解解渴就行了”。
李岩很听话，只喝了两杯，把剩下的米粉消灭后，也出了一头汗。
外面的天空不时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耳边传来砰砰的爆炸声。
汪小晴说：“又是一年”。
李岩擦了擦嘴，笑道：“明天就是2002年了。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汪小晴看着窗外的烟花，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李岩说：“我替你说吧。一是希望你爸早日康复，二是你尽快找个好男人嫁了”。
汪小晴转过头看着李岩，冷笑道：“我嫁不嫁人用不着你管！再说我这辈子不嫁人！我要给我爸妈养老送终！”
李岩尴尬极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敏感。
汪小晴站起来结账，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米粉店。
李岩叹口气跟在后面。
走到半路，汪小晴招呼不打一声突然停下脚步，李岩没收住脚，差点撞到她后背。
汪小晴回身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李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想喝酒”。
“啊？你刚才不是说不喝嘛”。
汪小晴抿着嘴道：“突然想喝了”。
李岩说：“好吧，我舍命陪……”。
汪小晴插话道：“老女人！”
李岩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小女人……”。
汪小晴用手按住随风飞舞的长发，笑着说：“好吧，随你怎么叫，反正我不是君子”。
“你想喝什么？”
“啤酒就行。我去买吧”。
李岩一拍脑袋，说：“我车里有两箱易拉罐，你等着，我去拿”。
汪小晴伸手拉住他，说：“不用，你开车带我去透透风吧，然后找个地方喝酒”。
“这？”，李岩看看时间有点晚，而且喝酒开车不安全，所以有些犹豫。
汪小晴抬眼问道：“怎么了？”
既然说了舍命陪小女人，豁出去一次又如何？
想到这里，李岩说：“去哪？”
汪小晴说：“随便，你去哪我就去哪”。
这话说的，让李岩不知道该怎么接。
医院在城西，李岩开车继续往西。
汪小晴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路开着窗，寒风簌簌的往车里灌，吹乱了她的头发，吹红了她的脸。
其实，李岩觉得很冷，手都冻麻了，但他不忍心打断兴致勃勃的她，任由她趴在车窗上大喊大叫。
车停在一片乱石林立的河滩地上。
李岩下车从后备箱搬出一箱啤酒，打开后递给汪小晴两瓶。
“干杯！”，不待李岩反应，汪小晴已经对着嘴咕咕的喝起来。
啤酒从她的嘴里溢出，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然后继续往下流……
李岩说：“慢点喝，冷不冷”。
汪小晴浑不在意，抹了把嘴道：“人活得太舒服了，就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活着”。
李岩苦笑道：“你还没放下”。
汪小晴把剩下的啤酒喝光，狠狠的将空罐扔到空中。
“换成你，你放得下吗？”，她开了第二罐啤酒，靠在车门上，斜着眼问道。
李岩只是喝酒，没说话，心里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放下吗？恐怕不会吧，估计会比她更加阴狠毒辣……
汪小晴也不再说话，每开一罐酒，就隔空跟李岩虚碰一下，然后两口干了。
两个人你一罐，我一罐，没多久，附近的地上扔满了空罐子，被北风吹得满地滚，发出“嘎朗嘎朗”的响声。
一箱24罐喝光了。
汪小晴醉眼惺忪的说：“我还要”。
李岩去车尾把后备箱里下的最后一箱搬过来，扔到地上，“少喝点”。
“用你管啊！”，汪小晴一把推开他，蹲在地上撕开包装胶带，抠出一罐啤酒，扔给李岩，又拿了一罐。
“嘭”的一声，啤酒喷的到处都是。
汪小晴抹了抹脸上冰凉的泡沫，咯咯笑起来，“都怪你，刚才那么用力，你就不能轻拿轻放”。
李岩掏出纸巾递给她，她翻着白眼说：“我不用，大老爷们儿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李岩气得牙痒痒的，不过看在她喝多了的份上，决定不跟她计较。
两个人又喝了一会儿，李岩憋不住了，站在那扭来扭去的，把汪小晴笑得前俯后仰，“你就当我不存在”。
李岩一边往旁边走一边说：“你可别偷看啊”。
汪小晴啐了一口，说：“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小不点！”
李岩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又羞又气，哆哆嗦嗦的解开腰带，却怎么都尿不出来。
“哈哈……”，远处又传来汪小晴放肆的大笑声，紧接着“嘘嘘”的口哨声随风飘来，李岩顿时来了感觉，长舒了口气，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汪小晴淡淡的说：“她们不会承认的，如果要核实，得撬开付金生的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队长想不通，眼前这个女人从面相看并非凶恶之人，但做事却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汪小晴展颜一笑，百媚横生，“我说过，我要将付金生送进监狱，让他后半辈子出不来。光凭他意图强奸我的罪证，根本不够，只好拉我的前同事下水喽！如果你从她们嘴里抠不出证词，那么我只好自己动手，我知道她们不会也不敢承认，所以只要把她们的名声搞臭，她们肯定会破罐子破摔，说不定会主动配合杨队长的工作，想从付金生身上捞回点补偿费，哈哈……”
杨队长不由打了个冷颤，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恶寒，忙不迭的站起来道：“汪女士，您先忙，我走了。后续有什么事情我会亲自联系您，当然，如果您想找我，可以打我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姓杨”。
汪小晴接过杨队长递来的纸条，点头道：“杨队长，谢谢，我送你”。
杨队长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杨队长走后，汪小晴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仇恨战胜了她的理智。
付金生毁了她的工作、家庭和爱情。
前同事们的助纣为虐和胆怯懦弱，让她仅剩的一丝希望破灭。
她不能不恨！
正如她对杨队长说的，她恨付金生，但更恨她的同事！
她只有一个想法，将这个充满罪恶、肮脏恶臭气味的坛子，打破砸碎！
她不想拯救这个医院里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她认为这些人都有罪！她给过这些人一次机会，既然她们不想重获新生，那就一起毁灭吧！
她不想治病救人，只想惩前毖后，告诫后来者，勿谓言之不预。
对汪小晴来说，付金生被双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需要有人跟她一起分享这个快乐。
在给李岩打电话时候，她激动的手指发抖，电话接通后，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恢复了平静，用冷漠的语气说：“昨天付金生被双规了”。
李岩上午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而且他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但还是装作极为震惊的样子，“啊？真的假的？”
汪小晴说：“刚才市刑警队队长来找我，听他说，有人匿名举报付金生，纪委调查后，证据确凿。而且，还牵连出去年我爸被伤的案子”。
“太好了，恭喜你大仇得报！”
“还不够！”，汪小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让付金生一辈子呆在监狱里”。
这两天跟汪小晴相处下来，他根本摸不着她做事套路，只觉得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说实话，要不是4年前认识她，知道她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岩真想离她远远的。
李岩不希望她继续被仇恨蒙蔽双眼，她才26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应该放下之前的仇恨，向前看。
“你打算怎么做？”
汪小晴冷冷的说道：“我手里有一份护士名单，都是跟医院里的男医生有染的，我想发到网上”。
“为什么？”，李岩跟杨队长一样，对汪小晴的行为极为不解。
汪小晴懒得解释，只是说：“你就当我心理变态，想要报复社会吧！”
李岩急忙说：“你不是这种人！不能这么做！”
汪小晴咯咯笑起来，道：“你也想说这是犯罪吗？”
李岩苦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犯罪，但却知道你一旦这么做了，会得罪很多人”。
汪小晴说：“我死都不怕，还怕得罪人？死，对我倒是个解脱”。
李岩说服不了她，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便说：“这样吧，你把名单给我，如果你想发到网上，我帮你，我会做的不留痕迹”。
汪小晴轻笑着说：“就你？”
李岩说：“请你相信我！”
“好吧，我现在念给你，你记下来”。
“别，电话里不方便。我去找你，你写下来给我！”
李岩赶到医院时，汪小晴已经写好名单，整整一页纸，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和科室，有些名字后面还写着家庭住址……
李岩扫了一眼，没发现四人行中的小吴护士，“怎么没有吴萍萍？”
“吴萍萍？”，汪小晴皱眉想了想，看着李岩问：“你怎么知道她？”
李岩意识到说漏嘴，忙解释道：“你不知道吗？外面都传疯了，说付金生被双规，就是因为跟吴萍萍在办公室瞎搞，被人举报了”。
汪小晴信以为真，说：“吴萍萍我认识，去年7月刚进医院，我跟她不熟。她什么时候被付金生……”。
李岩翻着白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知道呢！你们医院可真够乱，这个吴萍萍不仅跟付金生有一腿，还跟另外两个男医生……”。
李岩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汪小晴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也是这个医院出来的人，你是不是认为我跟吴萍萍一样？”，汪小晴冷笑着问道。
李岩吓得额头渗出冷汗，忙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汪小晴脸变得非常快，前一刻脸上布满冰雪寒霜，下一刻却满面春风，笑着说：“看把你吓得，我有那么可怕？走，我请你吃饭”。
李岩哪敢再呆下去，把名单放进口袋里，站起来说：“你还是照顾你爸吧，我得回学校，晚上有课”。
汪小晴坐在椅子上抬头打量着他，“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原来你还是个学生。行，你走吧，我不送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李岩一直在琢磨汪小晴，她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有时候感觉她就是个疯子！
……
李雪堂拿到225万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岩虽然知道这笔钱要洗白后才能用，但他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士，根本不懂如何处理。
问黄明丽？岂不是杀鸡用牛刀，黄明丽肯定会狠狠地嘲讽自己，这么点钱都处理不好……
最后，李岩想到一个人，宋佳音。
跟宋佳音约了个时间见面。
宋佳音喜欢吃甜食，所以见面地点在中关村附近的一家甜点店。
刚坐下，还没点东西，宋佳音便开门见山的问李岩，“找我有事？”，
李岩笑着说：“没事就不能请你吃甜点？”
宋佳音却不会当真，翻着白眼儿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这两天我很忙的”。
“哦？有什么好忙的？”，宋佳音只是个财务总监，即便泽天再忙，也忙不到她头上。
宋佳音说：“元旦促销，泽天上下没一个闲人，我也不想偷懒。连刘经理都亲自上阵，打算元旦下基层，跟配送员一起送快递”。
李岩撇撇嘴道：“他又不是没送过，这次又想着作秀”。
“你说什么呢！不懂就别瞎说！刘经理才不是这种人呢”，宋佳音随即反驳道，而且看向李岩的眼神很不善。
刘老板真行啊，竟然能让宋佳音如此维护他，帮着说好话……
李岩赔笑说：“算我没说。如果有时间，我免费给泽天当一天义工，怎么样？够意思吧！”
宋佳音笑眯着眼睛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就这么定了！”
宋佳音看了下时间，脸上露出急色，“到底找我啥事？不说我可走了”.
李岩早就打好腹稿，说：“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公司，注册资金800万。前两天从民间搞了200万集资，你也知道，这事不合法，所以想问问你该怎么做账，才能让这200万看起来……，你懂吧？”
宋佳音皱着眉看着李岩，“你做坏事了？”
李岩很淡定的摆手说：“不是我，是我朋友！我可没本事筹措200万”。
宋佳音并未完全相信李岩，总觉得他说的不尽其实。但她不想揭穿他，不过却得给他提个醒，便说：“我不管你打算干什么，但你得心里有数，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李岩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眼中充满了关切，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李岩说：“我记得了”。
“你朋友公司急需这笔钱吗？比如需要现金周转之类的”，宋佳音开始进入角色。
李岩摇头说：“公司刚成立，花了300多万买了两辆车，还剩下不少现金，短期内不缺钱”。
宋佳音说：“那就再买车呗，车挂在私人名下，跟公司沾不上边”。
“这样就行了？”，李岩心里仍没底，感觉她说的方法实在太简单，有点侮辱他的智商。
宋佳音轻蔑的说：“你以为司法机关会关注一个800万的小公司？你朋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真行？”，李岩又问了一遍。
宋佳音觉得李岩婆婆妈妈的耽误她的时间，于是不耐烦的说：“爱信不信，要不你自己想办法”。
李岩从善如流，至少在他的眼里，宋佳音是专业人士。
临走前，宋佳音还不忘嘱咐说：“记得元旦假期来泽天送快递，哪天需要你，到时我会打电话通知！”
李岩摸摸鼻子说：“刚才我就是随口一说”。
宋佳音眼睛一瞪，道：“我当真了！”
李岩只好说：“宋姐，我等你电话”。
宋佳音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说：“这还差不多。表现好了，姐请你吃饭”。
宋佳音的建议操作简单，李岩也没想出存在什么问题。
打电话告诉李雪堂，用这笔钱买车，挂在个人名下，但车还是由天行公司使用。
之前，刘浩通过曹力找上姜彤彤的爸爸，预订了两辆陆地巡洋舰，加上改装费一共300万。
姜彤彤的爸爸叫姜黎，曾是个运输兵，退伍后干起汽车修理，然后慢慢做大。
这笔200多万的黑钱，姜黎建议买3辆大切诺基，跟改装后的陆地巡洋舰形成高低搭配。
而且，姜黎根本不问这笔钱的来历，即便是一提包现金，他照收不误。
李岩发现，其实买走私车也是个洗钱的好方法……
这个星期，付金生所在医院混乱不堪，鸡飞狗跳，大部分医生和护士提心吊胆，无心工作。
在付金生被双规后的第三天，网上传出消息，付金生接受某国际医药公司代表巨额贿赂，钱物价值超过500万。
纪委调查组马上提审付金生，付金生扛不住压力，最终交代，从1996年至今，他不仅接受某国际医药公司代表的巨额贿赂，而且与国内某家抗生素药厂也有“合作”关系。此外，他利用职权，对国内多家医药厂的女代表实施潜规则。
涉及到经济犯罪，肯定要“抄家”。
但抄家后发现，付金生的财产与其交代的相差70-80万。
付金生这才说出了被敲诈勒索的真相。
纪委的人大吃一惊，原来还是个案中案，于是将情况通报市公安局，请求公安局协助侦查。
这两天杨队长寻找证人的工作毫无进展，护士们一听他的来意，吓得扭头就走。
按照汪小晴给的名单，一连找了七八个护士，都是如此。
杨队长开始理解汪小晴的恨意，真的是恨其不争怒其不幸。
好几次，他忍不住冲着护士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活该！活该被千人骑万人骑！”
12月29日，杨队长接到上级命令，侦查付金生被敲诈勒索案。
杨队长看了案情通报后，马上将该案与24日夜里抓捕黑社会大哥一案联系到一起。
杨队长安排人手提审黑社会大哥，大哥终于交代，前两天付金生出10万块钱，让他跟踪保护付金生，并找机会做掉敲诈者。
“最后怎么样了？”
大哥苦笑着说：“付金生被掉包了，包里全是雪白的打印纸”。
“你觉得是什么人做的？”，杨队长开始起了兴趣，抬起头问道。
“要不是你们这行的，要不就是……，呵呵”，大哥咧着嘴笑了笑，露出满口大黄牙，“当兵的”。
大哥打了个哈欠，举着带着手铐的双手，示意来根烟。
杨队长站起来走到大哥跟前，给他点了根烟，“你这么确定？”
大哥狠狠的吸了一口，爽的眯起了眼睛，抬眼看着杨队长，笑着说：“对方手法高明，很懂防跟踪、反侦察技巧，不停的让付金生换乘交通工具，在第一次换乘之后，我们就跟丢了。杨队长，我“黑猫”虽然是个下三滥，但也不是白痴。等我知道事情经过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10万块钱一分不剩还给付金生，小命要紧啊！”
杨队长瞥了一眼“黑猫”，哂笑道：“你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老窝”。
“黑猫”拿着烟的手一颤，哆嗦着嘴唇说：“我是被付金生连累的，对方要搞的人是付金生，我算什么东西！付金生这个王八蛋，等老子出去了，非废了他！”
杨队长撇撇嘴道：“你还想出去？汪连元被你指使的人捅了两刀，断了一条腿一条胳膊，往轻了判至少十年，重了二十年，甚至无期，你慢慢等吧”。
杨队长出了审讯室，一旁的民警问道：“头，我们要怎么查？”
杨队长翻着白眼说：“查？怎么查？要查你去查！”
“可是，上面交代……”。
杨队长不耐烦的说：“既然上面交代，那就查，但能不能查出来，我也说不准。咱们慢慢查”。
民警心领神会，笑着说：“还是头高明！”
“净拍马屁！”，杨队长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墙壁，“你认字吧，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为人民服务”。
“付金生是人民吗？需要我们帮他讨债吗？”
“那可是200多万啊！”，民警肉疼的砸吧嘴，随即理直气壮的说：“再说都是纳税人的钱，我们有义务追缴！
杨队长气得骂道：“滚蛋！”
杨队长虽然打算以消极的态度对待这个案子，但他心里仍觉得好奇。
回到家后，杨队长在书房里喝着酽茶琢磨到底是谁干的。
上床后，依然翻来覆去的琢磨，把他老婆烦的，坐起来打开灯，骂道：“杨安和，你有病吧！都几点了，还瞪着两个瞎窟窿！”
杨安和索性坐起来，说：“想案子呢，你个娘们儿睡你的！”
“想案子去局里想，别在老娘的床上想！拿着农民工的工资，操着国家总理的心，懒得说你！”
杨安和看着老婆气呼呼的拉过被子蒙上头，苦笑不已。
是啊，一个月2000块钱的死工资，却做着老黄牛的活，憋屈！
杨安和突然想通了，按部就班做事就行，拿一分钱干一分钱的活，其他的，他妈的爱谁操心谁操心，老子不管了！
12月31日，纪委在掌握了充足证据、证人后，将付金生连同证词、口供移送司法机关。
证据确实很充足，但证人只有一个人，被开除的护士吴萍萍。
付金生被双规的同时，纪委便将吴萍萍隔离保护起来，医院领导即使想花钱封口也找不到人。
傍晚，李岩去了趟医院，将案情进展告诉汪小晴，汪小晴觉得证人不够用，打算将那份名单放出去。
“不急，等等再看吧。如果你对判决结果不满意，再放出去不迟”，李岩不能任由她胡来，而且他认为这些证据和证人完全够用了，付金生的行为属于影响极为恶劣，再加上受贿数额巨大，至少判他十五六年，最高无期。
汪小晴说：“他还有个上高中的女儿”。
李岩心惊肉跳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汪小晴咯咯笑着说：“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印象深刻，你说呢？”
李岩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气急败坏的说：“你别乱来！这是底线！知不知道！”
汪小晴摇头道：“在这件事里，跟付金生有关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凭什么他的女儿还能无忧无虑的上学，我不仅丢了工作，还要就被千夫所指！”
李岩摇着她的身子，“你醒醒好不好？我求你了！该放下了！你以为付金生的女儿会好过？你错了，你等着吧，她在学校里肯定生不如死，受尽同学和老师的白眼儿，很多人会指着她说，快看，她爸就是那个乱搞护士的医生……”。
汪小晴垂下眼，默不作声。
李岩继续道：“再说，谁说你千夫所指了？或许真有人在背后里指手画脚，但你父母不会，你亲戚不会，我不会，正在病房里看望你爸爸的邻居们也不会。爱你的人这么多，你不能辜负了他们！”
汪小晴抬眼道：“我听你的，便宜她了！”
李岩终于松了口气，感觉手心里都出了汗。
这个女人太不让人省心！
汪小晴突然噗嗤一笑，“小小年纪，挺会安慰人嘛”。
李岩一本正经的说：“说的都是心里话，大实话，我要是天花乱坠的胡说一通，估计你也听不进去。”
“你也爱我？”，汪小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岩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说：“不是那个爱，而是那个爱……，反正你懂的！”
汪小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板着脸说：“你走吧”。
李岩悻悻的站起来告辞离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个女人真的有病，以后再也不来了！
李岩刚走了几步，汪小晴在身后说：“新年快乐！”
一句“新年快乐”瞬时融化了李岩的心，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着说：“新年快乐！”
汪小晴走到李岩跟前，抬头看着他道：“我听你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就专心的照顾我爸，你别担心了”。
李岩说：“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你吃饭了？我请你吃饭”。
李岩正好没吃晚饭，听她这么一问，就觉得肚子饿得难受。
只是晚上八点，吃什么是个问题。
汪小晴说：“附近有家米粉店，老板是sc老乡，做的吃食口味超正宗”。
李岩见她说得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样，便笑着说：“好啊，虽然我不能吃辣，但舍命陪君子！”
跟着汪小晴来到米粉店，进门时，汪小晴说：“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小人！”
李岩摇头苦笑，心说她一路上不说话，原来是想这事了。
“你不是小人，只是个小女人”。
汪小晴愣了愣，脸瞬间红了，狠狠瞪了李岩一眼，抬脚走进米粉店。
“牛肉米粉，多加笋”，汪小晴找了张桌子坐下，对老板喊道。
李岩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要了一碗羊肉米粉，不要辣椒。
汪小晴吃的满头大汗，嘴唇被鲜艳的辣椒油染成绯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极为诱人。
“看我干嘛？”，汪小晴抬眼问道。
李岩忙说：“我渴了，想喝点啤酒”。
汪小晴一边吸着米粉，一边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想喝直接要，今晚我管够”。
老板拿过来一瓶燕京，李岩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
酒很凉，刺激的李岩脑仁疼。
汪小晴看着李岩呲牙咧嘴的样子，皱眉道：“慢点喝”。
“你不喝？”，李岩小口抿着啤酒，问道。
“不喝，太凉，对身体不好，你也少喝，解解渴就行了”。
李岩很听话，只喝了两杯，把剩下的米粉消灭后，也出了一头汗。
外面的天空不时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耳边传来砰砰的爆炸声。
汪小晴说：“又是一年”。
李岩擦了擦嘴，笑道：“明天就是2002年了。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汪小晴看着窗外的烟花，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李岩说：“我替你说吧。一是希望你爸早日康复，二是你尽快找个好男人嫁了”。
汪小晴转过头看着李岩，冷笑道：“我嫁不嫁人用不着你管！再说我这辈子不嫁人！我要给我爸妈养老送终！”
李岩尴尬极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敏感。
汪小晴站起来结账，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米粉店。
李岩叹口气跟在后面。
走到半路，汪小晴招呼不打一声突然停下脚步，李岩没收住脚，差点撞到她后背。
汪小晴回身道：“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李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想喝酒”。
“啊？你刚才不是说不喝嘛”。
汪小晴抿着嘴道：“突然想喝了”。
李岩说：“好吧，我舍命陪……”。
汪小晴插话道：“老女人！”
李岩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小女人……”。
汪小晴用手按住随风飞舞的长发，笑着说：“好吧，随你怎么叫，反正我不是君子”。
“你想喝什么？”
“啤酒就行。我去买吧”。
李岩一拍脑袋，说：“我车里有两箱易拉罐，你等着，我去拿”。
汪小晴伸手拉住他，说：“不用，你开车带我去透透风吧，然后找个地方喝酒”。
“这？”，李岩看看时间有点晚，而且喝酒开车不安全，所以有些犹豫。
汪小晴抬眼问道：“怎么了？”
既然说了舍命陪小女人，豁出去一次又如何？
想到这里，李岩说：“去哪？”
汪小晴说：“随便，你去哪我就去哪”。
这话说的，让李岩不知道该怎么接。
医院在城西，李岩开车继续往西。
汪小晴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路开着窗，寒风簌簌的往车里灌，吹乱了她的头发，吹红了她的脸。
其实，李岩觉得很冷，手都冻麻了，但他不忍心打断兴致勃勃的她，任由她趴在车窗上大喊大叫。
车停在一片乱石林立的河滩地上。
李岩下车从后备箱搬出一箱啤酒，打开后递给汪小晴两瓶。
“干杯！”，不待李岩反应，汪小晴已经对着嘴咕咕的喝起来。
啤酒从她的嘴里溢出，顺着下巴流到脖子里，然后继续往下流……
李岩说：“慢点喝，冷不冷”。
汪小晴浑不在意，抹了把嘴道：“人活得太舒服了，就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活着”。
李岩苦笑道：“你还没放下”。
汪小晴把剩下的啤酒喝光，狠狠的将空罐扔到空中。
“换成你，你放得下吗？”，她开了第二罐啤酒，靠在车门上，斜着眼问道。
李岩只是喝酒，没说话，心里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放下吗？恐怕不会吧，估计会比她更加阴狠毒辣……
汪小晴也不再说话，每开一罐酒，就隔空跟李岩虚碰一下，然后两口干了。
两个人你一罐，我一罐，没多久，附近的地上扔满了空罐子，被北风吹得满地滚，发出“嘎朗嘎朗”的响声。
一箱24罐喝光了。
汪小晴醉眼惺忪的说：“我还要”。
李岩去车尾把后备箱里下的最后一箱搬过来，扔到地上，“少喝点”。
“用你管啊！”，汪小晴一把推开他，蹲在地上撕开包装胶带，抠出一罐啤酒，扔给李岩，又拿了一罐。
“嘭”的一声，啤酒喷的到处都是。
汪小晴抹了抹脸上冰凉的泡沫，咯咯笑起来，“都怪你，刚才那么用力，你就不能轻拿轻放”。
李岩掏出纸巾递给她，她翻着白眼说：“我不用，大老爷们儿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李岩气得牙痒痒的，不过看在她喝多了的份上，决定不跟她计较。
两个人又喝了一会儿，李岩憋不住了，站在那扭来扭去的，把汪小晴笑得前俯后仰，“你就当我不存在”。
李岩一边往旁边走一边说：“你可别偷看啊”。
汪小晴啐了一口，说：“以前又不是没看过，小不点！”
李岩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又羞又气，哆哆嗦嗦的解开腰带，却怎么都尿不出来。
“哈哈……”，远处又传来汪小晴放肆的大笑声，紧接着“嘘嘘”的口哨声随风飘来，李岩顿时来了感觉，长舒了口气，闭着眼睛享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