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回到家，李岩收到李雪堂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完事”。
李岩回信问他在哪。
他说半个小时后到家。
李岩看时间，晚上不到八点，索性今晚就过去，把之后的事情敲定。
李雪堂开车来接李岩，李岩上车后，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林鲁嘿嘿笑着把笔记本递给李岩，“老板，你自己看，嘿嘿……”。
李岩看着林鲁脸上的y笑，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
打开电脑，林鲁给他找出视频、音频文件。
不堪入目，丑态毕现。
当着别人的面，李岩没脸看下去，合上笔记本说：“辛苦你们了。每人两万块钱奖金，不用从公司账上出，我自己掏钱，毕竟是我的私事”。
李雪堂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正好说起公司，我们还得麻烦你个事”。
“有话直说”。
“我们没一个懂财务的，还有公司该怎么管理，我们也不在行，你帮我们找几个人”。
李岩琢磨了一会儿，说：“财务好办，我可以派个人过来，但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天岩科技培训两三个月，把基本的公司财务处理搞清楚就行了。至于管理人员，这个我不懂，估计外人更不懂，你们得自己来。不过，也不用着急，先把公司的规章制度立起来，照章办事。我一直推崇用制度管理，而不是人治。但我不清楚你们能不能过了人情这关……”。
李岩点到即止，李雪堂也听明白了李岩的意思。
“行，我们回去商量。”
“对了，公司叫什么名字？”，李岩好奇的问道。
李雪堂说：“bj天行安保服务有限公司”。
“天行？”
林鲁接过话头，解释说：“替天行道嘛”。
李岩忍不住笑起来。
李雪堂说：“你别听林鲁瞎说，其实是想跟你的公司名字保持一致，不是都有个天嘛”。
李岩摸摸鼻子说：“真不用这样，你们该起个霸气的名字”。
林鲁说：“天行就很霸气，我们一致表决通过的”。
回到李雪堂住处，四个人在一间卧室里商量该怎么向付金生开战。
李岩说，视频、音频的光盘寄给纪委，这也是四个人的一致看法。
林鲁说，光盘要寄给付金生的老婆。
王积德说，把视频截图，印几百张贴在医院门口。
林鲁听后，冲王积德竖大拇指，说：“你够狠！”
李岩问李雪堂：“想不想赚点钱？”
李雪堂纳闷道：“赚钱？”
李岩呵呵笑道：“光盘，照片先不急着散播出去，而是只寄给付金生，让他们三个一人拿出100万。收到钱后，再按照咱们商量的干！”
李雪堂说：“会不会搞得太过火？”
李岩不以为意，撇撇嘴说：“我知道你们有能力不留蛛丝马迹，对吧？”
三个人点头承认。
“那就这么办！”
具体怎么干，李岩没有经验，所以并不参与，说完后就走了。
等李岩离开后，林鲁砸吧着嘴看着李雪堂，问道：“付金生是怎么得罪咱老板的？”
李雪堂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了？”
林鲁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道：“我本以为我挺狠的了，没想到李老板比我更狠，不光让姓付的身败名裂，还要抄光他们的家底！啧啧……”。
李雪堂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林鲁笑着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规矩，是吧，老王？”
王积德给了林鲁一个白眼儿，说：“话痨！”
林鲁不满的说：“王积德，你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还好意思说我？”
王积德说：“走，出去练练！”
林鲁吓得跳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要拉屎！憋死我了”。
12月24日，周一。
付金生早上来到办公室，不久后，传达室的保安送来一个大信封。
付金生打量着信封，只有收件人地址和姓名，没有寄件地址。
而且，信封上的字虽然是手写的，但看起来非常规整，像是比着尺子写出来的，根本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付金生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光盘，光盘上贴着一张标签，标签上的字体跟信封上的一模一样，只有四个字：“一个人看”。
打开电脑，把光盘放进光驱，两分钟后，付金生的脸变得惨白……
他哆哆嗦嗦的把剩下的几个文件都打开看了一遍，最后浑身发软的瘫坐在椅子上。
谁要搞自己？
这是付金生看到视频后的心里的第一反应。
自己挡了谁的路？还是有人要报复自己？
付金生努力的回想着最近几年自己得罪的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当年升副院长时，被他用不光彩手段拉后腿的主任医师葛宝江。
他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姓葛的屁股也不干净，举报自己搞护士，难道不怕自己撕破脸皮，把医院里的这些腌臜事捅出来？如果这样，医院里一半以上的男医生和90%的的护士都逃不掉。
不会的，这是个要命的核武器，姓葛的不敢同归于尽！
那么，除了葛宝江，还能有谁？
付金生不断的思索着，只是，他从来没往那些逆来顺受的小护士身上想，在他眼里，这些像是小羊羔般的护士不就是医生们的后宫娘娘嘛！这已经是医院的潜规则，作为护士，在进入医院之前，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
突然，付金生想到一件事，腾的站起来，从办公桌的斜对面的书架上找到一个微型摄像头，然后在窗户旁的盆景树上找到了另外一个，还有一个……
他回忆着视频的角度，最后踩着椅子，在天花板的顶灯下找到了第三个，这个摄像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粘在灯壳边缘，好不容易才用指甲抠下来。
看着手心里的三个微型摄像头，付金生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摄像头，好专业的手法！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不过付金生没心情关注声音，因为对方开口就要三百万。
“视频里的三个男医生，一人一百万，给你们一天时间筹措，否则……”。
“喂，喂……！”，付金生额头出了冷汗，话筒从手中滑落，跌落到地上。
“三百万……”。
付金生把王、刘两位主任叫到办公室，两人看完视频后，跟付金生的反应一模一样。
“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诬陷我们！”，刘主任色厉内荏的嚷道。
“怎么查？再说查出来又有什么用？对方手中有我们的把柄，万一惹急了对方，把这些东西往外一抖，我们三个就完了！”，王主任双目赤红的看着刘主任。
付金生说：“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张口要300万，我们一人100万”。
“什么？100万，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电话突然响起。
付金生对王刘二人嘘了一声，深吸口气，抓起电话。
“付院长，王主任和刘主任在旁边吧，把电话开免提，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三个人闻言马上把头转向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办公室的对面是一座32层写字楼，对方在哪个窗口往这边看？
付金生额头上渗出冷汗。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此时坐的办公椅下还有一个窃听器没清理，刚才说过的话都被听到了。
他哆嗦着手按下免提。
“一人100万，明天上午8点之前必须筹措好！谁少了一分钱，我就把那个人的视频截图打印出来，贴在医院的走廊里，你老婆单位的大门口，你孩子学校的大门口”。
电话挂断了。
“怎么办？”，刘主任目光呆滞的问道。
王主任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咬着牙说：“付院长，去年你对付汪……”。
付金生厉声打断王主任：“老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汪的！更不认识什么黑社会！”
王主任冷笑道：“付院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我们筹钱先稳住对方，等对方来拿钱的时候，用你的人……”，说着，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拉了一下，尽显狠厉。
刘主任胆小怕事，吓得嘴唇哆嗦着说：“我们…，我们报警吧”。
王主任哈哈大笑，说：“老刘，你想让我们丢了工作，进监狱吗？”
付金生一拳砸在桌子上，看着王刘二人道：“按老王说的办！马上回去筹钱”。
第二天清晨，三个人早早来到医院。
付金生凑了80万，王主任凑了75万，刘主任凑了70万。
刘主任哭丧着脸说：“只有这些了，还是我找人借了30万，剩下的实在没办法了”。
王主任说：“先这样吧，给对方看看咱们的诚意。付院长，对方有没有再打电话？”
付金生摇头道：“我昨晚没睡，一直没等到电话”。
王主任眼露凶光，问道：“找人了？”
付金生垂下眼睑，说：“人已经来了，在医院门口的一辆面包车上，加上司机7个人”。
八点整，付金生桌上的电话响了。
“三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准备好了吗？”
付金生说：“只有225万，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要现金！”
“都是现金”，王主任插话说，“我们要怎么给你？”
“付院长，你一个人，打车到东直门”。
“喂喂……”，电话传来忙音。
“他挂了”，付金生无奈的说道。
王主任说：“老付，你先走，我和老刘开车跟在后面”。
刘主任期期艾艾的说：“我就不去了，上午我还有病人……”。
王主任哂笑道：“老王，你的病人重要呢？还是你的前途重要？”
付金生坐上出租车，往东直门方向开去。
十分钟后，付金生的手机响了。
“付院长，过了前面的红绿灯下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付金生抬头看了一眼，出租车离红绿灯还有不到30米，而跟在后面的面包车却离自己100多米，绿灯还剩30秒……
付金生对司机说：“慢点开”。
司机摇头说：“那怎么行，我要是慢了，不得被后面的按喇叭骂死！”
在亮红灯之前，付金生过了路口，而后面的面包车则被红灯挡住。
付金生刚下车，手机响了。
“前面20米有一个地下通道，下去”。
付金生回头看了一眼面包车，面包车身前还有十几辆车，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他咬了咬牙，提着行李包走进地下通道。
之后，对方告诉付金生上了一辆公交车，然后去乘坐地铁，在地铁站被人撞了一下，倒在地上，几个好心人把他扶起来。
付金生赶紧从地上捡起包，上了地铁后，等了几分钟后对方仍没给他下一步指示。
他犹豫了片刻，用手机给面包车上的人打电话，告之他从哪上地铁，此时在哪一站。
一直坐到终点站，他才茫然失措的下了车，因为刚才他在车上打开包看了一眼，里面哪是钱，全都是空白的打印纸，裁得跟纸币一般大小，捆成一扎一扎的。
被掉包了！
……
“什么？被掉包了？连人都没看见？”，王主任揪住付金生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
付金生哭丧着脸道：“我被撞了一下，估计就那时候被掉包了。人太多，我哪知道是谁！”
“完了完了”，刘主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头顶上那一撮头发，也懒得打理，散落在耳边，露出光亮的头皮。
王主任冲着从面包车上下来的带头大哥大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跟的人！废物！全是废物！”
带头大哥正拿着把小刀修指甲，听到王主任的骂声，眼皮都不抬一下，低着头继续认真的打磨指甲。
“孙子，你骂谁！”，大哥不说话，但不代表小弟没脾气，剩下的小弟呼啦围上来，指着王主任的鼻子骂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
等小弟们把王主任推搡到地上，狠狠踢了几脚后，大哥才慢悠悠的说：“行了，我说你们啊，一点也不尊老，人家多大岁数了，快，把老人家扶起来”。
王主任气得差点吐血，推开小弟们伸过来的手，挣扎着爬起来。
大哥斜着眼看着付金生，道：“付院长，今儿你给兄弟找了个好活嘛。不过，兄弟惜命，不敢趟这摊浑水，钱还给你，你另请高明！”
说完，给身边的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把手中的小提包扔到地上，说：“十万块钱，一分不少！”
付金生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大哥呵呵笑道：“兄弟我害怕啊！付院长，保重！我们走！”
大哥带着小弟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留下付金生三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啥意思？”，刘主任捋着那撮仅剩的“秀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付金生和王主任对视一眼，两人第一次感觉到事情不妙，要大条了！
大哥的面包车离去后，一辆出租车从路边启动，远远的缀在后面……
两天后，bj市纪委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里装着一张光盘，以及一封举报信。
该信不仅举报付金生、王、刘等男医生跟多名女护士在办公室发生不正当关系，而且还有付金生去年8月份雇凶伤人的事情，并且连凶手的姓名和住址都写的一清二楚。
同一时间，付金生工作的医院。
院长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交代医院保安把所有的照片全部收集上来，一张也不准留。
紧接着院长召开领导班子会议，讨论此事的应急处置方案。
最后，医院党委决定，付、王、刘三位医生停职反省，视频中出现的吴护士被开除。
医院的应对不可谓不快，但纪委的动作更快，当天下午，市纪委检察院便派工作组入驻医院展开调查。
当天晚上，付金生对举报信上的事实供认不讳，并且承认去年8月份雇凶伤人，但他只知道凶手的外号和体貌特征，并不知道其真实姓名和住址。
即便没有确切证据，市纪委还是立即联系市公安局，联合公安局发出通缉令。
公安局按照纪委提供的地址展开抓捕行动，到地儿后，破门而入。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刑侦队长目瞪口呆。
只见地上躺着五六个人，每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臭袜子。
“怎么回事？”，拔出一个混混嘴里的臭袜子，队长拍着他的脸问道。
混混见到警察就像见到亲爹一样，“你们总算来了！呜呜……，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之前在喝酒，然后……，醒来后就这样了”。
一连问了两个小混混，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问大哥，大哥也是一头雾水，摇头说不知道。
“队长，怎么办？”，一旁的办案民警问道。
“怎么办？凉拌！都带走，回去好好审审！对了，留两个人勘察现场”。
凌晨三点，现场勘查的人回来汇报情况。
“什么？没有指纹，没有脚印？门窗都没有撬开的痕迹？你们看清楚没有！”，刑侦队长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案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呢！
“队长，真的不骗你！我们用紫外线照了两个小时，连天花板都没放过”。
“娘的，邪门了！”，队长瞪着眼睛骂道。
这时，审讯员进来后说：“队长，嫌疑人交代，去年八月付金生曾雇佣他将一个汪姓中年人捅伤，并打断一条胳膊和腿，跟付金生的供词一致”。
队长说：“明天上午找到受害人，别明着来，注意保护当事人女儿的隐私，算了，明天我亲自去”。
第二天上午，队长开车去了汪小晴家，家里没人。
又敲响对门邻居家的大门，门开后，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隔着铁护栏的防盗门，警惕的问道：“是你刚才敲对面的门？”
队长笑着说：“大娘，刚才是我敲的门，我想找汪连元，他家没人吗？”
“你找他干什么？”，老太太警惕性很高，隔着防盗门上下打量着他。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这是我的证件，大娘你看看”，队长从呢子大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后仔细看了看，抬头依然板着脸问道：“有什么事情？”
队长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太太，心说现在的老百姓连警察都不信了啊！唉，真是越活越倒退……
“去年8月份的案子……”。
队长刚提了个头，老太太就惊喜的问道：“怎么？有眉目了？坏人抓到了？”
“对，昨晚抓到了嫌疑人，这不我就来找汪先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老太太打开防盗门，把工作证还给队长，满脸堆笑说：“哎呀，杨队长，你看我，也没请你进去喝杯热水，快进来说”。
队长推辞道：“不了，我得赶紧找人”。
老太太叹气道：“汪连元在医院呢，一年多了一直吊着命，唉，可怜啊……”。
人老话多，老太太感慨起来没完没了，杨队长耐心的听着。
“哎呀，你看我老糊涂了，你不是要找汪连元？我知道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我领你去。你等等，我穿件衣服”。
老太太说走就走，穿好衣服锁上门，拉着杨队长下楼。
一边走一边说：“去年8月可吓死我了，汪连元躺在地上那会儿我还去看过，惨啊！这不，第二天我就让儿子给我装上铁护栏……”。
等老太太抱怨完现在的治安后，杨队长才开口问道：“大娘，您知道为什么有人害他？”
老太太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听说是汪连元女儿医院的院长。你不知道吧？”
杨队长心里暗笑，不过脸上却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老太太得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还不是汪连元养了个漂亮女儿，在医院做护士，被医院的院长瞧上了，想霸王硬上弓，没想到小姑娘性子烈，你不知道吧，汪连元老家是sc的，都说川女厉害，可不是嘛，用花瓶把院长的头砸破了，才逃了出来。听说啊，那天只穿着一件白大褂，衣服都被撕碎了……”。
老太太挺八卦，说得天花乱坠，就像她亲眼所见一般。
“没几天汪连元的未婚女婿就上门退亲，两件事加在一起，汪连元咽不下这口气，请律师打官司，才引得那个院长雇凶杀人！”
杨队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案子连这个老太太心里都一清二楚，怎么捂了一年多才被揭开？
在医院里，杨队长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汪连元。
汪连元刚做过手术，手术很成功，这两天已经能被人扶着下地走路，而且脸色也变得红润，身上也增了些肉。
汪连元听说付金生被双规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拍着床扶手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
只说了两声，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医生检查说没事，病人只是太激动了，吩咐众人不要打扰，让他好好休息。
老太太跟汪小晴妈妈留在病房照看，汪小晴跟杨队长来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付金生真的被双规了？”，汪小晴犹不相信，去年事发后，医院里的领导们官官相护，付金生屁事儿没有，依然当着他的副院长，反而她这个受害者被开除丢了工作。
“昨天市纪委收到匿名举报信，这个……”，杨队长看了一眼汪小晴，觉得光盘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便道：“证据确凿，下午纪委便派遣调查组去了医院把他带走。付金生交代了去年8月份雇凶伤人，昨晚深夜凶手被抓获，并且供认不讳，跟付金生的口供能对的起来”。
“那你来干什么？”，汪小晴冷冷的说道。
杨队长听出汪小晴的怨气不小，苦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事情过了一年，没有风声传出来……”。
汪小晴呵呵笑道：“官官相护，花钱封口，那个医院从领导到医生，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小护士，坏了所有人的好事？”
杨队长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是哪个护士出事了？”，汪小晴一下子问到点子上。
杨队长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聪明，“我不能说”。
汪小晴哈哈笑道：“你还挺好心的，想替她们保护隐私？你以为揭开了盖子，这个医院里的护士能逃得了吗？不可能的！有一个算一个，名声全毁了，哈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去年我反抗过，我曾联络过跟我一样遭遇的人，她们没一个敢站出来的，哈哈，活该！真的活该！”
杨队长以为汪小晴疯了，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但转念一想，换成自己是汪小晴，恐怕比现在的汪小晴更加幸灾乐祸，甚至是弹冠相庆，手舞足蹈。
杨队长叹了口气，掏出本子，说：“汪女士，咱们还是走一遍程序吧，我问你答，放心，有些事情我会替你保密”。
汪小晴摇头说：“我不需要保密，即使需要我出庭作证，我也敢光明正大的出庭，我不怕！”
杨队长顿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肃然起敬，这年头如此有勇气的女人实在少见。
“事情发生在哪一天的什么时间？”，杨队长一边写一边问道。
汪小晴说：“具体哪一天记不得了”。
“付金生交代是8月22日，你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这一天？”
汪小晴想了想，说：“我只记得是8月下旬，那天周二，因为周一晚上我值夜班”。
杨队长打开笔记本的扉页，扉页上有日历，而且是2000年的日历，一查，8月22日正好是周二。
汪小晴继续说：“7点半下夜班后，我回更衣间刚换好衣服，付金生喊我去他办公室”。
……
“他头部流血了吗？”
“不知道，砸完后我直接跑了出来”。
“那……，付金生有没有对你实质性的……”。
汪小晴很平静的说：“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你愿出庭作证吗？当然，我估计这个案子不会公开审理”。
汪小晴说：“公不公开审理我都愿意作证！”
随即，她恶狠狠的道：“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下半辈子在监狱里渡过”。
此时，杨队长竟然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她狠厉的目光让这个有二十多年警龄的老刑警，不寒而栗。
“我还有一份跟付金生以及其他男医生有染的护士名单，我现在就写给你！”。
杨队长吓了一跳，按住笔记本说：“这不好吧？”
汪小晴笑吟吟的看着他，说：“你不要也行，我明天就把这张名单放到网上！”
“你这是犯罪！”，杨队长低声呵斥道。
“这些都是事实！如果你觉得我是在犯罪，好，你现在就把我铐起来！”，说着，她伸出双手，送到杨队长的眼前。
杨队长摇头苦笑，他竟然被她将了军！
“为什么？她们跟你无冤无仇……”。
汪小晴冷笑道：“无冤无仇！她们虽然也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我看来，她们是帮凶，正是她们的纵容，才让付金生们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她们比付金生更可恨！”
汪小晴流着眼泪继续道：“我求过很多人，求她们站出来，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说的吗？”
杨队长摇摇头。
“她们竟然劝我从了吧，哈哈，有人还骂我假正经，说什么护士本来就是卖13的，哈哈……”。
杨队长打了个哆嗦，心说，幸亏自己的女儿不是护士！娘的，以后要弄一条家训，男不为医生，女不做护士！
这个圈子实在太乱，太恶心！
李岩回信问他在哪。
他说半个小时后到家。
李岩看时间，晚上不到八点，索性今晚就过去，把之后的事情敲定。
李雪堂开车来接李岩，李岩上车后，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林鲁嘿嘿笑着把笔记本递给李岩，“老板，你自己看，嘿嘿……”。
李岩看着林鲁脸上的y笑，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
打开电脑，林鲁给他找出视频、音频文件。
不堪入目，丑态毕现。
当着别人的面，李岩没脸看下去，合上笔记本说：“辛苦你们了。每人两万块钱奖金，不用从公司账上出，我自己掏钱，毕竟是我的私事”。
李雪堂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正好说起公司，我们还得麻烦你个事”。
“有话直说”。
“我们没一个懂财务的，还有公司该怎么管理，我们也不在行，你帮我们找几个人”。
李岩琢磨了一会儿，说：“财务好办，我可以派个人过来，但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天岩科技培训两三个月，把基本的公司财务处理搞清楚就行了。至于管理人员，这个我不懂，估计外人更不懂，你们得自己来。不过，也不用着急，先把公司的规章制度立起来，照章办事。我一直推崇用制度管理，而不是人治。但我不清楚你们能不能过了人情这关……”。
李岩点到即止，李雪堂也听明白了李岩的意思。
“行，我们回去商量。”
“对了，公司叫什么名字？”，李岩好奇的问道。
李雪堂说：“bj天行安保服务有限公司”。
“天行？”
林鲁接过话头，解释说：“替天行道嘛”。
李岩忍不住笑起来。
李雪堂说：“你别听林鲁瞎说，其实是想跟你的公司名字保持一致，不是都有个天嘛”。
李岩摸摸鼻子说：“真不用这样，你们该起个霸气的名字”。
林鲁说：“天行就很霸气，我们一致表决通过的”。
回到李雪堂住处，四个人在一间卧室里商量该怎么向付金生开战。
李岩说，视频、音频的光盘寄给纪委，这也是四个人的一致看法。
林鲁说，光盘要寄给付金生的老婆。
王积德说，把视频截图，印几百张贴在医院门口。
林鲁听后，冲王积德竖大拇指，说：“你够狠！”
李岩问李雪堂：“想不想赚点钱？”
李雪堂纳闷道：“赚钱？”
李岩呵呵笑道：“光盘，照片先不急着散播出去，而是只寄给付金生，让他们三个一人拿出100万。收到钱后，再按照咱们商量的干！”
李雪堂说：“会不会搞得太过火？”
李岩不以为意，撇撇嘴说：“我知道你们有能力不留蛛丝马迹，对吧？”
三个人点头承认。
“那就这么办！”
具体怎么干，李岩没有经验，所以并不参与，说完后就走了。
等李岩离开后，林鲁砸吧着嘴看着李雪堂，问道：“付金生是怎么得罪咱老板的？”
李雪堂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了？”
林鲁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道：“我本以为我挺狠的了，没想到李老板比我更狠，不光让姓付的身败名裂，还要抄光他们的家底！啧啧……”。
李雪堂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林鲁笑着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规矩，是吧，老王？”
王积德给了林鲁一个白眼儿，说：“话痨！”
林鲁不满的说：“王积德，你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还好意思说我？”
王积德说：“走，出去练练！”
林鲁吓得跳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要拉屎！憋死我了”。
12月24日，周一。
付金生早上来到办公室，不久后，传达室的保安送来一个大信封。
付金生打量着信封，只有收件人地址和姓名，没有寄件地址。
而且，信封上的字虽然是手写的，但看起来非常规整，像是比着尺子写出来的，根本看不出是谁的笔迹。
付金生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光盘，光盘上贴着一张标签，标签上的字体跟信封上的一模一样，只有四个字：“一个人看”。
打开电脑，把光盘放进光驱，两分钟后，付金生的脸变得惨白……
他哆哆嗦嗦的把剩下的几个文件都打开看了一遍，最后浑身发软的瘫坐在椅子上。
谁要搞自己？
这是付金生看到视频后的心里的第一反应。
自己挡了谁的路？还是有人要报复自己？
付金生努力的回想着最近几年自己得罪的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当年升副院长时，被他用不光彩手段拉后腿的主任医师葛宝江。
他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姓葛的屁股也不干净，举报自己搞护士，难道不怕自己撕破脸皮，把医院里的这些腌臜事捅出来？如果这样，医院里一半以上的男医生和90%的的护士都逃不掉。
不会的，这是个要命的核武器，姓葛的不敢同归于尽！
那么，除了葛宝江，还能有谁？
付金生不断的思索着，只是，他从来没往那些逆来顺受的小护士身上想，在他眼里，这些像是小羊羔般的护士不就是医生们的后宫娘娘嘛！这已经是医院的潜规则，作为护士，在进入医院之前，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
突然，付金生想到一件事，腾的站起来，从办公桌的斜对面的书架上找到一个微型摄像头，然后在窗户旁的盆景树上找到了另外一个，还有一个……
他回忆着视频的角度，最后踩着椅子，在天花板的顶灯下找到了第三个，这个摄像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粘在灯壳边缘，好不容易才用指甲抠下来。
看着手心里的三个微型摄像头，付金生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摄像头，好专业的手法！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不过付金生没心情关注声音，因为对方开口就要三百万。
“视频里的三个男医生，一人一百万，给你们一天时间筹措，否则……”。
“喂，喂……！”，付金生额头出了冷汗，话筒从手中滑落，跌落到地上。
“三百万……”。
付金生把王、刘两位主任叫到办公室，两人看完视频后，跟付金生的反应一模一样。
“查！一定要查出来是谁诬陷我们！”，刘主任色厉内荏的嚷道。
“怎么查？再说查出来又有什么用？对方手中有我们的把柄，万一惹急了对方，把这些东西往外一抖，我们三个就完了！”，王主任双目赤红的看着刘主任。
付金生说：“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张口要300万，我们一人100万”。
“什么？100万，把我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电话突然响起。
付金生对王刘二人嘘了一声，深吸口气，抓起电话。
“付院长，王主任和刘主任在旁边吧，把电话开免提，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三个人闻言马上把头转向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办公室的对面是一座32层写字楼，对方在哪个窗口往这边看？
付金生额头上渗出冷汗。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此时坐的办公椅下还有一个窃听器没清理，刚才说过的话都被听到了。
他哆嗦着手按下免提。
“一人100万，明天上午8点之前必须筹措好！谁少了一分钱，我就把那个人的视频截图打印出来，贴在医院的走廊里，你老婆单位的大门口，你孩子学校的大门口”。
电话挂断了。
“怎么办？”，刘主任目光呆滞的问道。
王主任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咬着牙说：“付院长，去年你对付汪……”。
付金生厉声打断王主任：“老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汪的！更不认识什么黑社会！”
王主任冷笑道：“付院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我们筹钱先稳住对方，等对方来拿钱的时候，用你的人……”，说着，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拉了一下，尽显狠厉。
刘主任胆小怕事，吓得嘴唇哆嗦着说：“我们…，我们报警吧”。
王主任哈哈大笑，说：“老刘，你想让我们丢了工作，进监狱吗？”
付金生一拳砸在桌子上，看着王刘二人道：“按老王说的办！马上回去筹钱”。
第二天清晨，三个人早早来到医院。
付金生凑了80万，王主任凑了75万，刘主任凑了70万。
刘主任哭丧着脸说：“只有这些了，还是我找人借了30万，剩下的实在没办法了”。
王主任说：“先这样吧，给对方看看咱们的诚意。付院长，对方有没有再打电话？”
付金生摇头道：“我昨晚没睡，一直没等到电话”。
王主任眼露凶光，问道：“找人了？”
付金生垂下眼睑，说：“人已经来了，在医院门口的一辆面包车上，加上司机7个人”。
八点整，付金生桌上的电话响了。
“三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准备好了吗？”
付金生说：“只有225万，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要现金！”
“都是现金”，王主任插话说，“我们要怎么给你？”
“付院长，你一个人，打车到东直门”。
“喂喂……”，电话传来忙音。
“他挂了”，付金生无奈的说道。
王主任说：“老付，你先走，我和老刘开车跟在后面”。
刘主任期期艾艾的说：“我就不去了，上午我还有病人……”。
王主任哂笑道：“老王，你的病人重要呢？还是你的前途重要？”
付金生坐上出租车，往东直门方向开去。
十分钟后，付金生的手机响了。
“付院长，过了前面的红绿灯下车，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付金生抬头看了一眼，出租车离红绿灯还有不到30米，而跟在后面的面包车却离自己100多米，绿灯还剩30秒……
付金生对司机说：“慢点开”。
司机摇头说：“那怎么行，我要是慢了，不得被后面的按喇叭骂死！”
在亮红灯之前，付金生过了路口，而后面的面包车则被红灯挡住。
付金生刚下车，手机响了。
“前面20米有一个地下通道，下去”。
付金生回头看了一眼面包车，面包车身前还有十几辆车，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他咬了咬牙，提着行李包走进地下通道。
之后，对方告诉付金生上了一辆公交车，然后去乘坐地铁，在地铁站被人撞了一下，倒在地上，几个好心人把他扶起来。
付金生赶紧从地上捡起包，上了地铁后，等了几分钟后对方仍没给他下一步指示。
他犹豫了片刻，用手机给面包车上的人打电话，告之他从哪上地铁，此时在哪一站。
一直坐到终点站，他才茫然失措的下了车，因为刚才他在车上打开包看了一眼，里面哪是钱，全都是空白的打印纸，裁得跟纸币一般大小，捆成一扎一扎的。
被掉包了！
……
“什么？被掉包了？连人都没看见？”，王主任揪住付金生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
付金生哭丧着脸道：“我被撞了一下，估计就那时候被掉包了。人太多，我哪知道是谁！”
“完了完了”，刘主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头顶上那一撮头发，也懒得打理，散落在耳边，露出光亮的头皮。
王主任冲着从面包车上下来的带头大哥大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跟的人！废物！全是废物！”
带头大哥正拿着把小刀修指甲，听到王主任的骂声，眼皮都不抬一下，低着头继续认真的打磨指甲。
“孙子，你骂谁！”，大哥不说话，但不代表小弟没脾气，剩下的小弟呼啦围上来，指着王主任的鼻子骂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
等小弟们把王主任推搡到地上，狠狠踢了几脚后，大哥才慢悠悠的说：“行了，我说你们啊，一点也不尊老，人家多大岁数了，快，把老人家扶起来”。
王主任气得差点吐血，推开小弟们伸过来的手，挣扎着爬起来。
大哥斜着眼看着付金生，道：“付院长，今儿你给兄弟找了个好活嘛。不过，兄弟惜命，不敢趟这摊浑水，钱还给你，你另请高明！”
说完，给身边的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把手中的小提包扔到地上，说：“十万块钱，一分不少！”
付金生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大哥呵呵笑道：“兄弟我害怕啊！付院长，保重！我们走！”
大哥带着小弟上了面包车扬长而去，留下付金生三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啥意思？”，刘主任捋着那撮仅剩的“秀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付金生和王主任对视一眼，两人第一次感觉到事情不妙，要大条了！
大哥的面包车离去后，一辆出租车从路边启动，远远的缀在后面……
两天后，bj市纪委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里装着一张光盘，以及一封举报信。
该信不仅举报付金生、王、刘等男医生跟多名女护士在办公室发生不正当关系，而且还有付金生去年8月份雇凶伤人的事情，并且连凶手的姓名和住址都写的一清二楚。
同一时间，付金生工作的医院。
院长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交代医院保安把所有的照片全部收集上来，一张也不准留。
紧接着院长召开领导班子会议，讨论此事的应急处置方案。
最后，医院党委决定，付、王、刘三位医生停职反省，视频中出现的吴护士被开除。
医院的应对不可谓不快，但纪委的动作更快，当天下午，市纪委检察院便派工作组入驻医院展开调查。
当天晚上，付金生对举报信上的事实供认不讳，并且承认去年8月份雇凶伤人，但他只知道凶手的外号和体貌特征，并不知道其真实姓名和住址。
即便没有确切证据，市纪委还是立即联系市公安局，联合公安局发出通缉令。
公安局按照纪委提供的地址展开抓捕行动，到地儿后，破门而入。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刑侦队长目瞪口呆。
只见地上躺着五六个人，每个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臭袜子。
“怎么回事？”，拔出一个混混嘴里的臭袜子，队长拍着他的脸问道。
混混见到警察就像见到亲爹一样，“你们总算来了！呜呜……，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之前在喝酒，然后……，醒来后就这样了”。
一连问了两个小混混，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问大哥，大哥也是一头雾水，摇头说不知道。
“队长，怎么办？”，一旁的办案民警问道。
“怎么办？凉拌！都带走，回去好好审审！对了，留两个人勘察现场”。
凌晨三点，现场勘查的人回来汇报情况。
“什么？没有指纹，没有脚印？门窗都没有撬开的痕迹？你们看清楚没有！”，刑侦队长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案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呢！
“队长，真的不骗你！我们用紫外线照了两个小时，连天花板都没放过”。
“娘的，邪门了！”，队长瞪着眼睛骂道。
这时，审讯员进来后说：“队长，嫌疑人交代，去年八月付金生曾雇佣他将一个汪姓中年人捅伤，并打断一条胳膊和腿，跟付金生的供词一致”。
队长说：“明天上午找到受害人，别明着来，注意保护当事人女儿的隐私，算了，明天我亲自去”。
第二天上午，队长开车去了汪小晴家，家里没人。
又敲响对门邻居家的大门，门开后，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隔着铁护栏的防盗门，警惕的问道：“是你刚才敲对面的门？”
队长笑着说：“大娘，刚才是我敲的门，我想找汪连元，他家没人吗？”
“你找他干什么？”，老太太警惕性很高，隔着防盗门上下打量着他。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这是我的证件，大娘你看看”，队长从呢子大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后仔细看了看，抬头依然板着脸问道：“有什么事情？”
队长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太太，心说现在的老百姓连警察都不信了啊！唉，真是越活越倒退……
“去年8月份的案子……”。
队长刚提了个头，老太太就惊喜的问道：“怎么？有眉目了？坏人抓到了？”
“对，昨晚抓到了嫌疑人，这不我就来找汪先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老太太打开防盗门，把工作证还给队长，满脸堆笑说：“哎呀，杨队长，你看我，也没请你进去喝杯热水，快进来说”。
队长推辞道：“不了，我得赶紧找人”。
老太太叹气道：“汪连元在医院呢，一年多了一直吊着命，唉，可怜啊……”。
人老话多，老太太感慨起来没完没了，杨队长耐心的听着。
“哎呀，你看我老糊涂了，你不是要找汪连元？我知道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我领你去。你等等，我穿件衣服”。
老太太说走就走，穿好衣服锁上门，拉着杨队长下楼。
一边走一边说：“去年8月可吓死我了，汪连元躺在地上那会儿我还去看过，惨啊！这不，第二天我就让儿子给我装上铁护栏……”。
等老太太抱怨完现在的治安后，杨队长才开口问道：“大娘，您知道为什么有人害他？”
老太太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听说是汪连元女儿医院的院长。你不知道吧？”
杨队长心里暗笑，不过脸上却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老太太得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还不是汪连元养了个漂亮女儿，在医院做护士，被医院的院长瞧上了，想霸王硬上弓，没想到小姑娘性子烈，你不知道吧，汪连元老家是sc的，都说川女厉害，可不是嘛，用花瓶把院长的头砸破了，才逃了出来。听说啊，那天只穿着一件白大褂，衣服都被撕碎了……”。
老太太挺八卦，说得天花乱坠，就像她亲眼所见一般。
“没几天汪连元的未婚女婿就上门退亲，两件事加在一起，汪连元咽不下这口气，请律师打官司，才引得那个院长雇凶杀人！”
杨队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案子连这个老太太心里都一清二楚，怎么捂了一年多才被揭开？
在医院里，杨队长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汪连元。
汪连元刚做过手术，手术很成功，这两天已经能被人扶着下地走路，而且脸色也变得红润，身上也增了些肉。
汪连元听说付金生被双规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拍着床扶手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
只说了两声，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医生检查说没事，病人只是太激动了，吩咐众人不要打扰，让他好好休息。
老太太跟汪小晴妈妈留在病房照看，汪小晴跟杨队长来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付金生真的被双规了？”，汪小晴犹不相信，去年事发后，医院里的领导们官官相护，付金生屁事儿没有，依然当着他的副院长，反而她这个受害者被开除丢了工作。
“昨天市纪委收到匿名举报信，这个……”，杨队长看了一眼汪小晴，觉得光盘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便道：“证据确凿，下午纪委便派遣调查组去了医院把他带走。付金生交代了去年8月份雇凶伤人，昨晚深夜凶手被抓获，并且供认不讳，跟付金生的口供能对的起来”。
“那你来干什么？”，汪小晴冷冷的说道。
杨队长听出汪小晴的怨气不小，苦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事情过了一年，没有风声传出来……”。
汪小晴呵呵笑道：“官官相护，花钱封口，那个医院从领导到医生，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小护士，坏了所有人的好事？”
杨队长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是哪个护士出事了？”，汪小晴一下子问到点子上。
杨队长愣了愣，没想到她这么聪明，“我不能说”。
汪小晴哈哈笑道：“你还挺好心的，想替她们保护隐私？你以为揭开了盖子，这个医院里的护士能逃得了吗？不可能的！有一个算一个，名声全毁了，哈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去年我反抗过，我曾联络过跟我一样遭遇的人，她们没一个敢站出来的，哈哈，活该！真的活该！”
杨队长以为汪小晴疯了，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但转念一想，换成自己是汪小晴，恐怕比现在的汪小晴更加幸灾乐祸，甚至是弹冠相庆，手舞足蹈。
杨队长叹了口气，掏出本子，说：“汪女士，咱们还是走一遍程序吧，我问你答，放心，有些事情我会替你保密”。
汪小晴摇头说：“我不需要保密，即使需要我出庭作证，我也敢光明正大的出庭，我不怕！”
杨队长顿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肃然起敬，这年头如此有勇气的女人实在少见。
“事情发生在哪一天的什么时间？”，杨队长一边写一边问道。
汪小晴说：“具体哪一天记不得了”。
“付金生交代是8月22日，你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这一天？”
汪小晴想了想，说：“我只记得是8月下旬，那天周二，因为周一晚上我值夜班”。
杨队长打开笔记本的扉页，扉页上有日历，而且是2000年的日历，一查，8月22日正好是周二。
汪小晴继续说：“7点半下夜班后，我回更衣间刚换好衣服，付金生喊我去他办公室”。
……
“他头部流血了吗？”
“不知道，砸完后我直接跑了出来”。
“那……，付金生有没有对你实质性的……”。
汪小晴很平静的说：“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你愿出庭作证吗？当然，我估计这个案子不会公开审理”。
汪小晴说：“公不公开审理我都愿意作证！”
随即，她恶狠狠的道：“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下半辈子在监狱里渡过”。
此时，杨队长竟然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她狠厉的目光让这个有二十多年警龄的老刑警，不寒而栗。
“我还有一份跟付金生以及其他男医生有染的护士名单，我现在就写给你！”。
杨队长吓了一跳，按住笔记本说：“这不好吧？”
汪小晴笑吟吟的看着他，说：“你不要也行，我明天就把这张名单放到网上！”
“你这是犯罪！”，杨队长低声呵斥道。
“这些都是事实！如果你觉得我是在犯罪，好，你现在就把我铐起来！”，说着，她伸出双手，送到杨队长的眼前。
杨队长摇头苦笑，他竟然被她将了军！
“为什么？她们跟你无冤无仇……”。
汪小晴冷笑道：“无冤无仇！她们虽然也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我看来，她们是帮凶，正是她们的纵容，才让付金生们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她们比付金生更可恨！”
汪小晴流着眼泪继续道：“我求过很多人，求她们站出来，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说的吗？”
杨队长摇摇头。
“她们竟然劝我从了吧，哈哈，有人还骂我假正经，说什么护士本来就是卖13的，哈哈……”。
杨队长打了个哆嗦，心说，幸亏自己的女儿不是护士！娘的，以后要弄一条家训，男不为医生，女不做护士！
这个圈子实在太乱，太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