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军道;我说与你知,这里是江陵西城门。那老军话无言尽。杨琼笑道;在下习惯叫这里作荆州。老军点头道;且不说这事,这城内出了蹊跷大事。杨琼好奇道:什么大事?

  老军道:最近二十日,城里的豪门富商和官邸府宅,都大量丢失金银,约莫数万两有余,闹得人心惶惶。那些商贾富豪,都连名上诉,要王爷重查此案。王爷见民情势大,不敢视之等闲,便吩咐俺们四下里严守城门。逐一盘查来往客人,若有那入眼的,还要搜遍全身。这是王爷发下的军令,要仔细搜查进出城门的客商行李,少侠只好休怪。

  杨琼点头道;大哥所说的大事就是贼寇窃城的事?那老军听杨琼说得满不在意,惊讶道;闹动了整个荆州,这还不算大事么?

  杨琼道;如此说来,荆州城里有江洋大盗,可曾现身?老军道;城里有那巡夜的更夫在夜深之时见过,说是个武艺绝高的飞天大盗,无影无踪,人不能近。曾有江湖上的高手几次撞见过他,却都被他逃了?杨琼道,这贼除了有善逃之法,还有甚厉害之处?

  老军道;这飞贼的武艺超群,无人能及。王爷赏下重金,请来了武林中诸多名宿前去拿他,可不但擒他不住,有些高手,反被他所伤。更为奇怪的是,这飞贼对城内的住宅几乎是无所不知,连那达官显贵的家境都了如指掌。任凭你设下天罗地网,他都视之无物,从不失手。连王爷的将军印,他居然都敢去盗。此等厉害的人物,我这老头在荆州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说过,真是百年罕见。

  杨琼猛惊讶道;难道武林中有此类了得的高手?能在荆州城内为所欲为,且从不失手。想来那贼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对每家每户的房形尽览入目。楚王府武功高强的枭雄为数不少,却为何也奈何不了这贼,这是怎么回事?

  他正苦苦寻思这蹊跷之事,那老军笑道;这飞贼除了盗取钱财,倒也未图其他。既不采花作案,也不谋害人命,只是要钱即可。这真让人想不明白,按理说,这贼只为钱财,既已得数万两金银,为何还不肯离去,直的要许多江湖高手前来杀他,真是没事找事。

  杨琼笑道;这贼真是无法无天,让人哭笑不得。老军道;现有王爷告贴文榜,赏赐一万两的黄金信赏,声言;谁若拿下了此贼,赏钱便归为谁有。呵呵,若是真个有英雄好汉办到了此事,那可就富贵终生啦!

  杨琼笑道;听大哥之言,在下倒想去试上一试。若是在下幸运,把这贼给拿了,那还不名满荆州么?老军笑道;但愿如此,只是少侠应当量力而行,千万莫胡乱撩拨。

  杨琼谢过后,与了他一锭五两小银,权当请他些茶水,遂入了城门。逢人便打听圆业寺的所在。于路听人说起城里的飞贼盗财一事,有声有色,人人皆惊,恰是满城风雨,皆由贼起。

  杨琼暗自寻思道;这飞贼的本事可真不小,居然闹动了荆州城上百万的人口,幸得他只是盗取些钱财,不曾干那伤天害理的大事。

  寻不一时,杨琼便在城南边找到宁业寺所在,只见:

  烟绕紫雾,远观楼阁罩彩云。

  声念慈悲,清咒谱渡洗尘心。

  阶石如登天,匾额照金辉。

  苍天之木,倒遮庙寺隐楼景。

  静雅流溪,养育一方有道僧。

  杨琼知晓宁业寺是出家僧侣清休静息之地,不避外市俗宇,遂小心轻步走入寺院。入得寺内,焚香祈福,参拜佛祖后,欲与寺内主持说明来由。先从包袱中取出丹青与信封后,找了一个小沙弥通报来由,一处客座少歇,只待回话。

  稍等一刻,那小沙弥从侧旁阁楼中引来一位主持。那主持俗家名唤做陈言霸,来历非凡。原本是朝廷节度使出身,总摄河南河北兵马,常年在边关上抗击燕云十六洲的辽国铁骑,多有战功,也有一身的江湖本事,与杨顺天齐名。

  虽说江湖上的好汉都重练于轻功,朝廷官人都重练于武力。他却反其道而行,武功高强,十分了得。因不满朝廷昏庸,小人把持。他看破了官场上的一切是非,盛怒之下,题下八句反诗,那诗道是;

  熬修战乱百万军。

  一言呼卢九天鸣。

  空怀神力凭风涩。

  屈侍庸人志淡愁。

  仰天恨叹世云昧。

  余寝难诉报国忧。

  他时兵甲提十万。

  迎君共赏帝王楼。

  这八句诗,若是前六句倒不打紧。后两句“他时兵甲提十万,迎君共赏帝王楼。”这句话可了不得,实乃反国之言,大宋朝廷向来视为十恶不赦之首。这凡夫俗辈,怎敢轻言,无疑是玩火自焚。因与杨顺天、叶云风等辈的高人,武艺伯仲,颇有缘分。后因错杀无辜,心中愧疚。在佛法感悟下,遂入宁业寺内出家为僧。一晃数十年踌躇的岁月,那陈言霸尽弃了尘世纷争,做了有道的高僧,法号为空觉大师。

  那大师闻说有信物,连忙到杨琼面前合十祈祷;老衲姗姗来迟,让少侠久等。

  杨琼见了,不敢少缺礼数,亦合什回礼道;家师为补还当年曾在贵寺许下的心愿,特叫在下不远千里,前来偿还。打扰了大师清静,还请恕罪。言毕,递上画卷与书信。那大师不便一发齐阅,把画交与小沙弥,先拆信封看至一遍,惊讶不已,直把杨琼上下打量,暗自点首示意。随后侧处展画一看时,那大师见着画像中的女子,神色转变,禁不住失言道;是她。

  杨琼虽说一路携带着书信与画轴,却从不敢私阅。这时却也耐不住心头好奇,轻问道;这画像中不知是何人?

  那大师道;这是莲花圣母的尊容,果然是栩栩如生。杨琼问道;莲花圣母是谁,是江湖上的女侠吗?“他依稀记得甘师叔也曾说过莲花圣母四字,但当时自己却误以为命绝一线,万念俱灰。事后却又忘记相问,这时心中想起颇有些遗憾。”

  那大师道;这是你师父的红尘旧梦,不过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少侠还未曾出世。

  杨琼嘀咕道;红尘乃世之姻缘,这旧梦何解?那大师不急于解释,轻笑道;少侠一路风尘劳累,且入客房歇息,此事来日细说。

  杨琼见他问而不答,料他有所隐瞒。碍于礼仪上的节度,又不好追问到底,只得告退。

  那大师却不急着让杨琼离去,只是让一个叫福空的小沙弥把他领至楼阁客房中歇息。杨琼见那大师气势不俗,必是江湖前辈,便应声随着浮空而去。

  那大师反复的看过数遍后,把信封往香炉中烧毁,把画像收于楼阁,似要交与某人。

  适才那大师为何见信惊讶?原来那信是昔日故交杨顺天盟主的亲笔所作,独写与己。信中言语无非是陈年往事,千里婵娟之词,但隐侧的却是别一翻话意,是关乎杨琼的身世一事。杨琼并未见过书信与画像的内容,因此毫不知情。

  只是客厢中少歇一刻,便奈不住那好动的身躯,欲走出寺,外行解闷。下楼后便瞒住寺僧径往外走,因杨琼心中有事,步伐走得极快,又是低头而行,刚跨过正殿门槛,与左侧门廊走来的一个公子猛的碰面相撞,把那人撞翻在地。

  杨琼一惊,尴尬不已,正要上前把他扶起,赔礼道歉。只见那公子一忙碌从地上爬起,拍拍尘土,气势汹汹,扯破了的嗓门叫道;本公子不曾招惹你,你干嘛把我撞伤?

  杨琼见那公子不过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一身娇贵之气,仪表清风似水,相貌如花似月,心中不禁有些赞许他的好摸样,轻笑道;都怪在下鲁莽,眼不着人,撞伤了公子,无限惶恐。在下在此赔个不是。

  陪礼毕,正小心的离去,那小厮却叫道;你说话的倒是容易,我却吃了你的大亏,难道赔礼就算啦!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要是传扬出去的话,本公子还怎么在荆州城混啊!

  杨琼听言,扑哧一声发笑。料眼前的这少年是个富家豪门的公子,平日习惯了装腔作大,怎吃得这半点亏?又见那少年身后左右立着两个金刚也似的彪型大汉,更知他是个难缠的花花公子。笑道;在下已赔了不是,公子还要怎的?那小厮怒道:你笑话我么?杨琼道:在下不敢。

  那小厮这才淡淡一笑,手握一把美人扇,来回打量着杨琼。见他手握宝剑,似个江湖剑客,便轻摇着折扇道;本公子看你象个武林中的剑客,必定有些过人的本事。不如你使一路高明的剑法与本公子看,若教我喜欢自然会放你走,绝不会为难你。

  杨琼见他一副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摸样,一看便是未谙世事,怎肯受他一个孩童的胁迫?笑道;我若使不出剑法,就一定走不脱啦?心想;这小厮可会纠缠,我理他作甚。

  正这般想定,那小厮拍的一声把折扇收合,呵呵笑道;不使剑术也行,我身后有两位相扑师父,你若是能打赢他们其中的一人,你大可一走了之。要是赢不了的话,且把你的宝剑留下,本公子要没收,就算你给本公子陪罪了。

  杨琼笑道;不争我把你撞翻在前,你后面就要惹出这些事来,是我今日倒霉么?什么人不好撞,偏撞上了你?

  那小厮笑道;这叫躲不开的福,避不了的祸。谁教你粗心大意,走路不看人,把我撞伤了,现在还闪着腰呢?他唯恐杨琼不信,便装模作样的叫痛,百般耍赖。

  杨琼知道他是故意为难,心想;与其在这与他浪费时间,不如遂了他的心思,与他打一场,叫他无言可对。便道;在下的剑术不好,却懂相扑,你要见识么?只怕你那两个师父见你再这般无礼取闹,不愿意帮你。

  那小厮见杨琼答应了,脸上乐开了花,哈哈大笑道;答应了就不许反悔,遂教;降龙伏虎,你们两个怕吗?

  那两个大汉对那公子唯听是从,连忙应声道;休说这般小子,便是十个,也吃不得俺们一拳一脚。杨琼见那两个大汉在小厮面前鞍前马后,极力讨好,哪里是什么师徒关系?便情知中了那小厮的激将法。

  那小厮微微一笑,对杨琼道;你那少侠,敢和本公子的两位师父较量相扑吗?

  杨琼暗笑道;好一个精明算计的小子,竟能借题发挥,要较量武艺。我若不答应,必然受他言语侮辱,不就是要见识些拳脚吗?这我倒是可以答应他。便道;怎么不敢,只是这佛门圣地,忌用武力,不如出了这宁业寺,找个宽敞透风之地来打过,你看如何?

  那小厮有些精灵古怪,他寻思一番后,道;如此最好,只是你可不要暗地里埋伏帮手,以多胜少。

  杨琼笑道;我只是一人,你却有两位高手师父,还怎么说我以多胜少?

  那小厮听言,眼溜一转,笑道;如此比武,你不怕吃亏么?

  杨琼道;我若不答应,你会罢休吗?那少年笑道;说得也是,只是你可不能骗我,骗人的就是乌龟王八蛋。杨琼骂道;你这小厮的嘴可真不干净。那小厮笑道:不要你管。

  四人便一齐出了这宁业寺,果真找了一处静僻无人之境的树林。杨琼暗道:我以为这小厮在说笑话,不想他真的要打。

  那小厮背后的一个号称降龙的大汉,恰待挺身而出,只见那少年挥扇止住道;不急出手,先把规矩说好,免得乱了章法。

  降龙汉子问道:那少爷的意思是什么?

  那小厮努嘴嗯了一声,直把折扇来往头额拍,踱步认真的思虑。不一时便笑道:以本公子愚见;若动兵器,只怕闹出人命,这可不妙。我意如此,你们用拳脚分高低,若谁打得好,不论输赢,本公子都重重有赏。

  那小厮言毕,故意把一锭十两的金元宝抛在地下,以当信物。他自个却坐在一个圆石上乐悠悠的观看。

  杨琼暗笑道;这小厮有趣,他把我赚到此处,还撮合着彼此拼命的打架,他倒在一边袖手取乐,当俺们是江湖卖艺的,直的好骗。

  那降龙汉见了地下的元宝,喜动心肠,恨不能夺来归为己有。又怕杨琼也来争夺,连忙拔个铁马,左右开扑出一套拳势,等着相迎。

  杨琼见那汉虽然说是魁梧,心中却无半点惧色,也不急着出手。见他要打来时,挥手止住道;先不急着打,我有话说。

  那小厮正在一处悠洒的摇扇,只待看战。忽听到杨琼冒出话来,以为他害怕,就玉面上沉下耸气道;你是害怕啦?不敢比拳脚的人就是缩头乌龟,你想要做乌龟的话就不比了。

  杨琼笑道;怕什么,只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好生无趣,且浪费时辰。那小厮好奇道:那你想怎么样?

  杨琼道:你这么喜欢打架,不如你们师徒三人一发齐上,在下倒是愿意奉陪。

  那小厮正是要找乐趣的,听得说时,欢呼一声道;本公子正欲如此,就怕你不答应,说不公平呢?不过我可不能陪你们玩,你们自个玩,我在边上看着。

  杨琼道:你这厮还真是精明,教别人上,自己又不敢,这算什么能耐?那小厮笑嘻嘻的伸舌道;爹爹说打架有辱斯文,叫我不要和别人打,看别人打就没事。

  杨琼笑道:你爹爹可真是神人,居然这样来教你整治别人,不怕你吃亏吗?那小厮努嘴道:你真多嘴,你们快打,我在看着呢!

  那叫伏虎的大汉怒道;这厮好大的口气,竟敢小看俺们,当真不知厉害。两人便合拢一处来,把杨琼前后围住。

  杨琼正要显示些拳脚武艺,遂把宝剑抛架在一树枝上,那两个大汉见没了兵器,正适合动手,前后两人各使拳打来。杨琼先不招架,低身斜腰而过,步走连环,闪身在那降龙汉的侧面。手指往他的腰肋处抽布一扯,便得到一根腰带。那降龙汉虽然会使些好相扑,然而那只是拳脚上的武艺,与敏捷取巧的身手无干,一时未及防范,被杨琼把系腰带取走,顿时衣裳全散,面色窘慌。

  那小厮连忙闭上眼睛骂道:智力残疾,快把衣服穿上,动手打他。那降龙汉连忙应了一声,忙不迭。

  杨琼趁他慌忙,赶上前把他右腕反扭住,腰带往他的右臂套住勒紧。那汉更是惶恐,左拳打来,杨琼接拳相迎,快手将他的左右双臂反锁,一发套紧。那降龙汉刹时被杨琼缚住,动手不得。

  那伏虎汉见杨琼如此疾快的身手,心惊不已,拳法一时乱阵,不宜古格,只是要上前与杨琼作手脚相博的面斗。杨琼右臂把布头紧握在手,纵身越在那伏虎汉的背后,一拳打去,回身便走。那汉只道是杨琼奇袭,连忙回拳照看。杨琼见他回首挥拳的一刹,惊速的闪身在他前面,右臂上使个气力,把那降龙汉往前一个拉扯。那降龙汉双手被反缚起来,如被人牵羔羊一般,毫无抵抗之地。两汉相撞,一声碰响,杨琼见状,使个燕蝶壁虎的轻功。斜腰一道圈围,用力勒紧,打个死结。这两个大汉犹梦初醒时,早被杨琼捆粽子一般牢牢捆住,在那叫苦喊冤。

  杨琼瞬间将这两个大汉制服后,把身上沾染的尘土轻轻一拍,对那小厮笑道;恕不奉陪。

  便去树枝上取了宝剑,也不愿意和那小厮多加干涉,正行无几步,只听见背后那小厮骂道;好你们两个蠢汉,竟敢自称什么降龙,伏虎的高手,这不几个回合,就被人家一个少年剑客整得服服帖帖的,真是丢脸。俺爹真不识人,居然让你两个智力残疾教我武艺,看你们两个废物,分明是招摇诈骗之辈。

  那小厮越骂越气,从身上抽出一把精钢软剑,雪亮光泽,夺人视觉,不用说便是上好的寒冰玄铁打就,只不知那小厮是如何的把软剑藏在身上。

  杨琼正行间,忽闻身后有一股莫名的杀气。急转首看时,只见那小厮手持软剑,对着那两个大汉指点大骂,好似要往他们身上割上几剑。那两人十分惧怕,都作声不得。恰是败军之将,唯受军法。杨琼怕那小厮会做出祸害人命的歹事,连忙喝道;你要干什么?

  那小厮应道;这两个蠢驴、笨猪、傻蛋。我爹用重金请他们来保护我,哪知道这般没用。早知道就请一个使枪弄棒的禁军教头来做师父,那才是真才实学,免得受骗。

  杨琼道;说什么笑话,就你这般不良不正的心思,还想请禁军教头做师父。你学了武艺只会闹事,谁敢教你?

  那小厮被杨琼一说,越发生气,假意要把软剑刺向那两人。杨琼连忙攀住他的手臂,喝道;青天白日,你没事干,要闹出人命么?

  那小厮道;我闹不闹人命,与你何干,难道你要管这闲事吗?

  杨琼喝骂道;人命关天,怎是闲事,我当然要鸣不平?你这小厮,年纪不大,哪来这么大的胆?适才是你极力挑拨起的打斗,现在又来无礼。你反复如此,草芥人命,你的心是黑的么?那小厮道:你的心才是黑的呢!杨琼喝道:你再敢乱说,想吃耳刮子不是?

  那小厮被杨琼一阵猛斥,左右难语,突然大哭道:你敢欺负我,我就死给你看。他挥剑便要自刎,好似真个恼羞成怒。

  杨琼毕竟与他无冤无仇,见他耍皮,真个是无可奈何。又怕他年幼偏于意气用事,真个会做得出来,又止住他道:你到底要怎么样?那小厮却又不哭了,转而嘻嘻道:你真是好人,连我自尽你都要管。

  杨琼道;懒得管你。那小厮笑道:好哥哥,你的武功这么高,我给你银子,你来教我剑术怎么样?杨琼笑道:你倒变得快,可我不吃你这一套。小小年纪便这般调皮,日后那还了得。

  那小厮又哭道;乌鸦嘴,关你什么事。杨琼笑道:你这厮可真古怪,一会哭一会笑的,真拿你没有办法。那小厮也不再说话,只是拔剑在树上乱砍乱划,好似十分气恼。

  杨琼也不理他,本想自去。但思量前后之下,却还是对这小厮不放心。便从怀中暗取一枚锋利的流星镖在手,运人功力,以凌空断物之法,把布带割断。那两个大汉各道声谢,灰溜溜的逃走。杨琼见那小厮尚自在那左右发牢骚,口里都是些污言秽语。也不理他,自走向人多热闹的街道集市去。

  他在这荆州城人生地不熟,一阵街道市井转悠后,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自觉肚中饥渴,刚要入酒楼进些酒食,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叫唤道;贤弟,你原来也在此处。

  杨琼闻那声音熟悉便回首一看,只见那好汉:

  七尺有五身躯,二十八九年纪。

  膀阔腰细,红唇白齿。

  穿一领时兴蜀川锦衣裳。肋系条双龙玉著宝带。

  两腕搭网丝尼龙,双足一对避水乌靴。

  行步如风身端正,英名盛世不枉称。

  那汉子正是的黑莲神教的圣云尊使燕中云,轻功卓绝,武艺高强。杨琼曾在太原城郊外与他相识,虽不曾深交,彼此却言语相投,惺惺相惜,因此认识。

  回礼笑道;原来是燕大哥,小弟眼拙,失礼了。燕中云笑道;不妨事,这里人多眼杂,不宜说话,且入酒楼少叙三杯如何?杨琼笑道;正有此意。便指前往一家酒楼道;那酒楼既称能醉倒神仙,想必有那等醇香好酒。去那如何?燕中云点头笑应道:好。

  两人一齐同往,入楼找一处通风清静的雅阁窗台边坐定。杨琼点了些酒菜,燕中云首问道;贤弟来荆州城做甚,也是为捉贼一事来?杨琼笑道;不是,便把宁业寺之事一说。反问道;听说这荆州城内出了一个飞天大盗,好生了得,端的是何人所为?

  燕中云道;若知是何人所为,燕某决计不肯来这是非之地。杨琼道;大哥何出此言,莫不是这飞贼十分狡猾,难以对付?

  燕中云点头道;这飞贼的本事真是绝响武林,少有人及。几次现身,结果都被他逃脱了。杨琼道;大哥与那贼较量过?不知那贼的武艺如何,难道深不可测?

  燕中云笑道;那倒不是,只他本身武功却也平常,不过五花八门,能使出诸多武林绝技。燕某初至荆州时,曾向人打听过这贼的出没。据城内的更夫说起,那飞贼能在夜间凭空消失,还能吞云吐雾、装弄鬼神。

  杨琼惊讶道;一个人能在夜里凭空消失,那人依仗的是何种武功,江湖上似乎没听说过有这等人物?

  燕中云道;当今武林,有尚武堂的神盗班尼的绝烟术能做到此等境界。杨琼口快,疑道;难道是他做的?

  燕中云呵呵大笑道;贤弟不要误会,他如今在这荆州城内,与燕某一并捉贼,不会是他。

  杨琼闻说,羞愧满面,连忙解释道;是小弟失言了。又问:莫非能凭空消失的江湖武学,不只是绝烟术?

  燕中云点头道;那只有四术中的冰影术,江湖上能使出冰影术的人,只有翆茵山的叶玉荣一人,可她也在荆州城。除此二人,燕某也实在想不出,江湖上还有谁能具备如此绝凡的身手。

  杨琼听说叶玉荣也在这荆州城,想起她曾力救自己的性命,心中好生感激,要做报答。但又听闻江湖上高明的武功竟然这般的百变千幻,自己却知之甚少,不禁有些惊讶。问道;大哥曾言与那贼厮杀过,可知那贼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中云道;那贼行盗之时,都是以黑纱蒙面,只露双睛,因此难认全面。可其中有一疑点是燕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等怪异之事。

  杨琼道;是何疑问困扰大哥?燕中云道;更夫曾说那飞贼身着青裳,体形高挑。过往之处总是能留下一道胭脂芬芳。如此说来,这贼应该是个女贼,男人怎么可能去涂抹那女儿家的东西?杨琼听说有理,点头道;那大哥是为这女贼疑惑?

  燕中云道;这正是燕某所困扰之处,昨夜三更,燕某在巡视城内街道时,正撞遇上那贼,与他交手一翻,那贼居然会使大天阳掌力。此掌法烈如焰火,颇耗内力,我辈是绝对使不出这等掌法。由此推断,这贼却是个阳刚之躯。若是更夫没有看错的话,加之燕某昨夜所遇,这城中的飞贼,必定有一男一女,或有其他更多的凶徒逆党。

  杨琼听言,惊讶不已,嘀咕道;原来这飞贼还有男有女,武功且是这般了得,难怪敢这般目无王法,猖狂无忌。问道:楚王府内高手如云,他们都没有办法对付这贼吗?

  燕中云晒笑道:这贼行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狡猾异常。若是王爷帐下的高手能擒获他的话,那燕某也不会来此献丑了。杨琼道:这贼能在众多武林高手的眼睛下来去自如,看来真是非同寻常。

  燕中延道;这一对飞贼作案之多,上至百宗,城内富豪的金银大量失窃。不过那些寻常百姓的财物,倒也没听说过有何损失,这贼只怕是个杀富济贫的好汉,只是燕某尚有一些不解之处。

  杨琼道:大哥有何疑问?燕中云道:这飞贼既然有如此绝好的本事,为何累累不穷的在荆州作案,他们就真有把握做到万无一失?

  杨琼已料知他言中之意,便道;燕大哥是说:这贼的本事非凡,大不可闹动整个荆州,他大可以去东京,洛阳等处,那更是富贵有余之地。然这贼不爱他乡,迟迟的不肯离去,他们只恋荆州,难道这些飞贼皆是土生土长的恋家鬼?

  燕中延笑道;贤弟之言甚合我意,如今禁王府赏赐下一万两黄金信钱,谁若是拿下了此贼,信赏钱便归谁所有。这等厚赏真是少有,贤弟不想去试上一试?凭贤弟的剑术,必获大功。

  杨琼笑道;在下只是个山谷草野之人,怎能与大哥相提并论。我听闻禁王府内高手精聚,更兼有大明王、黑鹰、王府台之辈的精英,皆是万夫不当之勇。他们尚且奈何那贼不得,小弟除了会使剑术,别无所长,去了又有何济事?

  燕中云笑道;有道是物有所长,必有所短。大明王等辈的武功虽高,然轻功却显笨拙,怎比你我?曾闻贤弟的轻功一绝,再借上那精妙绝伦的剑术,若捉拿了此贼,不但为荆州百姓除了大害,还就此名扬四海,为公为私都是皆大欢喜。贤弟不须多疑,只管听哥哥一言便是。

  杨琼听此言甚有道理,正是撩拨到了痒处。他本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少年豪侠,恨不能一时便要豪情大发,寻思道;这两个飞贼偷窃钱财,搅扰太平,让荆州城百姓人心浮躁,坐立不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胆大妄为,于情于理罪过可不浅。这燕大哥之言,其实不无道理,若是拿下了这贼,真个是两全其美,我何乐不为?拱拳朗道;小弟愿听哥哥之言,受大哥调遣,万死不辞。

  燕中云听言大喜,笑道;有贤弟相帮,必然成事。那就要请贤弟大显身手,让那贼有来无回。杨琼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本事,适才所言皆是客套话,因此只是笑应。

  两人吃了些酒肉后算还了帐,便稍坐一时,饮些茶水。杨琼自觉得来此荆州也无甚事可做,便索性到底,欲与燕中延一同往楚王府去。一来他想见识禁德王府内到底是如何的排场,如何的高手如云。二则是对城内的飞贼颇为好奇,想知道是何人所为。三则是面见叶玉荣当面拜谢救命之恩。有此两种念头作怪,他又是个不忌生死之人,哪里惧怕什么危险?自然要好奇随去。

  二人起身,欲要前往时,只见楼下走上一位白衣好汉,杨琼见那汉子轩昂正气,颇有气势。仔细打量他时,只见;

  玉容仪表,祥和英气。

  身似虎狼健壮,貌比潘安俊秀。

  发垂两鬓,脱映侠客风范。

  着装虽朴,却隐豪气阵腾。

  英雄威镇南秀国,怀使情结满沾襟。

  那白衣好汉上得楼来,左右寻顾,似找座位。猛的见了燕中云,拱手道;原来燕兄在此地快活,好教文某寻找。燕中云回礼道;文兄客气,燕某料文兄必来此处消遣,燕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杨琼暗寻思道;我与这燕大哥在此处吃酒叙旧,原本是我的主意,他怎么能说是在这里等待这位好汉,是他说错话了么?“心中一寻思之下,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那人姓文名郎,绰号刀圣。现今南江湖尚武堂的兵马总管,出手亮刀,无所匹敌。原是黑莲神教刀法教官叶云风的首传弟子,因当年叶云风反叛教会,文朗既不愿相助亦不愿倒戈,便有意远避而去。后来叶云风计划失败,心中便对文朗颇有恨意。听人说起文朗的刀法青出于蓝,威胁了自己的名誉,便要乘势相迫。与之比试下,结果真个被文朗所杀。

  此时在叶家嫡系之人的苦求下,黑莲总坛便以文郎“弑师求荣,反叛教会”为由,不容他分说,联合着逍遥山庄的豪杰合力追杀。这文郎自知在中原不能长稳而居,便下了江南的尚武堂,被尚武堂堂主骆高英看中后任命为江南武林兵马总管。结果文郎弑师一事在江湖上越传越烈,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不把他推为南北江湖上的第一号恶人。

  常言道;“一日拜师,终生为徒。授业之长,恩同父母。”这尚武堂内的高手虽然大部自居恶人,却都不敢弑师,都寻思道;文郎连自己的授业恩师都敢杀害,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出,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这天下第一恶人的称号,非其莫属。

  久而久之,这文郎也早已不做任何的争执。毕竟自己是如何杀死恩师叶云风一事上,当时江湖上并无人知晓其中的内情,局外人都不过是以风传闻,捕风捉影。

  那文郎与燕中云走得近了,相互拱个拳礼,相视央求道;不知这位少侠如何尊称?

  杨琼刚要自报家门时,燕中延却先替答道;这位兄弟名叫杨琼,中原豪杰,深通剑术之道,人称小剑风的便是。

  杨琼自是习惯了这个江湖外号,便道;在下杨琼,见过文大侠。文郎回礼道;文某乃一介恶人,怎得大侠美名,杨兄见笑。

  杨琼不知眼前这人便是在绝凌峰上题下绝笔诗的刀圣文郎,又见他回礼的语气过于卑谦,笑道;文大侠何出此言?

  文郎听言,相视燕中云微微一笑,长嘘一声闷气。燕中云怕杨琼坏了场面,连忙圆话道;文兄在此慢饮,适才我与这位杨贤弟已醉饱而过,实在不能再饮,望文兄见谅。

  文郎点头道;燕兄不妨先行一步,文某随后便到。燕中云笑了一笑,便将杨琼领下楼去,杨琼尚自不解刚才之事,只道是自己言语有失。

  燕中云于路一言不发,只是长吁短叹,有所心事。杨琼问道;小弟见那好汉仪表非凡,气势凌云,想来也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大哥何不为小弟引见,却急急的要走,真是不解。燕中云淡淡一笑,也不回话,当没听见。

  杨琼见燕中云问而不答,有些不喜,怨道;看来燕大哥并不把小弟当作心腹之人,不坦诚相见。

  燕中云见四周无人,才徐笑道;贤弟是怪哥哥不曾为你引见那人,为此生气么?杨琼也不作声,权当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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