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中云道;贤弟以为那人是谁?我说与你,你不要吃惊,他便是南江湖尚武堂总管文郎。你虽不认识他,应该听说过他的事情吧?

  杨琼听说那汉子竟然就是大江南北赫赫有名的刀圣文郎,与他见过,却不认识,怎能不惊?失言叫道;他就是杀死叶云风的文郎?

  燕中云未曾料到杨琼有这般吃惊,连忙止住道:低声,这是人家的忌讳,贤弟怎么能如此高声?就不怕让人听见,引来是非口舌?

  杨琼省悟其中的厉害,看了看左右无人,便轻声道;文郎是为了何事杀了叶云风,难道是意气相争,一时之错?

  燕中云轻叹道;他原和燕某出于同道,也是黑莲神教中人,我却也不知他为了何事杀死了本教的刀法教官叶云风,弄得现在身败名裂。现在南北江湖豪杰无不把他说成是武林第一号恶人,他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啊!倘若不是他杀死了叶教官,燕某也绝对不会与他断交。“他叹息言毕,一声感慨,似乎为文郎一事颇为心痛。”

  杨琼见他言语深沉,不敢明切相问,轻声道;那文郎的为人如何,是否真的敢欺师灭祖,无恶不作?他能把江湖上名扬四海的叶云风杀了,其刀法必定是天下第一。

  燕中云徐徐摇头道;文郎在没有弑师之前,为人倒也豪侠仗义,公正不阿,不然燕某也不会与他称兄道弟。只是燕某不太清楚,文郎的武功皆出于叶教官教他,他虽说精熟刀法,但毕竟不会是叶教官的对手。可为什么叶教官会反死在他的刀下,难道真如武林中人所说的一样。文郎的刀法,已经青出于蓝,在叶教官之上?

  杨琼听言,只觉不无道理,便大胆猜想道;师父教了我十年的剑术,我得到的皆是师父的真传。可凭我的剑术在师父面前竟如同儿戏一般,我便是三哥,也不可能把师父怎么样。叶云风与师父皆是一代宗师,彼此的武功名声近于相当。这文郎居然能杀死叶云风这等绝世高手,真是出人意料,不可思议。

  燕中云疑道;可文郎的刀法并非名列天下第一,我听闻逍遥庄内的副庄主张千岁、杀无赦柳燕章、离恨大明王都曾与他比试过刀法,竟然互有胜败,贤弟以为其中有蹊跷么?

  杨琼疑道;莫不是文郎诈败于张千岁等,好让世人理解叶云风不是为他所杀。欲盖弥彰,将计就计,燕大哥以为是这样么?

  燕中云摇头道;这倒不是,文郎击败叶教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铁证如山的事情。

  杨琼道;难道是当年叶云风年老体衰,一时气力不上,误被文郎所杀?燕中云笑道;其实详情如何,愚兄也不是很清楚,也只是听教会中许多亲临现场的豪杰说起。毕竟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不过听那些豪杰说到那怪异之处,燕某也百思不解。

  杨琼道:莫非大哥发现了其中的蹊跷?燕中云道:文郎的刀法既不显奇,也未曾有惊人之举。而叶教官却只办得架势遮拦,气力不足。燕某寻思;文郎的刀法是出于叶教官之手,他并未习学过另派的武艺,那叶教官为何连自己徒弟的武功路数都摸不着底,那他又为何在教会里教出了如此多的顶尖高手?

  杨琼自幼就闻说过叶云风的威名,也曾听师父说起过,知他是江湖上公认的刀法第一高手,三绝刀法之本源,便是由他所谱写。没想到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死在自己徒弟的手下,匪夷所思。

  燕中云笑道:文朗杀死叶教官虽说其罪恶劣,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谈不上什么是非对错。杨琼道:大哥有何见教?

  燕中云道:你想,叶云风只是因为文朗先时不肯助他反叛教会而要与他秋后算账。也就是说如果文朗不杀死叶教官,那他就会被叶教官所杀,一前一后,没什么区别,不过文朗却因此背上了欺师灭祖的罪名。杨琼惊嘘一声道:小弟倒是没有想过,此事确实是天经地义,谈不上对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于路又将其中的疑惑讲解不少。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两人已到禁王府正门入口处。燕中云先上前禀明一位把门武士,那武士知是圣云尊使,迎请入府。杨琼对这禁王府颇为好奇,因此也不急着进去,立于台阶上,抬首打量这禁王府时,只见:

  远观犹如城堡,近看傲凌威严。城墙十丈高下,枯柳千株阔围。立门望内,凭觉庄严禁步,内蒸寒出,突感厉气逼人。擎天石柱尽刻龙凤双祥,金匾横额上书精忠报国。江湖烟雾是非地,枭雄尽往此中来。

  杨琼前后一翻目览赏阅,见这楚王府果真是气势磅礴,鲸吞天下,比其心中所想像的更争风骚。心中不禁寻思道;我曾秘闻赵禁德王爷有一统江湖的野心,明着广招江湖上精忠之士,暗地里却招揽食养着大批的武林枭雄,连少林寺大明王、点苍派黑鹰、三剑客等辈高手皆心甘情愿的归附门下。他们都不是贪图富贵尊荣的江湖屑小,却又为何都屈驾在这朝廷开创的武馆下干事?这禁王府内到底有什么诱惑力,能囊括到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这禁王府为什么会干涉武林中的事,这不是与昔日朝廷与江湖的协议背道而行么?

  想不一时,燕中云笑道:贤弟可还曾有疑虑?杨琼摇头笑道:没有。

  两人谢过把门武士后,一并走进府内,行至一片花园。数十步之间,杨琼便感觉到这花园中到处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语的神秘,阴森诡异,四处飘散着冷雾。好似到处都是布满着机关陷阱一般,教人防不胜防。燕中云只是一心走前,便不回恋。杨琼在后,到处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忽闻身后似有一个人影掠过,霎时间并消失不见,只见到几蔟花草无风摇动。

  杨琼暗自吃惊,作声不得,心中只是谨慎提防。小心行了几步后,再转首看时,却见适才所看见的花草绿地似乎都偏移了位置,如云变幻。他心中惊骇不已,便在燕中云耳边轻道;我觉得这花园里不对劲,好像有人在暗地里跟踪咱们。

  燕中云轻笑道;无妨事,贤弟休要大惊小怪,只管随便愚兄走,便会无事。杨琼知他江湖经验甚广,见过的都是暗箭难防的场面,自己又不能示弱。点头轻笑,以表赞同。

  两人行至一处池塘花园水榭亭池,杨琼步至池侧,忽闻周围一股杀气降临,低头见水池里倒影出一个微露上半身黑影在凝神相看。

  他镇定一刻后当作不知,待杀气欲浓,立刻回头相顾。阳光之下,除了反耀出一个人影疾掠而去,碰落了身后的几片树叶,四周又恢复平静。那人影似乎并无敌意,杨琼虚惊一场,冒出一身冷汗,将剑一抖,似乎每刻都需要提防四周的风吹草动。

  他见燕中云却好像并无看见一般,脸色上并无一丝慌情,不禁疑问道;刚才大哥可曾察觉到身后有人疾掠而过,其速快如闪电?。

  燕中延道;贤弟若无敌意,那人影也不会有任何的动作。贤弟在此处可千万不要妄动干戈,在这里是机关重重,陷阱遍地。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杨琼见他说得认真且恐惧,惊讶道;这是什么地方?王爷这是何意,为何要对我们象防贼一般,就不怕恼怒了人心?

  燕中云轻语道;这里叫森罗百花园,水不能饮、花不能摘、登不能坐、果不能食、路不可偏、十寸一步,亦不可在此处强行运功。这里便是毒辣机关,若是贤弟不听我言,到时吃亏受害,大为不妙。

  杨琼是个胆大的人,却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不禁庆幸自己刚才不曾动武,也未曾招惹上其他怪事。否则便是大难临头,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随他小心的走出这百毒园后,转入另一间阁楼。杨琼只感觉这王府内的机关太过于深奥难解,见危境已过,忍不住轻问道;听说禁王府内聚集着诸多武林一流人物,为何此内府中并无甚人气,难道是江湖上的虚传,还是禁王爷故作此态?

  燕中云听说时,便用眼色是示意杨琼不能再言此话。杨琼见状,又不敢做声,亦不在四周打量。静心觉悟时,只觉自己从一入门,便受到了他人的秘视之中,暗里一定有一个手段绝高的神秘人在随行监视。只是敌暗我明,不曾发觉其中的秘密所在。

  燕中云道;禁王府乃朝廷开设的武馆之一,由禁王爷嫡系管辖。招揽天下报国之士,手段精绝之人,为国效力,边疆抗敌。贤弟若有心入盟,燕某定当保举。

  杨琼突闻他说出这话,料想必不寻常,便应和的道;小弟初来荆州,人生地不熟,也试想着依仗靠山,日后便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若是对王府中意时,也就甘心效力于沙场。

  他言语刚落,一道怪异的风声响起,就前方处凭空闪出一个影子拦住前路,好似幽灵。杨琼惊骇不已。燕中云也不惧怕他,也不说话,径前直走。那人影突又一瞬即逝,杨琼惊得目瞪口呆,正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武功,心中疑定这禁王府当真是深不可测。

  两人步至一处宽大堂殿,稍作歇息。只见内宛深阁处走出两个相貌颇美的丫鬟,置茶相待。前前后后,手脚利索,显然是懂武功的女辈,府内精心调教出来的丫鬟,故有这等气势。

  两人便座椅饮茶一翻,说些闲言闲语。说不一时,深堂中突然转出一句哈哈大笑声音道;莫不是圣云尊使在此?

  稍刻,一个七尺汉子从偏房的屏风后转出,杨琼见他面目极恶、毁容凶残的摸样,心中一惊,不禁立身相看,一阵唏嘘不已。心想:这是什么人?

  那人转出屏风,燕中云指他道;贤弟认识他吗?杨琼惊慌未定,摇了摇头,意说不识。

  燕中云冷笑道;王爷府上有白面君这样高明的易容大师,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其实他认识这白面君,名叫陈双凤。本身武艺不高,却精通易容之术。其术已臻化境,可以改变任何一人。原也是黑莲神教的人,因偷学神教秘籍而被革除名爵,流放江湖,却不料被禁王爷所用,到处在江湖上栽赃嫁祸,挑生事端。

  燕中云后闻李云贵、孙世林说起恒山蹊跷一事,他便料想十有八九是这白面君所为。只是事关其大,不便直言相告。但想到他竟敢冒充自己的摸样去给双刀门和中原嫁祸生事,心头之气便不打一处来。幸得楚王的阴谋并未得逞,此时亦不便翻旧,只是冷言相对,并不予礼。

  陈双凤仰面一笑,指着杨琼道;这位少侠是谁?燕中云道:中原小剑风杨琼。

  那白面君闻言,这才掌心往面上一抹,立刻换回原来般白秀清晰的脸,道;没想到陈某鲁莽,竟吓着了杨少侠,真是罪过。

  杨琼微微一笑,点头示应。仔细打量他的真实相貌,倒也生得好表人才,心中却疑他刚才为何要装扮成一副丑陋不堪的摸样。

  燕中延与他同出神教,早已相识,冷冷问话道;王爷在那?

  陈双凤未及答话,屏风后又传出一道清脆有力的声音笑道;燕圣使为荆襄一方百姓安宁,连日不惜劳累,老夫真是万分感激。

  那声音落毕,珠帘扫过,走出一个体健龙钟、平和起来的六旬大汉。那汉子虽说年迈,却又见之骨骼硬朗,显然亦是练武之士,气势不俗。

  燕中云回礼道;燕某乃是江湖无才后辈,能得到王爷的亲笔相邀真是十分荣幸,区区辛劳,实在不值一提。那王爷笑道;燕圣使如此一说,老夫可真是满面惭愧。

  杨琼听言,知道那人就是晋王府的赵禁德王爷,提剑拱个拳礼道;江湖浪子参拜王爷。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禁王闻言喜欢,打量杨琼一番,笑容可掬,回礼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后浪推前浪。

  燕中云推举道:这位少侠名叫杨琼,中原小剑风,其剑术远胜燕某。杨少侠初到荆州便闻得有飞天大盗作案,因此特来会猎,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王爷喜道:杨少侠不惜一己劳苦,为荆襄百万黎民着想,这真是胸襟海量,普度众生。

  杨琼尴尬的回礼道:王爷廖赞,在下惭愧。倘若王爷不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王爷回礼道:岂敢岂敢。心中暗想:听说花惜容便是被一个叫杨琼的少年所杀,想来就是他了。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竟能杀得了逍遥庄的一等高手,其剑术可真不是寻常之流,也不知他比王府台如何?

  其实禁王也早已知晓蝮里蛇王卜亦被杨琼所杀之事。不过他并没有收纳王卜这等采花贼之心,反而觉得这种人死不足惜,因此对他之死并未感到任何的奇怪。他只是奇怪杨琼是如何能杀得了花惜容这等厉害的高手,毕竟在王府内就没有一人能有杀死花惜容的本事。

  暂息疑虑后,笑道:杨少侠真是出类拔萃,一表人才,不知尊师是何方神圣?

  杨琼答道;在下原投师于慕容天王,后来便入江湖做了浪子。今日初入王府,愿受王爷调遣,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王爷闻言大喜,心想;虽不见这杨琼本事如何,但其勇力必不可小觑。他能与燕中云一字并肩,还能杀得了花惜容、王卜这等高手,武功必然也是十分了得。

  寻思而定后,笑道;内府已有数位豪杰相候,请入内堂拜茶,聊表老夫地主之谊。

  燕中延、杨琼各自回礼道;有劳款待。便随楚王转入内堂去。陈双凤不欲与三人前往,趁说话之机,早不知去了何处。

  这禁王也有一身的武艺,原是北防大将。后归退荆州多时,现为一方王侯,是当今圣上第六皇叔。总摄荆、襄、庐、楚等七座军城,钱粮浩大,甚有声名。这使得诸多江湖枭雄为得权势而归附门下,为之效命。

  禁王府是朝廷开设的武国公馆,招揽的人物却都是江湖中人,意旨为“精忠报国,沙场抗敌。”这禁王以此为招牌遮人耳目,实则是反逆而行,囊括江湖高手,无论正邪两道,只要有一技之长为之所用,便能入盟,大有争霸江湖的声誉。

  朝廷自来与江湖是分庭自治,晋王亦是深知其理。朝廷与江湖虽有关联,但少有来往。如冒然的干涉江湖上的事,一旦被逍遥庄捉住把柄,乘势压迫,楚王府势必会与整个黑白两道的武林为敌,定会四面楚歌。禁王手下虽不乏高手奇才、能人异士,但始终不敢与中原豪杰正面相敌。只得是暗与尚武堂为盟,声东击西,借尚武堂的高手与中原相抗,自身却以隐形人的身份埋伏暗中,煽动正邪道上的枭雄拼尽死活。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才是晋王爷最高的谋略。

  两人随晋王爷进入内堂,杨琼见大堂正台上有一幅白虎啸天的画,颇有傲天之势,冷阴静凉之气扑面,便知此处已是白虎节堂,乃是商量军机重事之地。他心中料想这飞天大盗一案想必十分严峻,不敢胡乱多问,只是紧随在燕中云身后。

  转过白虎堂的隔房,只见两侧已有五位高手入座。忽然见着了文郎,寻思道;我与燕大哥入府之时,未曾见他,原以为他还在醉仙楼上独自饮酒,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其实文郎在那醉仙楼上并未饮酒,只是上楼去虚走过一遭便自进了王府。杨琼与燕中云于路说话过盛,拖延了时辰,因此文郎领先而入

  杨琼身入有数月,认识的江湖好汉却还是甚少。这白虎堂内的高手除了刚认识的文郎,竟然一人不识,连曾救己之命的叶玉荣也不认识。若非显而易见,他却还待相问。

  燕中云笑道;燕某与杨兄好酒贪杯,姗姗来迟,让各位见笑了。

  杨琼与众多武林豪客初次相见,不敢失礼,连忙提剑唱个喏道;江湖浪子杨琼,见过各位英雄前辈。

  文郎挥手轻笑道;我等都是武林中人,不必客套,且请入座说话。杨琼谢过后,与燕中云各自寻位相坐,一言不发。

  王爷轻叹一声道;诸位高士都是武林中威名远扬的武学宗师,可叹老夫无能,治下竟然出现这般蹊跷的盗窃之案,幸得各路豪杰不远千里来此相助,老夫感激不尽。众人各自回还一礼,却又都不作声。

  王爷接道:可恨此贼猖狂之极,老夫却束手无策,只得相邀各位江湖豪杰前来荆州会猎。非是老夫口出浮浪之言,众英雄若能擒获此贼,还以荆襄太平,老夫定当好生相谢。日后若用老夫之地,必当尽力玉成。

  群豪各有心下之意,心想;依这王爷所言,若是捉不住飞贼,就要在楚王府住一辈子,好一招笑里藏刀的诡计。

  杨琼见说,见在座的六位豪杰皆相互私议,却都无言语,似乎都有无奈之色。他本是心地单纯,见王爷之言,众豪杰皆不回答,便怕场面尴尬,率先答道;杨某虽说不才,但绝不容许此贼猖狂恶作,没完没了的祸害荆襄。以在下拙见,那飞贼若还敢胡作非为,若撞在杨琼的剑下,必教他伏法认罪。

  他这话一说出口,群豪皆为迷惑惊疑,相视一笑。连王爷也是听得这话惊得一颤,惊奇相视。

  杨琼见群豪都在看着自己,好像自己说错了什么,心里想是我说错话了吗?我只是说要把这飞贼擒获,别无他意,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倒像我是那飞贼一样,这是怎么回事?瞬时惶恐,轻问道;不知各位前辈有何见教?

  话刚落下,左侧上首一个冰冷有力的女子声音笑道;这城中的飞贼神出鬼没,昼伏夜行,急难相擒。王爷帐下的高手云集,尚不能收服,难道杨少侠就有合得的把握?

  杨琼见那说话的女子是一个冷艳若雪,身着青衣,高挑美貌的少妇,便知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叶玉荣,忙回礼道;玉荣姐休怪小弟耍嘴,小弟只是好奇这飞贼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不惧剿杀。我曾听说,这飞贼竟然对城内每家每户都了如指掌,这真是奇怪。言语若有狂妄之处,望求姐姐见谅。

  那说话的女子正是叶玉荣,相视杨琼笑道;贤弟虽是侠义心肠,却不知这飞贼的厉害。王爷帐下内高手如云,连大明王、三剑客这等绝世高手都不曾奈何此贼,我等也只怕也会让王爷失望,这才合世理。

  杨琼心想;玉荣姐这话说得不冷不热,似理非理,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叶玉荣又对王爷道;玉荣来王爷府邸已有数日之久,只恨艺薄才疏,不能为王爷分忧,还请见谅。

  禁爷笑道;武林中都闻冰夫人的大名,令人肃然起敬。岂是这等淫贼匹敌?夫人这艺薄才疏四字可是太过谦虚了。

  楚王之意是责怪叶玉荣在捉拿飞贼一事上,未曾尽心尽力,总是漫不经心的草草敷衍,不及文郎、燕中云等人日夜劳累。说到这事,那王爷脸色大为不满。

  叶玉荣是个聪慧绝伦的当世女侠,为人警惕,一眼便听出王爷的弦外之音。亦不甘示弱,冷笑一声道;在南北江湖之中,谁不知道王爷帐下人才兴盛,应有尽有。玉荣不过是川中的孤山闲人,本事不大,不敢逞能。

  其实叶玉荣本大不愿意来这荆州城,一来是得知禁王府内龙蛇混杂,邪帮巫派,三教九流,无其不有,大有一统江湖的声势,不愿来苟合。二则是多有人说这城中的飞贼能使冰影术的绝技,心有所惊。她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女侠,禁王强书相邀,无疑是怀疑飞贼一事与自己有关联,心中免不了十分恼怒,不得不到此走这一遭来证明清白。至于城中的飞贼是谁,这事不关己,她懒得去理,哪里去管是谁所为?

  禁王见叶玉荣言语间针锋相对,有强宾欺主之意,微微笑道:昨日文老弟曾言飞贼能使用冰影术,不知此事确切否?

  文朗默然的相视了叶玉荣一眼后,迟疑的点头道:确有此事。

  叶玉荣十分不喜,冷冷道:你这么说是在怀疑我吗?文朗一时尴尬难言,王爷在侧轻笑道:文老弟只是据实而言,叶女侠不应误解。

  叶玉荣昂然朗声道:天下武功本来多有相近相似之处,冰影术非我叶家独传,亦非一人之技。这飞贼只怕用的不是冰影术,而是其他武功。众人稍点了点头,都不作声。此刻白虎堂内有些静如止水。

  叶玉荣虽是一言驳回文朗的疑虑,心中却也有一团疑惑未解,寻思;当今武林中,只有我一人会用冰影术,从来不曾教男弟子。这飞贼分明是个须眉,其影术用得邯郸之步,说真亦假,说假颇真,这倒是件怪事。

  侧首与一人轻笑道;莫非是无疑大侠教那贼的绝烟术?

  叶玉荣所说的绝烟术是一门与冰影术齐名的绝技,两者主旨相反。都是一部名叫【古墓天书】上的分枝,分为冰影术、绝烟术、魅影术与摄心术。魅影术现存于逍遥庄,曾为花蝴蝶所练,盖因杨琼的轻功不能胜他,都是魅影术发挥的神效。

  杨琼见她坐下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笑道;班某武艺低微,谁愿意投俺的门下学艺?虽会其绝心术。但从来不曾教过女弟子,真不知这飞贼的神风云雾是从何学来。久闻这路轻功只有燕圣使独步江湖,想必是燕圣使所教的。

  杨琼听得出这般疑是在说笑,言语中虽是稍有微刺,却也不明显的伤人。

  燕中延听了疑怀疑自己,虽是言语笑说,洒脱淡然,但终免不了话中刺人的含义,也朗声道;燕某虽会神风云雾这路轻功,但是江湖上能使这门轻功的好汉,难免不会有第二人。燕某曾听更夫说起,这城中的飞贼是个女盗,然昨夜燕某所遇上的飞贼居然会使大天阳掌力,这等阳刚掌力只怕叶女侠也难使将出来,那飞贼如何会用这等掌法…….

  文郎相视众人微笑道;要说起大天阳掌力,文某本以为江湖上只有自己一人会用。真没想到,武林之中卧虎藏龙,还有人会用这路掌法,真让文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以昨晚文某所遇,与那贼过数招,那贼竟然会用流云功,虽不是见他精熟惯练,但也使运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大有风骚韵味,真不知那贼的这绝技从何学来?

  文郎言语刚落,便转首看着侧旁的一位八尺好汉微微一笑。那好汉姓冷名云香,南江湖尚武堂中人,文郎的治下。因他善使流袖云功的绝招,袖上一端暗布利刃,威力颇大,去得百步之远,人称袖云王。

  他本一侧默坐不声,听得说飞贼竟然身怀自己的绝技,亦是推辩道;冷某武功平平,这是江湖豪杰人所共知的。虽然会使流云之术,但从未教过一个女弟子。数月前有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曾向冷某学习过,冷某见那少年聪明机灵,资质甚高,便教了他几路招式与心法。后来不知为何,那少年只是胡乱的学了几招后,便人影全无。冷某当时以为他是初入江湖的浪子,怕苦受累,不肯再学,倒也不在乎他的去向。今日听文兄说起时,冷某正有疑问。

  文郎道;冷兄有话不妨直言。袖云王便看着右侧交椅的一个书生豪杰道;小可久闻上官兄流星雪降的金针绝技练得超凡入圣,有“上官玉荣,飞针无敌”的美誉,无人可及。若是小可没有看错的话,那飞贼使的应该是流星雪降的招数,也不知上官兄有未传授高徒?

  冷玉香所说的那上官兄其实是中原上官能。“上官玉荣”,便是指上官能和叶玉荣。两人的金针练之意各有奥妙,不相上下。上官能发针之时,重于气字。“御气乘快,借气而动。”可做到流星似雪飘的境界。

  叶玉荣发针之时,恰与他的起手运旨相反,看重的是意字。“凭意而使,意发无形。”发针之后,犹如弃笔传书一般轻巧,却又十分凌厉。因两人的本事各有千秋,互不相让,却又不敢小视对方。彼此间也只是一般相处,并非如武林中所说的上官玉荣一般亲切。

  上官能听冷玉香说城中的飞贼可能是自己的成名绝技,而不说叶玉荣,心中十分不悦,辩解道;小可虽会使些暗器,但只教练过一个女弟子,再无他人。这城中的飞贼分明是个男丁,这显然不通达理。小可的女徒是河东有名的周大官人千金,身世既好,如何肯来做贼?再者周小姐是河东人,怎么可能熟悉这千里之外的荆州城?众好汉闻言,皆附和着点了点头。

  上官能本是一介书生,弃文从武,终是撇不下一身的书卷气,为人免不得格外小心。他唯恐荆州城内的飞贼与自己有所瓜葛,恐自得罪禁王,推说道;叶女侠飞天飘雪的绝技精妙,要比小可高明许多……

  叶玉荣眉目一怒,斜眼不满。上官能哪敢与冰夫人较劲?另说道:这飞贼可真是泥鳅般的滑溜,一时半会真是不容易对付。

  王爷愕然不解,也不便强行干涉,只是一侧听他们各自把经历道来。

  叶玉荣是个一点就灵的精明女侠,如何不知上官能的意思?心想;这厮好个反客为主,倒为难起我来。想来这样飞贼能使他的绝技,也必然会使我的飞针,他已明言与他无任何干系,此事本也与我无关,我何不将计就计?

  暗自思量后,便道;玉荣倒也教过一个弟子,她是何人,倒是忘记,不过玉容只是教了她三招飞针练旨。如果她想凭这点微末道行,就想搅乱荆州太平的话,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王爷听得一阵模糊,人人似乎都说得有道理,但又不是真正的真凭实据,真不知谁说得有理。见众人各执一词的争解,便劝道;叶女侠之言有理,那飞贼若只是依仗一种武学,孤家末道,必然不敢如此的气焰嚣张。此贼神通广大,通晓各家各派诸多武功,实是可惧之人,诸位豪杰应当小心行事,尽力而为即可。

  众人听得王爷这言语是一片好意,都回礼道;王爷说得是。

  杨琼在侧听他们论说了半晌,只是感觉大为惊讶,甚是不解,心想;叶女侠首先把疑问转在班疑的身上,而班疑却说飞贼的轻功受传于燕大哥。燕大哥又明言飞贼能用大天阳掌力,无意和文郎攀上联系。这文郎又说飞贼是袖云王教他的武艺,这袖云王更不承认,另推说飞贼会用上官能,又说叶女侠的成名绝招……

  “这反反复复,你推我别,如轮车也似的转悠。到底是他们在有意推脱嫌疑,还是那飞贼真有这样惊人的本事,竟然能通晓这么多的武林高招?”

  杨琼正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在这些豪杰身上得到答案,毫无头绪,心烦意闷。但见叶女侠、燕中云等人也都是沉默不语,各有心思。王爷也只是烦闷不堪,不知所言。

  群豪都知此事非同小可,谁都难当干系,却只是你我相顾,都不说话。

  沉寂一时,叶玉荣恰要开言,白虎堂外院突然飘传着几句山歌入门,脆亮清秀。群人皆感郁烦之际,听得这声音,人人都觉有趣。待声音近来之时,原来才知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有时美若莺声,悦耳动听。有时却沙哑粗燥,极其尖锐。几句山歌过后,那声音突然哑了起来。接着又是哼哼哈哈,自言自语的的玩耍笑声。

  群豪闻言有趣,皆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连冷艳静寂的叶玉荣也禁不住抿嘴一笑,以示乐趣。

  白虎堂外院果然是有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晋德王爷的独生千金,名唤采凤。王爷老来得凤,喜不自胜。因此只是爱她,任由它到处闲乐,从不打骂。这郡主倒也乖巧,除了贪玩好动,精灵调皮,倒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每日里钻入三街六市,楼宇戏班,走家串户的玩耍。观人颜面,便会甜言蜜语。投机取巧,诸般都会,整个荆州百姓几乎都认识这胆大调皮的郡主。因她脖项上爱挂一个风铃,行走蹦跳之际便叮当脆响,满城百姓都称为凤仙玲。

  那郡主本是要去后园山林玩耍,突然听到白虎堂内传出阵阵笑声。她好奇之下便不顾把门武士的劝阻,强要进去。轻推开门,探头笑道:这样多师父都在这里坐着,爹爹,你又在商量什么捉贼妙计?

  众好汉见那郡主长相秀美,清纯靓丽,说话也十分天真古怪,皆见之喜欢。

  王爷道;凤儿,这里是白虎节堂,议论军机要事之地,你小孩子不识法度,怎敢乱闯?凤儿努嘴道:我不走。王爷喝道:快点退下,别让爹生气。

  凤儿撒娇道;这白虎节堂内的师父不都也携带刀剑,爹爹就不说?你看孩儿手无寸铁,只是想听听在说什么吗?

  王爷道;不要胡闹,军机大事,岂是儿戏之谈?还不退下,在这疯疯癫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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