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漫青山,雾罩林海,碧森冷影,群山巍峨。冬季已去,惊蛭初醒,鸟语花香。

  正是开春之际,气候回升温暖,怡人心脾,此时此节,最得游赏。古蜀山河,川流天峡,山抹粉黛。只见一处峰峦之间,方圆中独立起一座千丈危峰,挺拔高秀,抢百十里眼境风骚。此山峰有名,唤做绝凌峰,甚为险峻,望而肃敬,不可攀爬。遥遥望之,似峰入云,石柱擎天。接攘天宫大道,触手可摘星辰,常人如何敢攀?

  偏其不然,常人不可预想之事往往总是出乎意料,反生其巧。只见绝凌峰之巅,果真傲立着一个剑客,在那四处眺望。那少年姓杨名琼,中原著名剑客、剑风天王杨顺天之后。然他却并不知晓自个身世,与杨顺天也只是一般师徒相称,二十年间一直如斯。

  我且不说他是如何的来历,这杨琼似乎是刚攀上这陡峭绝壁的山颠,累得一身臭汗,唏嘘半晌,不住的用袖腕点擦额头汗水。他山巅上座立无常,四周打量一番,见眼前更无其他高峰,精妙的发现自己已经飘浮于云海中,雾绕其身,茫云冷清。他不禁嘀咕道:“这座山峰虽小,却又陡又高,万分危险,站立山顶之上,身在云雾之中。我记得此刻已近卯时,怎的却还这般大雾天色?”

  杨琼纳闷不解其惑,握剑倚座在凌石上,只待天明。顷刻,忽觉山风湿寒呼啸,吹聚云雾来袭,将他又刮又刺,好不寒冷。那阵山风过尽,不一时便见天色渐渐明朗开阔,云开雾散,卷入九天。东方缘边的扶桑国度,金日须生,一道金光刺芒过后,天色大为好转。他十分的欢喜,双睛远眺观赏日初出之美。刹那,世界清朗在眼前,光明耀眼,端的是一派好景色。

  他喜不自胜,暗自称奇,心想我能看到日出之景,享受仙境神怡,如此这般,总是不曾虚劳费了一番精神。蓦然间寻思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唐诗名言,今番也当是深有体会。

  此刻杨琼饱赏景秀之美,浓情悄然退却,无意在山颠多留,正要觅下山的路径。猛的这绝凌峰甚是怪石切就,只人望山峰上攀爬却是不难,只需蹬足攀牢既可,若是下山时,当真是险悬。这绝凌峰的山颠犹如一块方方正正的青花巨石,高低近有千丈,颠口下方的百十丈并无秃尖石枝冒出,人往下退时,必要寻规下攀,不可胡乱大意。贸然下蹬,必然损命。

  杨琼惊吓中省悟道:“是我的不是了,我道这山峰难爬哩!原来是这等危险,害得我费了不少的气力。为何我初时却浑然不知?如今困在这儿,上不得天,下不得地,又无人来救,这该如何是好?” 焦急徘徊之间,禁不得思绪万千,眼睛一撇之际,忽见侧旁的凌石暗里有几行笔迹,好奇一看,见是有八句整洁清晰的诗句。惊奇之下,蹲身寻头念道:

  山颠伴残月,苍岁叹歌桑。茫茫南柯梦,渺渺万事空。高语多余恨,沉吟更思忧!一目回首望,感思烟雾中。 秋赏至题

  杨琼反复念毕,琢磨半晌,用手指轻拂这石笔之作,见字字入石几许,或是轻描淡写,或是重指力刻,皆有门道。借上这石壁装裱,见解深奥,意味颇蕴。感慨不尽,甚觉题诗人真乃世外高贤。若非蓦然回首的高明前辈所题留,当今浊世,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凡夫俗子,无不垂诞于功名利禄,争名夺利,忘恩背义。便是今日的海誓山盟,明朝也会是风言浪语,怎会有此等豪迈的情怀?

  他被诗中情意所感染,点头倾佩,却又楞的发现侧面也有一首油诗,五律八句。杨琼十分惊喜,满以为这山峰如此险绝,只道是自己一人敢于登山,却不料早已有人之前便捷足先己,且不止一人,又留下诗印为证,不得不惊。又将诗寻头念道:

  鸳鸯离枝痛,蝴蝶恨单飞。红尘恋如玉,梦楼思物伤。天涯断肠路,孤客绝飘零。镜花水月影,温馨一霎休。文郎绝笔。

  杨琼见诗中之意,所抒之情,却是情感上的伤心之言,暗寻思道;“此人竟有如此的绝望厌世?我曾听说过文郎这人,说是南江湖尚武堂的第一刀客,曾杀死黑莲神教中总教官叶云风,现任尚武堂副堂主兼兵马总管。如此名声显赫之人,居然也为情所困?文郎绝笔,难道他已经死了?

  他本是个情意深长、多愁多感的少年,见诗这般,免不得一丝惋惜感叹。默然思虑一刻,小心摸索着石崖凌壁,杨琼正欲下山。耳畔忽闻一歌调飘飘传来,不禁一楞,细心来听,原来是个女音。娇嫩花蕾般的调音过后,他不急走,听那歌唱道:

  悠悠山雾漫天飞,羼羼流水泛银花。阿哥好似天上仙,常思阿妹一片情。尽弃瑶池万仙侣,一心只要下凡尘。阿妹等你来相会,长相厮守不分离。问情值得几许物,宁做凡人不做仙。愿成蝴蝶双双飞,比翼鸳鸯永长鸣。

  歌中之词,别番之意,悠悠缠绵,声声悦耳。飘拂于深山野谷,久荡在天地之间,教人心旷神怡,留恋忘返。杨琼只觉如痴如醉,无限遐想,但见:

  涛走云飞,雾朦细雨。身至云空飘飘坠,心入幻境痴痴迷。伯牙高山流水,失别知音沧海泪。韩信十面埋伏,楚歌萧瑟夜雨愁。如品酥香回味,试饮佳酿醉红。堪思嫦娥困寒宫,叹息后主落君颜。这妙声,似闻韩娥女绕梁曲。那山歌,胜比刘三姐天籁音。

  歌声甜美,悦耳动心,余音久荡不息,教人怡神心醉。杨琼回神省知,脚下一滑,只不差些摔下山谷,只觉体内生龙活虎,气力饱满。禁不得内心的喜悦,迎着山下大叫道;“好山歌,再唱一曲。”山下无人回答,只空对深渊峭壁而说。

  他这般想定,却又为另一事踌躇,心想我攀爬这座绝凌危峰,已是不易,如今又下不去,到时还哪里去寻得那村姑来?若是错过了这个佳时,岂不是尽坏了我初时登峰赏景的雅兴?

  好个杨琼,不愧是英雄之后,果然胆大如斗,就在峰凌端口上选个稳固位置,闭目疑神,均匀气息,缓和体内真气,气满丹田,万念一至。左右两臂都舒平徐展,轻握宝剑,畅通气息。

  如此养精聚气,猛的凤眼微开,步点凌石,借弹足点跃之力,一口真气蓄下,翻下这座千丈高峰。此时杨琼不敢有半丝懈怠,亦不存许杂念,专心至典,尽才施为。这考验的不是武功的深浅优劣,而是自身的生死存亡决定于一瞬之间。只觉耳畔风声呼啸,力沉千钧。顷刻间,身降坠落至三分高低时,心中已是忧虑万分,也不知生死如何。

  杨琼使这路轻功名叫坠云式,非是他不精于这门轻功上的心法与技巧,他唯疏忽之事则是自身的功力浅薄,真气易受丹田内的合力挤压,致使肚腹如瘪,难以随心所欲。此刻他之所遇,恰如是深沉江湖之底,高立天山之巅,呼吸极为困难。他只懂得气存丹田便闭气锁喉。却不能呼出肚腹中的灼热气息,这肚腹之中的真气哪能憋存许久,且还遭高峰下降的风力坠压?体能浑感有千钧积身之重,当不住这般高压速冲。丹田内的一股真气生热成灼,凌空之中并无落点撑足之处,又不可贸然的泄去体内的真气,带来更为不可预料的后果。

  他自倚轻功高强,但往常试显身手却是在百丈高低的小山峰上。此番番所试的山峰之高,将近千丈,与往常所比,自然是大出意料,不可比拟。他早感身如负山,似若窒息,万般无奈,却只得强忍真气,坚守丹田。休言不可呼吸上一口鲜气,便是从口鼻中稍露半点气息,借着这沉坠重压之势,定将丹田内的所有真气尽皆排牵抖出。跌落这等怪石嶙峋的山谷僻地,任凭你有不坏神功,金刚之躯,也必摔个粉身碎骨。

  常言说急中有智,杨琼自知博在生死边缘度上,必须险中求生,刻不容缓。右臂挽住剑柄,虚空一划,将空挥搅。霎时剑影从生,把身半住。剑风扫过左右协肋,果是能缓和淡散些坠身速度。他明悟出这些连环剑法所带来的奇妙,便有主意。当下运剑如风,平齐端和,盈稳凝气。把剑锋借微弱之力一拍,借力翻跃,使出一个龙跃江湖的花身,翻身瞬间,急泄出腹中的灼气,随既猛吸口真气,从提内力,步尖轻拨乘云驾雾之式,一径地回返如初。

  杨琼自知已渡生死之关,心中暗自庆幸,俯首之下,身式忽变,一翻一夹,头下脚上。剑锋刷响,使一招流星击石的剑法,单剑直刺而下,稳平精准,不差分毫。其实这招剑法大有成效,看似单剑刺落,却另有幻奇假象。能在瞬间一剑化十,生开无形剑影。剑尖落处,剑花可激濒三尺之内,将其罩囊于剑圈之中。刀枪于侧亦不能击破,便是些小暗器,也近身不得。堪称上乘的高明剑术。这杨琼习学得天下第一剑术名流杨顺天的七成剑术,虽未登峰造极,却也非同寻常之剑客。有出剑如风,伤人无形的本事,故此已算年少有成。

  剑尖笔垂下刺,离其地面只有去七八丈高下时,他心中却又泛起了苦处。这流星击石的剑术精妙于以硬破硬,借剑式上一时所激发之力将对手兵刃一搅而空,一击而溃。他本欲将剑尖刺没在青石上,但他却看错了地方,这落剑之处却是一派旷阔野草,并无石头。此剑招虽是精妙,却不失也有缺陷之处。一旦起手,便难休止,需要以借障碍之物来化解消散剑锋上的气力,若是顷刻间要将其剑气化软为绵,却是难以做到。剑尖若是刺在青石上,便可借弧弹之度,稳平两协,稍一翻跃,便能化解。但事得其反,又如之奈何?

  杨琼慌乱之中,无计可施,只得弃剑转身,以免自伤。待剑尖接触草地丈余,右臂上运力一扭,脉腕将剑横平,左掌将剑柄一推而去。刚将宝剑击开,急吸一口真气,提起内力,右掌分指,欲将所处草地轻打个五指轻印。到时一翻一滚,介时速消下坠之力,不料掌心才碰及草地上,只觉是打中一个软绵之物,未及细思,身体直往下坠。杨琼霎时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的摔下深洞,头顶上伪装的枯枝茅草纷纷迎面砸下。他这一摔,虽不觉如何的疼痛,但真是感到莫名其妙,难以启齿。

  他叫苦连天,暗自咒骂着。四下仔细一看,原来的摔入的洞穴却是个猎物的陷阱,高约二丈,圆如井口。按理说,这陷阱中应当布下竹签鹿角,以便将豺狼虎豹就洞中扎死,猎户只管按时来即可。其实说来也怪,这陷阱中不但未有任何的竹尖利刃,反而铺着数层厚厚的草垫,不然杨琼也不会平安无事。这却正是他想不明白的事,心头大为疑惑。

  他思前想后,不知道是惊险,还是幸运。不禁欢笑道;“这是哪家猎户设计好的陷阱,端的是好心肠。却不肯将落阱的猎物杀死,居然还怕它受伤,看来是想活捉回去驯养,不论是哪只野兽下了阱,也不会损命,反而是造化。”刚说出这话,猛的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惊愕,狠狠的自抽着一个耳光,自晒道:“呸,我说话这般不吉利,去把自个比做野兽。幸好此处没人,不然笑话可闹大了。”话刚落音,一个清脆悦耳的呵呵欢笑在阱口上响起,有人说道:“话都已经说了,还怕被人听见呢!你可不要怪我听到了你的话。”那人言毕,又是呵呵般的欢笑,甚为轻盈。

  杨琼闻言,羞愧尴尬,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污垢,抬首一看,只见阱边上有一个猎户摸样的少年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相视一刻,一时之间又是扑哧的拍掌欢笑。那少年身约六尺有五,红唇白齿,面若桃花,滴溜眼睛,秀气泛春,显得格外的俊美。

  杨琼见他只顾着笑,对己不闻不问,面皮上颇有些难堪,只道他在一味的使自己难堪,遂问道:“真的那么好笑?” 那少年闻说,便忍住声,问道:“你是神仙?”他将手往青天指了一指,打个下滑手势,似问杨琼是否从天上而来。

  杨琼笑道:“我若是神仙的话,就会乘云驾雾,逍遥自在,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仰首反问:“你是这里的猎户,这个陷阱是你设下的?” 那少年点头轻笑,用脆朗的声音答道:“是啊!我是这里的猎户。不过我先说好,不是我要坑你,是你自个要往这里跳的,与我无关,你看这里还有木牌告诫的不是?”他伸手在旁边取过一个木板,上面六个清晰大字写得分明:游客小心陷阱。阱上隐有一圈石灰印,杨琼当时不曾所见,故此不晓。

  杨琼见状,嗯声道:“我不怪你,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觉得奇怪,你来说说看。”那少年笑道:“你有什么问题吗?”杨琼把手指道:“你设的这陷阱,这里面为何不放些竹尖利木,反而要铺下这厚厚的稻草,这可是大违捕猎常规,这怎么说?”

  那少年蹲身笑道:“我若是安陷那些竹签,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就死了么?”杨琼笑道:“你知道我要跳在这里,所以提前在这陷阱里放了稻草,可我怎么没看见你?”

  那少年笑道:“笨蛋,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跳下来的?你们这些不速之客可真是奇怪,怎么总喜欢出人意料的冒险,接二连三的,我可是为了你们好呢!”杨琼疑惑不解,笑道:“我们?如此说来,我不是第一个掉进这陷阱里的咯?上面不是牌匾告诫么,怎么他们都没看见?”

  那少年轻轻一笑,倚放了手中的钢叉儿,道:“你不也没看见么?”杨琼支吾半晌,苦笑的回道:“我赶路得紧,匆忙之间,所以没看见。”那少年闻说,睁圆着那一对如同皎皎明月的玲珑双睛。滴溜溜的眨眼细看杨琼一番,突然欢乐起来,笑声连连。杨琼道:“你又怎么啦!我说的话很好笑么?”

  那少年呵呵道:“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你干嘛不走?偏要冒险的飞来飞去,难道你是从这座山飞到那座山的吗?我刚才看见你从云雾中飞降下来,以为你是神仙,还想请你帮我指点迷津呢!”

  杨琼见他反复将自己说成是神仙,不禁觉得可笑。但仔细琢磨,确实如他所言,从云雾中突然降下,不是神仙是什么?哈哈大笑道:“你是在转弯损我哩!我这个凡间的神仙,不会呼风唤雨,也不会指点迷津。我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神仙,还是一个十足倒霉的神仙。”那少年笑道:“那你这个神仙往常会干些什么呢!是好人吗?”

  杨琼见他的摸样比自己幼年,便作怪道:“我很坏,会杀人放火,也会拦路抢劫。可能会做些惩奸除恶的善事,或许也会干些下三滥的勾当。有人叫我大侠,也有人骂我是小人,我吃喝嫖赌,样样都行,三教九流,无所不能。这样的人,你说他还是好人吗?”

  那少年努嘴笑道:“你说话真风趣,比那个他有趣多了。那个人可真是冷面无情,我救了他一命,他连一声感谢的话也没有。沉着一张脸,一个月也不和你说话,活生生的象个呆子,每日里口中只念师妹,烦死他了。若不是看在他受了重伤,需要急治,我就不理他。”那少年言毕,似乎又触动往日的怨气,笋嫩的玉手托着下巴,蹲在阱边上一声不支,耸拉着一张雪白细润的圆面,象极了是一个正在发牢骚的姑娘。

  杨琼疑道:“你说的那个他后来怎么样了,伤好了吗?”心中却想那人莫非是刀圣文郎?那少年埋怨道:“我和爹爹将息救养他一个月,他的伤好了,也说了几句话。他说他深爱自己的师妹,却又失手误杀了她师妹的父亲,如此杀父之仇,他两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了。所以他很伤悲,受不得内心上的煎熬,选择以死来解脱。此事已经有三年多了,我还记得他!”杨琼唏嘘道:“原来如此。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少年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只说了他的一些过去的事,我和爹爹见他伤心,也就没问他什么了。结果,他就瞒着我和爹爹自个走了,真是无礼。”杨琼惊笑道:“他悄悄的走了?终不成他也不留个姓名地址给你们?知恩当报,他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就溜走,那太也不会报恩了吧?”

  那少年呵呵笑道:“管他是谁,只要他以后不要再做那种傻事,我就欣慰了。”杨琼确信那人是文郎不疑,又问道:“那你是如何救的他?”

  那少年指笑道:“和你一样啊!从天上坠落,也是摔进这陷阱里头。我当时只是要捉些獐儿鹿儿回家驯养,所以不曾将稻草铺厚,他一股脑儿就摔了下来,两条胳膊和腿儿都摔断了,我和爹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他救回去,他却一点也不谢你。”

  杨琼笑道:“你也别怪他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他肯定是感谢你父子俩的,只是当时却不好说。”那少年好奇道:“为什么会这样?”

  杨琼道:“你想啊!他一心求死,你却挖个陷阱装下他,害得人家四肢齐断,生不如死。今番又来坑害了我,好在你早将陷阱做了手脚,不然我可就是成你眼中的第二个他了。”

  那少年拍掌欢笑道:“那也是你们自个糊涂,须不能怪我。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到处是崎岖不平的乱石,谁教你们爱逞强的?”杨琼见那少年一副天真俏皮的摸样,言语温和清纯,举止芊芊有礼,是个良善之人。青春年少,便敢独自一人出没在深山打猎,胆量着实的不小,问道:“如今正开春季节,万物睡醒的时候,狼虫虎豹频频出没于林石之中,隐伏伤人。你孤身一人上山来,就不怕危险吗?”

  那少年笑道:“这方圆五十里之内,我了如指掌,能有什么危险呢?我若是怕的话,就不会上山来了。”杨琼仰首打量他,笑道:“若是遇上了大虫,它就吃了你,你怕不怕?”

  那少年努嘴道:“你吓唬我的,我才不听你的呢!”杨琼道:“哪里话?只是真心的为了你好,才劝你不要上山。”那少年笑道:“你知道吗?这五十里境内的大虫都惧怕我,若是看见了我,早就魂飞魄散啦!我害怕它做什么?”

  杨琼料他不会刻意说假,问道:“莫非你有逐虎驱狼的秘计,快说来听听。”那少年闻得夸奖,得意的抿嘴道:“我不告诉你。”

  杨琼见他不说,越发好奇,追问道:“那大虫怎么会怕你,莫不是你跟它们很熟悉,所以它才怕你?”那少年被这话逗乐,笑盈盈道:“哪里熟悉?我居住此处,打猎为生,一年不知要收服多少大虫,它们见了我自然害怕啦!你好笨哪!我若和大虫熟悉的话,那我在你眼里岂不就成了妖精吗?”

  杨琼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小兄弟可真是伶牙俐齿,心思机敏。”那少年瞪大着那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杨琼,呆呆无语,把手自个指着鼻梁道:“你叫我小兄弟?呵呵,你的眼光好差,不懂看人。”

  杨琼闻言一楞,便将双睛轻揉,仔细看过,却仍无分晓,疑道:“莫不是我说错话了?”那少年浅浅微笑,道:“你当然说错啦!”他把头上那顶狐皮俏帽拿下,解散盘卷的发丝,一阵玉兰发香便飘散开来,却是个美丽的女儿身。

  杨琼暗暗称奇,寻思起自己当时的胡言乱语,半晌都说不出话。嘴上只是自语道:“我见他明明是个清秀的少年,怎么突然之间变成女孩了,真是奇怪。”

  正尴尬着,那少女微笑道:“我叫慕容兰,汉人,二十岁。我自幼居于此处,这里叫乱云谷,最多虎豹了。我和爹爹闲常时节便来打些猎味,今儿很高兴认识你,你叫我阿兰好啦!你也说说你的来历吧?”

  杨琼见他热情开朗,不问自说,诚然是个没有心计的少女。自来少郎少女喜欢彼此亲昵畅聊,不喜受礼仪上的强行约束。他从未与一个陌生女孩聊过天,顿时心思澎湃,无限欢喜,笑道:“阿兰听禀:我叫杨琼,也是汉人,今年二十有一,中原人氏,习武浪子。若论年长之分,我比你长一岁,你还得管我叫哥哥呢!”

  慕容兰笑道:“阿兰上无兄长,下无胞亲,正想有个哥哥呢!你若是肯真心认我当妹妹,我就叫你做哥哥。”杨琼欢喜连连,道:“好好,哥哥席位,我是做定了。若敢昧心骗你,就遭天打雷劈。”

  慕容兰点首畅笑,含羞的脸色白里透红,纯美如仙,静谧出一个芊芊少女的醉人光彩。杨琼忽的省悟,嘻嘻道:“阿兰,哥哥还在陷阱里装着呢!你也不想想办法将我弄出去,只顾着楞看,好不出神。”

  慕容兰努嘴道:“哥哥能从天上飞下来,难道还不会自个跳出陷阱去吗?你可不能故作委屈,把阿兰来消遣。”杨琼原是此意,不禁欢笑道:“你这机灵鬼,也不照顾照顾哥哥的薄面,还直的说出来,真是该打打屁股。”纵身一跃,跳上阱头。

  慕容兰吃了一惊,道:“哥哥可真厉害,能轻而易举的一跃而飞,阿兰可做不到。”杨琼道:“这就是江湖上的轻功,精妙的逃跑之法。要是和别人打架,打不过就溜之大吉,是常人无法近身的法宝。”慕容兰甜甜一笑,仔细打量杨琼的摸样时,生得好表人才:

  俊美仪容胜潘安,英姿风华欺宋玉。步走逍遥随如风,乌金发簪冠碧玉。紫衣若缝合裁体,青丝宝带流云妆。少年郎心意猿马,天涯浪子侠客行。

  杨琼见阿兰目不转睛的看视自己,也不甘示弱,亦观看她的容貌时,却见她服饰有异,只见:一身野外灵秀,满面春风清悠。亭亭玉躯,飘飘柔体。穿一领豹皮斑点团花,系一条虎尾斑斓腰带。一顶赤狐小帽,一双鹿皮裁靴。聘婷姿采羞褒姒,莺柔天籁赛玉环。比若山岳天外仙,巾帼从戎压木兰。

  两人各自面面相见,互羞互赞,甚是融洽如亲。杨琼道:“阿兰,你孤身一人上山,可真危险,难道伯父不与你同行么?”慕容兰道:“爹爹今早去了城里赶买卖,要换些米盐,须明天才能回家。如今家里少了些新鲜食物,所以我就独自儿来捉些兔儿獐儿回去,有幸遇上了哥哥,也不知是阿兰几世修来的福分。”

  杨琼闻言,心中十分的感动和欢喜,笑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也不结个伴就上了这来,适才不就有一个村姑在唱山歌吗?这里似乎是两国边境地带,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说出这话不打紧,却把阿兰惊讶得慌,说道:“笨哥哥,你走到了什么地方,自己都不知道吗?那你是如何进来的?”杨琼笑道:“我是到处乱走的,漫无目的,只是在川地看些山河秀气,不知不觉便身临其境了。”

  慕容兰笑道:“阿兰说与你知,这里是大宋和夏国的边境之地,这里偏僻崎岖,难见人迹,方圆百十里,皆为崇山峻岭所围绕,便如世外桃源一般。我是夏国人,但是汉人。爹爹名叫慕容烈,原本是边界上的守卫将军,自从宋夏议和之后,边关已无战事。爹爹不愿为官,我十五岁那年便移居此地,打猎过活,今有五年了。这儿荆棘密布,道路难通,世人很难知道这里。”

  杨琼叹道:“阿兰,难得你孤身在此山谷中隐居,必定是很空虚。如此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好地方,真是羡煞了那些有欲归隐的江湖豪士。不过大千世界,缤彩多姿,好吃好玩,有香有色,阿兰就不想到外面的世界去游历一遭吗?若是泛着桃花良缘,说不定就中意了一个如意郎君。”

  慕容兰见哥哥说得头头是道,显有好奇,闻得“如意郎君”四字时,面上突然泛起了羞涩,转身笑道:“坏哥哥,故意拿我取笑,我不理你了。”口中虽是这般说,心里却在想桃花良缘是指何意。

  杨琼见阿兰害羞得紧,只道是言语有失,便不再钻尖,问道:“好妹子,适才的山歌是你唱的吗?”慕容兰点头道:“阿兰空闲无聊的时候就会唱山歌耍子,唱得不好,哥哥可别嫌难听。”

  杨琼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阿兰,你可真是个色艺双绝的好妹子,又十分的知书达理,谦虚大度,多少妙龄少女都及不得你万一。上天毕竟对待杨琼不薄,能结识到阿兰这样的妹妹,祖上必曾经=广积阴德,佛祖保佑。”

  慕容兰闻说,羞瑟瑟呆楞楞一番,羞道:“哥哥说得太离谱了,阿兰不过是唱了一曲山歌,不值得哥哥这么夸奖,我可受不起这些言语。阿兰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哪里有哥哥说得那么神妙?”

  杨琼指笑道:“阿兰不知,我在那座绝凌高山上听到你的歌声,心中如醉,豪情万丈哪!不差些就自个摔落了下来。是我全力一博,赌尽手段,方才有胆量飞跃这座千丈高峰。若不是有你那美如天籁的歌声相助,哥哥便是被人刀剑加身,也决计不敢如此的疯狂胆大。我能平安无事,难道不是阿兰你的功劳吗?”

  慕容兰见说,方知哥哥是从绝凌峰上飞下来的,岂料竟与自己的山歌有关联。也忍不住欢笑,得意道:“那都是哥哥的本领高强,阿兰不过是误打误撞,碰巧而已。”她见杨琼手中只有剑鞘而没有宝剑,便道:“哥哥的宝剑到哪里去啦?”

  杨琼笑道:“临危之际,万般无奈,只得弃剑保命,你看那石壁上没入的不是我的剑?”他一掌击开的宝剑横端端的刺在侧旁青裸壁岩上,剑身没半,要拔将出来,没有好臂力便难以取出。

  慕容兰见状,伸指夸道:“哥哥的剑术真好,一剑刺去,便稳稳的入石三分,阿兰可没这种本事。”杨琼道:“这倒也不是我气力大小之事,只是这把宝剑是武林中的神器,削铁如泥,断玉无声。便是一只大虫,也能举手一剑成半,江湖上大有名声,唤作青玉宝剑。与少林寺的镇寺之宝[易筋经]和神教中的刀功绝技[三绝刀法],合称北三奇。是无价之物,当世剑客人人都想得到。”

  慕容兰长在西隅,居住深山,中原的江湖,她不曾涉猎,自然不知。但听哥哥说得有据有凭,十分信服,笑道:“哥哥能手持天下至宝于手,真不是寻常之人。但愿哥哥能手持宝剑,除尽天下恶人,行侠仗义,千史留名。”她俏皮的微笑着,便要前去拔出岩壁上的青玉剑。

  杨琼本不阻拦,突见山下岩前莫名的生起一阵怪风,四周的树木灌草狂摇不止,风里气息隐隐带有腥味,不禁眉目一皱,挥手止道:“阿兰且慢,你快过来,哥哥有话要和你说。”

  慕容兰见杨琼脸色紧绷如弦,带有杀气。早已知晓为何,笑道:“哥哥有什么话说吗?”杨琼微笑道:“阿兰,你且一侧观看,不必动手,看哥哥的手段如何?你只须把叉儿借我一用,稍后便还给你。”慕容兰笑道:“哥哥又不是打猎行家,用叉干嘛,你还记得阿兰说过的话吗?杨琼笑道:“什么话?”

  慕容兰道:“大虫见了我,也会魂飞魄散的。”杨琼一楞,笑道:“阿兰知道?”慕容兰点头道:“恶风随虎,乌云潜龙。阿兰若无这些基本打猎常识,岂不早就被这些业畜儿害了性命耶?你看那只大虫伏在那处草丛里动也不动,正想打我们的埋伏!哥哥先不要理它,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耐不住饥渴,就死也要钻出来觅食。有阿兰在这,保证无事,我只一叉儿就教它命丧今朝。”

  杨琼怕她会在自己面前争强,唯恐有失,便笑道:“哥哥七尺好汉,不曾在妹妹面前露些本事,反而要受到妹妹的保护,这成何体统?杀虎自来是男儿好汉的事,女儿家不必要去搅合,免惹得一身腥气,我自有十分的把握捉拿住它。”伸手便要去拿钢叉时,阿兰却将身闪在一侧,紧紧的抱着不肯,笑道:“世人只知道男儿打虎,却不知道阿兰也能打虎。男儿能做到的事,我们女儿也能做到。哥哥倘若不信啊,帮我做个见证,看我是如何的收拾这只大虫的。”

  杨琼闻听阿兰这话,原本是有好奇心,但又恐阿兰是逞弄本事,又劝道:“哥哥也算是博览古今群书,可没听说过女儿家也做这等玩命的事,当真是有辱斯文。快别闹啦!虎口拔牙不是你的强项,洗衣做饭才是你分内的事情,哥哥可不许你以身试险。”

  这些话听在慕容兰耳里,恰似激将法,更难罢休,她应声郎道:“阿兰又不是第一次杀大虫,若不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是不敢和这山中大王较真的。哥哥若是还要阻拦我,阿兰就真的生气了。”

  杨琼恐阿兰遭遇不测,故要当先,但见阿兰满腹自信,反倒把自己比下去。见她言语间笑然洒脱,势在必行,不像是逞能冒为,也不是故出风头,心中悬着的心才稍有放下。心头一股强烈的好奇涌上脑海,寻思:“这妹子体怀刚柔之气,一身不凡秉性,或许她真的有这般的打虎能耐也是可能的。也不妨让她先试上一试,我真个想看看女儿家打虎是何等的身手,若是危险之时,我便出手相救,绝对不可让阿兰受这般苦头。”这般想定,心胸豁然开朗许多,笑道:“既然阿兰执意如此,哥哥也不再一味阻拦你,只是大虫十分的凶猛,你切切要小心在意,不可轻敌。”

  慕容兰努嘴埋怨道:“哥哥真是罗嗦,婆婆妈妈的,比爹爹还要纠缠。”杨琼扑哧笑道:“还嫌弃哥哥啰嗦呢!女孩子也如此大动干戈,耀武扬威的,那还是女孩吗?”

  话刚说落,山边丛林中的烈风忽压倒一片灌木,恶猛之气扑面而来,几声呼啸,响彻山谷。只见灌木丛中的荆棘野草分开两侧,如同浪裂。似乎有一只庞然大物从灌木里穿来。杨琼立刻将心揪得悬空,屏声促息,轻道:“来了来了,千万小心。”慕容兰呵呵一笑,道:“终于来啦,还以为它能忍耐一时半会呢!来得正好。”

  杨琼本就对阿兰前去刺虎提心吊胆,始终不放心,更见她将言语说得漫不经心,好似杀虎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便责怨道:“莫要大意,节骨眼上了,还这般悠然自在,须要专心至志。听说子路打虎,也无十分的把握,你可不要冒失。”

  慕容兰道:“好啦,阿兰不笑了,哥哥快走,我若心有顾忌,就不能一心一意了,到时恐怕不妙。”杨琼哪肯先行离开,但又不能再昧言相劝,道:“你教哥哥往哪里去?”

  慕容兰指着后方不远处的乱石丛,道:“那儿可以藏身,哥哥只顾看好便是,阿兰自有办法,要快点呵。”杨琼正犹豫不决,徘徊焦急。只听一声猛喝,草缝中突然窜出一只咆哮如雷的大白虎,两只前爪如同利钩,按搭而下。那只大虫来得好凶,快似闪电,势若奔雷。杨琼见它居然是朝着自己来的,又惊又喜。步伐急转,闪身在一侧,那大虫扑落了空,双爪踏动,稍一扭躯,四肢猛地一弹,又是凌空迎头按扑而下,甚是凌厉霸悍。

  杨琼见那虫身影如蓬,庞大健硕,若着它这一扑,就算是铜头铁脑,金躯银体,也会被挤压个粉碎,怎敢相拦?就势斜身一滚,反钻其后。他虽然是个不惧虎豹的好汉,仍不敢轻易大意,视作等闲。这时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挪动身躯,暂先避开其锋芒,相机行事。

  但凡大虫猎食之际,皆是潜伏待时,借一时凶猛之势,一举就得,便不多缠。以疾速、凶猛、精准、狡诈而雄称绿丛,群兽皆惧。自来大虫并不轻易食人,只饥饿无奈或受撩拨之余方才弄势伤人。人虎相持,人要求生,虎欲饱餐,两者皆是拼斗全力,绝不容半点差池。

  那大虫一扑之下,又是落空,闷雷也似的低吼一声,将方圆数十里内的飞禽走兽惊吓得远走高飞,使人毛骨悚然,胆颤难止。杨琼见那大虫托垂起空辘辘的腹囊,左右来回的荡动,死死的盯眼不放。又见阿兰若无其事的执着钢叉在侧观看,笑呵呵的说精彩。

  杨琼意念精聚,用心无多,见那大虫虽是荡空了肚腹,仍估算有三五百斤重,就常人而言,哪里经得住相持,怕不早成了虎口美餐。此刻他身上并无任何兵器,剑鞘无剑,欲以掌力相击,又恐大虫骨肉硬朗,没有上乘内力难以在当场击毙,反而空撩虎威,更增猛气。躲躲闪闪之下,欲前往石壁上拔出青玉剑来斩杀此虎,一侧的慕容兰道;“哥哥歇着,你看阿兰来试一试。”她握着钢叉,徐步绕往身后。那大虫见了,却无动于衷,只是张牙舞爪,气势威烈都朝着杨琼身上来,把阿兰视若神明,不敢去招惹。

  杨琼暗笑道:“这大虫真蠢,不怕我倒怕阿兰。此时只须她斜里袭刺,岂不就一叉就刺穿了肝脏?看来阿兰不曾说大话,这大虫果真是怕她。”

  往山壁上拔出剑来,在边上看着惊险,只见阿兰腾身一跃,骑在那大虫的背上,左手执叉,右手将它头顶上的条纹花皮紧紧揪住,直往下按。你想那虎多重,阿兰才多重?却反被阿兰按翻在地,前爪摊平,只不住的刨土掘坑,挣扎难受。

  那大虫虽是惧怕阿兰,却是被逼迫得急,只得奋力求生。双爪忽的朝上一抬一仰,向天长啸,如马嘶天,山谷之中满是吼叫回音,震破人的心胆。它欲将阿兰从背上掀下,阿兰便借它前爪抬立之际,顺势滑下虎背,带紧钢叉,拖住那铁鞭式的尾巴,往后力扯。那大虫负痛,速回身张开血盆大口撕咬。阿兰心灵机巧,松手后跃,诱它来攻。那大虫见阿兰只在身边不远,便四爪紧缩,忽的一放,如离弦之箭,流星之疾,呼啸冲跃。阿兰不慌不忙,侧里拖叉而闪,故作不敌。那大虫扑落了空,越发食欲饥饿,威势逐增。阿兰见它来势得急,此时已有主意,便执叉立身在它面前召唤。那大虫咆哮得慌,只顾逞威,不知死活,一跃便是铺天盖地,把人按住。阿兰见准这大好时机,待它凌空跃起,即时钢叉舞动,尽气力的把钢叉刺去,那大虫在凌空里做不得回旋,惨叫一声,未及落地,半空中鲜血泉涌,滚烫而流。如同天空中落下的陨石一般,轰然落地,抽搐气绝,鲜血染红了周围的一派碧草。

  阿兰唯恐那虫不死,抖数精神,上前踏了几脚,抽出钢叉,回首得意的看着杨琼道:“哥哥看得清楚没,你无话可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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