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荣接道:酒井兄乃扶桑四大商人之首,在王府内又是高级幕僚,其文韬武略必超一品。玉荣不才,愿以微末之书向兄台讨教,增长见闻。

  群豪听她如此说,知她那言出必行的为人风格,必然会与这上忍一战,心想这上千卫的武功必定是绝顶之高,叶玉荣算是棋逢对手了。“场合顷刻静得出奇,连一贯戏闹无常的凤儿也忍不住静下心来听闻,颇觉惊讶。”

  上千卫微笑道:叶女侠言笑了,区区不才,怎堪与夫人匹敌?好教在下无地自容。叶玉荣道:究竟兄怎么谦虚起来啦!这可不像是你往日的风范,怎么会突然改了?难道不适应此处人多。上千卫微笑不语,只是把头来摇,将手来挥。

  叶玉荣笑道:既然兄台不习惯此处人多,那咱们不妨另走一处了断如何?上千卫道:可能夫人真的误会了,在下十分惶恐。叶玉荣道:兄台是贵人多忘事,可玉荣却是个怀旧不忘的人。究竟兄可不能随便的言语了结,把玉荣视为可欺的弱女子。上前卫仍是回道:夫人言重了。

  叶玉荣怀疑他便是那夜袭扰花园的夜行者,虽是未见真容,但预感是错不了。此刻群豪在侧,正好与之翻说旧账,一劳永逸。笑道:玉荣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无理取闹,既然铁了心要和兄台比试武艺,那就非要得到结果不可。兄台可不能不给面子,不然玉荣可要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这一席话说得颇为刚烈,好似教人不可当面拒绝,非要答应不可。王爷本想柔言调解,但也忌于冰夫人那不依不饶的性格,遂不予参合,一言未发。群豪更是熟知叶玉荣性情贞烈,争强好胜,比其妹叶玉琳更会在意名誉上的得失,因此都不敢言。

  上千卫尴尬的看着王爷,见他面色不冷不热,好似不愿多加干涉,这才舒然一笑,道:既然叶女侠有此兴趣,在下怎敢不答应,只是夫人所言的比试是切磋刀法吗?

  叶玉荣道:酒井兄乃上忍之首,若是比试刀法,玉荣则是以卵击石,自讨无趣。就如兄台当时所言,咱们不妨比试别的如何?

  群豪尽皆愕然难解:这上千卫刚才说什么来着,如何会感觉叶玉荣这话甲不对乙了?

  群豪自是不会知道叶玉荣曾在翆茵山大战上忍一事,还道是她故弄玄虚,竟说些教人不可猜透之言。上千卫微笑道:那谨遵夫人之意。正欲将腰胯下的长短武士刀卸下,比试剑法。王爷本是多有不满叶玉荣处处挑生事端,此番也欲借上千卫的绝凡之手来打压下她的气势锋芒,予以一个严实的警告。转首与凤儿道;到内堂取两把钢剑来。

  凤儿嗯了一声,便要前去。叶玉荣止住道;凤儿不必了。凤儿好奇道:阿姨不要和酒井叔叔比试剑术了吗?叶玉荣笑道:不一定非要比试剑术,还可以用别的方法。凤儿嬉笑一声,与群豪在一处欢快的观看。

  王爷见叶玉荣又有斗刀之意,心中欢喜道:老夫正担心上千人的剑术不能赢你,你却主动要比试刀法,这正是他之所长。你要自取其辱,老夫也落得个清静。“也不勉强问话,任由他两的心意而定。”

  上千卫笑道:夫人是想和在下比斗刀法吗?叶玉荣道:杨少侠和王府兄便已比试过剑术,不相上下。适才燕圣使也曾与阿里莫比斗了刀法,也都是平分秋色,唯有这刀剑未曾交锋。如若这第三场是以刀剑对战的话,那么必然会精彩许多。

  群豪料想叶玉荣的剑术高强,又有冰影术和一步闪电功等诸多绝技的使用,虽不见得能得胜,但立于不败之地却是必然的,遂都喝彩道好。

  上千卫淡淡笑道:夫人出剑,在下出刀如何?叶玉荣口中说出一个悠长脆亮的字道:好。

  上千卫点头道:那请夫人先行赐教。“轻步闪在核心里,将刀在大拇指与四指的丫杈间开了个刀式,其势不弱。

  群豪见他身不过六尺,瘦骨拉筋的摸样。但身手和气势却都显得与众不同,必定是个绝顶高手,故此人人都不敢小觑了这个有四大上忍之首美誉的扶桑客。

  叶玉荣悠闲的舒张右臂,身后杨琼会意走前递上青玉剑道:玉荣姐要格外小心在意,这位高手不好对付。叶玉荣轻笑道:那贤弟觉得这上千卫的刀法如何?杨琼道:其刀势在意而不在形,必然厉害。叶玉荣点首轻笑道:贤弟的眼光不错,确实如此。

  将剑一抽之际,隐觉有异。把剑横担在眼前看时,感受剑锋上的寒雪之气臻臻冷隐,惊奇暗赞道:这可真是一把绝世宝剑。情不自禁的挥开一个剑式时,更是发觉出剑竟然能达到无声轻逸之效,赞道:贤弟真是好福缘,竟然得到了如此精妙的宝剑。杨琼道:但愿能助玉荣姐一臂之力。

  他自然不能明说这是天下第一宝剑,空自招惹是非。见叶玉荣仍自啧啧惊叹喜爱,又见上千侍卫已是等候不来。他不知叶玉荣是否有意冷落蔑视这扶桑上忍,只觉得她有些漫不经心。唯恐场合生起尴尬,便略催促道:玉荣姐执此宝剑,必然大获全胜。叶玉荣笑道:那就多谢贤弟的吉言了。

  上千卫原处连使开几路刀式,仍自不见叶玉荣下场来攻,心中颇为感觉受冷,面色不喜道:在下恭候夫人的高招。

  叶玉荣舒心欢笑,身躯遁逝,如电光闪影而前。手中阴寒宝剑齐胸横扫掠上,去势无声无息,似凤穿花。若非叶玉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还教人误以为是隐忍暗袭的剑招。

  王爷及群豪被叶玉荣神速的剑影惊得眼花缭乱,全然未料她出手会有如此之快,无不暗思:好快的剑法,真是了得。

  上千卫亦是一惊,这一招快剑快得超乎他的意料。此刻来不及从容的闪避,抬刀一隔,步伐擦转个身手于侧。见叶玉荣剑招掠后,疾步前砍一刀而去,其刀法雪光闪闪,月如水影。出刀迅捷有力,只是比之稍慢了一程。

  叶玉荣知他的刀法不在自己之下,只得是拼尽全力相攻,不留彼处任何喘息的缝隙。一剑掠后,加急剑招的攻势,反身神速的穿影而过,刷刷刷三剑攻上。剑法风飘绝影,神速诡异,犹若一个清影幽魂在飘飘闪动,大有一派武学宗师的高深技艺。

  上千卫连以巧妙的身手化解闪避,虽感吃惊,却又能全局招架。只是叶玉荣的剑法一剑快过一剑,好似瀑布落水之妙,密密绵绵,招架之中步伐时时被迫退让相抵,不得不敞开宽阔的纵深来消灭她剑法上连珠式的快招。

  阿里莫看得目瞪口呆,与王爷赞道:中原女侠真是了不起,出剑实在太快。王爷道:这剑法确实快得让人无法遮拦。凤儿笑道:这种快剑凤儿也会,就是以极其厉害的轻功伴于剑招之上,这样就显得快如闪电啦!王爷呵呵一笑,只觉凤儿说得再有道理也只是童蒙戏语,便不在意。

  叶玉荣可不容闲,一口气上出剑似密撒雨点雪花而去,其剑左右逼围,上下双攻。她这时才真正的体会到杨琼这青玉剑的奥妙,竟然在无形中化解彼处兵刃的内力,经手如舞一条柳枝,却又凌厉锋锐,教人丝毫不敢大意。

  上千卫尽力相隔数十招剑法后,心底惊惑道:这叶玉荣在夜间能使出冰影术,这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这大白昼里一目了然,她的身手剑法却为何还有如此的神速?难道是江湖上的说法不精准,这冰影术白昼里也能借阴寒之气?“心情稍急之下便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无暇攻招。只觉身前眼后都是叶玉荣的影子剑招,一股女人香风紧紧相随,如粘在身。频频挥刀相抵五十余招后,竟无破绽入手,大有处落下风的逆境。

  王爷本是指望上千卫能赢得叶玉荣一招半式,好教她在言行话语上不要一味争斗,弄得自个闷闷不乐。但此刻却见上千卫士自保有余,攻击不足,不禁大失所望。见到刀剑交战到八十回合时,叶玉荣自始至终都是出于快剑连环的攻势,好一个扶桑上忍却无多少的还手之力。只见得他是一筹莫展,大失颜面,不禁皱眉寻思:久闻叶家奇门怪状的高超之技层出不穷,真是所言不假。再斗下去的话,吃不准就占了上风。这个上千卫真是令老夫失望,看来府内也只有大明王才能制得住这个叶女侠了。

  那上千卫士也看得出王爷面色不满,也在极力翻转败危之局。但他毕竟是上忍之首,武功智谋自有非凡之处。虽然难得有攻击之势,但守御之力却还极佳,尺度有方。无论叶玉荣的剑法有多快多精、虚实参半,他总能在关键上化险为夷,不断亏损。其速固然不如叶玉荣,但余下却无有不精。也清楚的知道若非彼处有光驱雾影的轻功随步,自己断不会落得这般狼狈。

  群豪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见到两人的刀剑各有精妙。一个快剑奔闪如电,一个刀法稳固金汤。攻者有先发制人之威,守者有巧妙化解之能。因此叶玉荣的剑法再快,实际上却不曾占得半点上风,上千人也未曾落下丁点亏损,极像是一场耗功持力的长久战。这种打法乃是江湖上顶尖高手的战术,非同寻常。

  燕中云一干豪杰多有自愧武艺不如这冰夫人者,无不暗自敬佩。但又隐隐惊忧叶玉荣的功力一旦巨耗,长力不济之下,出手必将渐渐迟缓下来,若不能在一定的时辰内攻破上千卫的中宫门户,分出颜面上的胜负,最终将会处落下风。

  叶玉荣之所以身手剑法神速掠影,却非是冰影术的功效,而是另一路秘技,唤作一步闪电功。这等轻功要至于快,乃叶家嫡系所传。整个江湖上也只有叶玉荣、叶玉琳和叶挻会使用,旁人自是无从学起。此等绝世轻功加之青玉剑的神妙相助,故能轻易化解任何力道。轻功与剑招的默契之合下,出剑自是百变千幻,不复一折。

  刀剑激战一百六十余招,叶玉荣见其不能得胜,已有些心惊愕然,寻思:这上千禁卫真不愧是扶桑国的第一高手,能在逆境之中紧守着门户,立于稳固之地,这真是极为难得。

  这一步闪电功乃是以内力驱使的步法,虽是无影无形,但颇为耗损功力,不似冰影术可借阴寒之气为劲力。若是久战不赢,其力便衰,丹田内力则会倾囊而泄,令人疲惫。叶玉荣省悟厉害之下,便有意保存功力,将一步闪电的步法使得缓慢下来,出剑亦不如初始那般闪电迅雷之发。

  上千卫见她的凌厉神速的剑法已是威效大减,翻变成了寻常无奇的剑招,惊讶之余瞬间所悟,暗喜道:原来是你的功力有所不足,冰影术已不能随心所欲而使,该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奋力出刀将剑逼散开去后,整起一路迅捷的刀法迎上,刀影亦是铺天盖地,渐渐进入迅雷般的主攻,好似两人先后各施手段翻斗。斗至二百五十招,刀法略占上风,呼啸如吼。”

  王爷本是对上千卫的刀法颇有失望,但见他神奇突变,反守为攻,愕然心喜道:你叶玉荣的功力已是江郎才尽,但要看你如何收得了场。要么就认输,要么就被降服。

  群豪心中都是盼望着叶玉荣能赢,扫落异国武士的锐气。但见叶玉荣先发制人未果,反被后发之人居上,眉目颇为忧虑。虽见一时并未落入明显的下势,倘若这般恋战下去,一个女流的功力毕竟是有限,只怕结局会不妙。性命自是无忧,但名誉上却是将会有所损失。以她这般视名极重的女强者,只怕会很难走出失败的阴影去。

  文朗、杨琼都不免开始心慌起来,焦急得胜过自己在与这上千卫赌斗强弱。时下又不敢冒然插手化解,唯恐闹成僵局后叶玉荣难以自圆其说,反而羞愧。

  文朗心焦之余,脑海中闪出一个灵巧之方。暗将一枚细针抛于地下,却与燕中云道:燕兄,你身上的绣花针落地了。

  燕中云愕然未解,道:燕某从不带这些银针,却非我的失物。

  文朗躬身拾起那枚寸余细针,又问道:这不是从燕兄身上掉落的绣花针吗?燕中云笑道:这可真不是燕某之物,千真万确。心想一枚绣花针也值得反复再问,这文朗真是与往常大不相同。

  文朗见他甚是不解其意,也不再缠言,却与杨琼道:莫不是贤弟掉落的?杨琼正凝心关注着叶玉荣和上千卫的刀剑交斗,隐隐觉得叶玉荣将在百十招后完全处落下风,心中不胜着急,哪里去管什么绣花针?

  禁不住文朗的再三追问,不耐烦回头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会意的笑道:这绣花针肯定是凤儿丢落的。唤来凤儿问道:这是郡主丢落的绣花针吗?

  凤儿接过一看,欢喜得大笑道:这真是凤儿的绣花针,哥哥的眼睛真是敏锐,连地下的绣花针都能看得到。“或许是凤儿调皮天真的缘故,将绣花针三字说得格外响亮。”王爷喝骂道;一点小事也值得大吼大叫,成何体统?凤儿抿嘴一笑,自是将手里针来玩弄。

  叶玉荣在百忙中也听到绣花针三字,心有所悟。见上千卫的刀法错落更替,源源不息,心中已是暗有良策。晃步一退,将剑平住。上千卫正得于占尽上风的好势头,乘势赶前,正待挥刀冲击而上。叶玉荣冷笑一声,见他刀来得极快,左掌飘然一个挥扬,数十枚银针从腕袖里疾发而出,若奔离弦之箭。金光白昼之下若隐若现,肉眼极难察觉。

  上千卫见她突使出飞针绝技,见招既拆,即刻自解刀式,挥刀左右隔拨。那些银针如数撞击在刀锋上溅起闪星火花,叮叮脆响。

  叶玉荣趁他尚未回神过来之际,轻扭燕体,举剑回旋扫去一道剑气,无形剑气中同时引有数枚银针,几乎同时而发,并驰齐驱。

  上千卫见状惊楞不已。饶是他艺高神捷,却也在正面上难挡住剑气与飞针的同时进击。这形如是一刀要接“剑”与“针”两物,随意挥刀劈落了银针,以刀锋阻隔了剑气。但在惊忙之中稍慢了半点身手,被剑气一个生力冲击,勉强撞翻在地。却是并未受伤,也未曾落入下风,但面皮上却是不好看,因此只能是知趣的当作败局。

  连忙一个鲤鱼翻身挺起立后,弃刀拱拳道:夫人技高一筹,智慧过人,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叶玉荣也自知有不雅之举,对他的刀法真个是有些敬畏,微笑回话道:酒井兄的刀法真是深不可测,也算是武林一绝、独一无二了。上千卫回礼道:败军之将,怎敢受誉?

  群豪自是喜欢这等结局,无不呵呵欢笑,以掩场合尴尬之羞。

  王爷见叶玉荣以飞针手法占得先机,剑术上却始终不如上千人的刀法守势其久。如此结局也正是合心合意,暗赞这上千卫也终是不枉“上忍之首”四字之名。

  杨琼见战事已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作贺。叶玉荣一步三关的把青玉剑交还杨琼道:贤弟的宝剑真是大有神妙,玉荣姐都恋恋不舍了。

  杨琼仍是不忘她的救命大恩,见她对这青玉剑颇为喜爱,便道:若是玉荣姐喜欢此剑,小弟愿作礼相送,绝不后悔。

  叶玉荣惊笑道:贤弟是说真的吗?

  杨琼点头道:小弟不敢说假,一诺千金。“他初时颇将青玉剑视为命根所系。但经过了江湖上这么多风雨洗礼,心思上逐渐感悟成熟。只觉得青玉剑无论如何神妙,也只不过是一把断玉无声的利刃兵器,是否所得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心想:既是我情愿相送,就当无怨无悔,也算是报答了玉荣姐的一场救命恩情。”

  满以为叶玉荣会顺意而受,却不想她挥手笑道:刚才玉荣姐不过是开个玩笑,贤弟不必当真。此宝剑可谓世所罕见,可媲美青玉剑,贤弟要好生保管。

  杨琼笑道;只怕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早晚会落入别人之手,倒不如送给玉荣姐保管,我也放心。

  叶玉荣笑道:贤弟是武林剑客,怎么能随意的把自个宝剑送人,这可多令人笑话。杨琼微笑点头道;玉荣姐言之有理。

  叶玉荣虽是见多识广,却不是逍遥庄的人,自然无法得知青玉剑的真正摸样。青玉剑已在江湖上隐退二十年,即便是逍遥庄的人,若无前辈的辨认和确信,常人却也难识此剑的真容。若是寻常的江湖剑客,得此剑有害无益,因为会惹祸上身。青玉剑是逍遥庄传承百年的镇庄宝剑,持剑者可立为逍遥庄主,莫敢不服。这才是青玉剑真正厉害之处所在。

  三番激烈的争斗后,此刻已近酉时,暮色早已降临。群豪一齐在迎宾馆里用过晚膳,又在王府内的花园后山林中漫步闲聊多时,不知不觉又到夜深之辰。文朗、燕中云一干豪杰自要宿夜明察暗访于荆州的街道巷口,防止飞盗作案,便都自主退出禁王府自散而去。王府内几大高手也都各司其职,与群豪协力并肩,倒也不见得有任何偏袒。但却始终无大明王和黑鹰的影子。

  杨琼这时才知道叶玉荣为何会对王爷三番两次冷嘲不满。原来这捉拿飞贼一事却还真不是个好差事,虽说赏金诱人,公平地道。但堂堂武林豪杰又有几人爱慕这些庸俗的黄金白银,但又迫于楚王府的势力,不得不来。要在偌大的荆州城里捉拿一个盗财之贼几近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他这时有些后悔在无知之下,胡乱的答应燕中云前来做这等苦力之事,但想到在王府内发生如此多的有趣之事,认识了诸多江湖名豪。细细一思,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杨琼亦是独处一路,在宽阔幽静的街道上来回巡视,环顾贼影。这城中的街道显眼处都布满火把灯笼,好似一座火城。青石街道上时不时有竹筒更梆的敲打声,大队巡夜的官军穿梭流动,未曾大意。不禁暗骂道;这两个鸟飞贼真是祸国殃民,教人寝食难安。若是被我撞下,好歹也要剥他一层皮去。

  巡视一时后,不知不觉中走到南城荷花池下方的小河旁边。此处屋宇稀少,风景清秀,料也不是飞贼的作案佳地。心中盘算着一个主意:“与其苦苦寻贼,倒不如守株待兔,教他自投罗网。”如此一寻思下,杨琼便心生乖巧懒惰。

  这时夜深人静的时刻,无处月楼可消遣。走到河畔边岸后索性倚柳闷坐。只见河水波粼闪动,反耀着银亮之光。河畔的堤岸都有整齐的两排青柳,垂枝染绿。皎皎的明月垂挂在无边夜空,倒洒薄雪细烟,照映这座古老的上城,有种祥和静谧的柔和之美。

  杨琼的脑海中涌现诸多遐思,时而看着河中的鱼儿发呆,时而拿出了【黑风秘籍】在月下细看。在夜风的拂扫之下,心境平和而爽朗。

  已到午夜三刻,杨琼毫无睡意,也无巡城捉贼之心。正欲立身沿河岸漫步,只见对岸青柳后方的田埂上穿飞过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疾驰而去,朦胧可见,好似一男一女。

  杨琼掩身细看过后,暗喜道: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初到荆州的晚上竟撞遇上了这一对为祸多时的江洋大盗。今夜可正是建功的好机会。

  悄然的暗随百十步后,心中突然猛的泛起踌躇,又寻思:我听各位豪杰说这雌雄大盗武功好生了得,有神出鬼没之术。我孤身一人冒入,只怕斗不过这厮们,须得找个帮手来。

  举目四望之下,除了夜漫漫中依稀可见的青柳和田埂,却哪里有一个人影在此?这时又不能白白错失良机。“再三思虑,也只得是冒险一试,先闹成一遭后却再计较。”

  杨琼追随那两人的踪影到那树林中后,却不见其影,便料想已是深入林中去了。这片树林稠浓叶茂,月光依稀洒下一团团的白影于地,好似雪堆。他将心一横之下,把宝剑紧握在手,步步小心的探入森林中去。

  沿着林中小径行无数十步,前方的空阔之地上传出一道轻柔有力的女子声音道:师兄,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约我来此?杨琼一愣,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必是认识的人。

  稍后一个清朗脆响的男音说道:这里叫清风林,乃是隐僻之所,不会有人来打扰的。那女子淡淡回话道:是吗?这可不见得。

  杨琼屏气悄行,偷眼一看,却见是文朗和叶玉荣。两个各配刀剑,气势如在王府那般冷淡。他暗惊道:两人有杀父之仇,为何会相约于此?莫非两个人想避人耳目、自行了结?“想到惊险之处,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不知道该不该前去将两人说和,可杀父之仇又如何能在言语间说和?”

  只听叶玉荣道:即便无人知晓,可咱们这样相见,名不正言不顺。师兄的心中能踏实吗/文朗轻叹道:我管不了这许多了,师妹这三年来过得好吗?

  叶玉荣默然无语,突然苦笑一声道: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那师兄呢?文朗仰面而叹:也不怎么样,衣食无忧罢了!叶玉荣略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文朗又是叹一口气道:想不到天意如此弄人,我与师妹竟然会这样无奈相拒,真是人生大痛!叶玉荣亦是轻叹道:或许这就是命吧!这世上谁又能与命运抗拒?文朗道:师妹的心中恨我吗?

  叶玉荣摇头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有罪,要恨就恨我自己。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随风而去,恨也罢,仇也罢!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文朗哀叹道:都因为我一时失误失手,却遭受命运如此的捉弄,我痛不欲生。叶玉荣默然而道:师兄为何还没有成家,难道就这样荒废自己的年华吗?文朗道:师妹不也没有吗?叶玉荣摇头苦笑,叹而不语。

  文朗望月轻笑了一声,徐道:我忘不了师妹,忘不了,从前那些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日子。那真是令人,难忘。“杨琼见他言语间数度更咽难言,好似止泪。心想:文朗曾为玉荣姐跳崖殉情,这事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后来邂逅上阿兰所救,这岂非天意?正所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文朗也是个痴情人,令人感动。”

  叶玉荣仰面眨了几下眼睛,轻叹道:昨日的海誓山盟,都已经如水东流。师兄不必再自责了,还是把过去的事情忘了吧!文朗摇头道:师妹在我的心中永如泰山之重,我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叶玉荣忍泪轻道:忘不了又有什么用?长痛不如短痛,师兄不要再责怪自己,师妹好难过。“说着间,闭目垂泪,手中宝剑也不自控的落在地下。”杨琼暗叹道:玉荣姐也是个钟情的女人,只是身不由己!

  文朗叹道:当年师妹一心助我脱险,我却误失于手,酿成今日之祸,难道真的是报应吗?叶玉荣道:师兄是无心之失,我不怪你。就算是错,也是我的错,我会承担的。师兄要顺其自然,一切的是非都让世人去说吧!

  杨琼听得有些懵然,心想:怎么听玉荣姐这话有些不对,好像父亲的死和她个人有莫大的关系一样,都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叶云风是被文朗所杀,这是人所共知的,玉荣姐为何不恨文朗反而要为其开脱呢?“他料想其中必定有些蹊跷,便静心的听闻下去。”

  文朗忽道:师妹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叶玉荣踱步踌躇一刻,叹气摇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古以来便是这般规矩。如无世人的谅解,师妹也无法逾越这条道德鸿沟。文朗道:师妹是担心世人的流言蜚语吗?

  叶玉荣叹道:三弟是不会答应的。玉琳的性情刚烈,她也不会轻易答应。三弟是我叶家中兴家族的希望,日后全指望他了。我这做姐姐的不能再有负于他,请师哥见谅。

  文朗闭目流泪,久久不能说话。忽的将刀拔出,似要自刎。

  杨琼暗惊不已,正要挺身而出。但理智的回想之下已是心有所悟。心想:“与其让人活在痛苦中,倒不如给人来个痛快的了结。昔日阿兰救了他一命,三年来他也活得不快乐,挥刀自尽也不失为一个豪杰所为。如果玉荣姐有心,自然也不会眼睁睁不管”

  叶玉荣果是伸手将他手中刀锋打落,急劝道:师兄不要这样,你这样不是要逼我吗?文朗泣泪痛哭,完全失去了一个武林豪杰该有的端严仪容。

  叶玉荣叹道:若是能让三弟忘记了仇恨,师妹才能名正言顺的和师兄在一起。否则天下人会有无穷无尽的流毒恶言,你我都会无立身之地。

  文朗止泪一时,叹道;三弟对我恨之入骨,我知道这种仇恨是化解不了的。我也是男人,我很清楚。

  叶玉荣轻笑道;三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这一点我也很了解。我相信他日后不会再记恨的。文朗疑惑道:师妹是说真的吗?

  叶玉荣点头道:三弟也成了一个新家,收起了往日的冷淡,与我也多有来往。我真的不能再我们姐弟间一时再起任何的风浪,师兄明白吗?

  文朗点头道:只要师妹过得好,师兄永远都会保护你。叶玉荣潸然泪下,深情的叫声:师兄。

  杨琼暗听到他们的全部对话,鼻尖莫名的一酸,心中甚不是滋味。这时见他们都在深情依偎,相互泣泪。不忍所见,心中祝福道:但愿这对青梅竹马的情侣终成眷属,再也不要受到任何人和事的阻拦。

  杨琼不愿多问他人的伤痛隐私,这是对人极大的不敬,尤其是对自己有过救命恩人的人不敬。感慨之余,轻步撤离开这清风林而去。却幸始终不曾被他们发现。

  在城中行走巡视多时,除了逢上燕中云和大队官军外,别的一无所获。他心中想道:飞贼既是在暗处,自然是会待机而动,不可能在众多豪杰的围剿下现身。将此想法与燕中云一说,他欣然赞同,两人的心思顿时吻合。

  两人在巷子里敲开一家酒肆后,大碗喝酒吃肉。杨琼以曲线委婉的口词说到文朗和叶玉荣相恋一事,教他下个主意。燕中云也是无尽感慨和唏嘘,但又无能为力,只得是在心底祝愿。

  杨琼亦感叹道:待我寻得个好机缘一定要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燕中云大赞道;贤弟这话有道理。杨琼笑道:这就要看机缘了。

  畅饮多时后,不知何时却已天光大亮,城中的街道上又已是人声鼎沸,百货充盈。杨琼颇觉有些醉意,身躯亦是疲惫。想起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白日里只得养足精神,以备所驱。

  于路挨回宁业寺后,与空觉大师见了,言明昨日之事。空觉大师知道后,也未曾多言,只是多嘱咐了些小心。杨琼洗漱沐足后,在寺内客房就寝。因一夜饮酒未眠,头脑有些发昏,一睡下去却是美美的做了回香梦。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际又已是夜幕深沉,客房内数盏灯烛长燃,灯芯嗤嗤响。杨琼清了清神,不禁嘀咕道:好快的一天。“起来洗漱了颜面,一问才知是酉时一刻,却也不算晚。提了宝剑后,正要拜别空觉大师前往楚王府去点卯。”

  脚步刚走至寺殿左侧廊柱下,正要转入殿堂。只听空觉大师轻叹一声道:施主虽有大悲大痛,自觉看破了红尘,然这些却不是出家的理由。出家之人须断绝七情六欲、四大皆空。一旦坠入沙门,一切的凡尘之事都已成梦,世无再我,你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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