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医:“回陛下,您中毒在身,且毒性已在您体内扎根多年。此毒之症,初看像相思杀,但相思杀易被诊断,老臣此前为您把脉多次,从未觉察这味毒药的痕迹。陛下此番下江南,因伤而至经脉受损、气血过盛,阴差阳错之下,竟将体内奇毒之症给逼了出来。”

  接着,他又说了同当日为晏修请来看病的大夫相差无几的话。

  柳太医不忍直言,但在场之人又不是傻子,谁都听得出来,晏修活不长了。

  晏修垂睫沉思:“气血过盛……朕确实喝过那样的方子。”

  方子正是给他脑袋缝针的大夫开的,当时,他为找借口多留一些时日在余杭,便请茶楼小二给他招找来大夫下了一副猛药。

  没想到,那副暂时损害他身体的药方,竟然将错就错,引出了他藏于体内多年的毒。

  可那时他只当自己的计划瞒天过海,顺利瞒过了祝思嘉和碎玉。

  如今看来……

  原来祝思嘉,一早就知道了他短命,所以才处处忍让他、对他好?

  晏修:“这味毒药,有和影响?”

  柳太医:“症状也似相思杀,都会使中毒之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性命,给外界造成病重离世、甚至寿终正寝的假象。”

  难怪不得,这几年来他的体力和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就连武艺也不如从前,才会一时失手,狼狈地被穆王刺客打下瀑布。

  本以为是年岁渐长,岁月催人老的缘故,可晏修到底只有三十岁,一开始他还不肯服老,原来都是拜毒药所赐。

  晏修又问:“此毒何解?”

  柳太医哽咽道:“陛下,此毒老臣也无能为力,若能早些发现,老臣或许能尽力一试。”

  晏修:“朕最多还能活几年?”

  柳太医:“老臣不敢断言,但从陛下的症状来看,这味毒药,在您体内蛰伏至少有六载,时间太长了。陛下六七年前,在何地受过伤?若是记得,或许可以追根溯源,找出下毒之人身后的线索,以——”

  “柳太医。”祝思嘉眉间有浓浓悲戚,“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我有话要对陛下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书房再次只剩下晏修和祝思嘉两个人。

  晏修半躺在软榻上看着她,方才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他眼里甚至并没有产生半分恐惧,反倒是无尽的释怀,以及几分寒意。

  人活一世,只求在史书上能有一席之地,他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现下更不愁江山后继无人。

  真正到每个帝王都该绝望的这一刻,他反而不怕了。

  祝思嘉坐在晏修榻边,不一会儿,她选择侧着身子,把脸贴在他胸膛前躺下。

  晏修自嘲:“怎么,听到我当真要死了,你要自由了,这会儿就知道来心疼我了?”

  “祝思嘉,别在我面前演这出深情的戏码了。在你身上,我糊涂了无数次,这次不会再信了。”

  他的苛责,并未让祝思嘉替她自己辩解。

  祝思嘉只是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不知在思索什么,晏修困意来袭,不愿去看她,任由她这般躺着。

  他刚一入睡,就察觉怀里的身躯不住发抖起来,紧接着是强忍住的哭声:“我该死……都怪我……都怪我。”

  晏修睁眼,见她哭得厉害,玩笑道:“想陪葬啊?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妖后,朕要同你死生不复相见,就算是陪葬,也休想轮得到你。”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没心没肺的话。

  可就是这样无心的话,原来伤起心来这么痛。

  祝思嘉放声大哭起来:“你的毒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我不该杀他的,我不该杀了他的……”

  又在说什么胡话。

  晏修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吸气:“原来是你给我下的毒?那好吧,等朕驾崩,皇后赐死。”

  祝思嘉拨开他的手,撑着身子,面对面看他:“玄之,你还记不记得六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宫中猫妖一案,王薇当时是冲着我来的,是你,是你替我挡住了她那一刀!”

  “毒在那个时候就成功浸入你伤口里了,所以她才会信誓旦旦地说你的报应到了。所以晏行……晏行才会在河西对我说,你的寿数是注定了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晏修眉头紧皱:“晏行?你方才说杀了的人,就是他?”

  祝思嘉:“不错,此事说来话长,往后再议。可是他当真死了,我们的线都断了,再也找不出解毒的方法了。玄之,你前世只活到了三十六岁,恐怕……”

  “为什么?为什么我能改变所有人的命数,唯独不能改变你的,晏行在报复我,他在报复我!他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因我而死!”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玄之,原谅我。”

  原来晏行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不管她顺从他也好、反抗他也罢,都要在有生之年经历晏修的离世,要让她余生都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这辈子,到底是她亏欠了晏修。

  祝思嘉哭了一整日,现在两只眼睛即使是肿了,哭姿还是惹人怜爱,甚至整个人都难过得在晏修怀中不停痉挛,晏修哪里还有心思责罚她。

  “傻瓜。”晏修心酸一笑,“王薇说得对,这确实是我的报应,是我滥杀她父兄在前,她分明是冲着我来的,你又何必自责。”

  祝思嘉不断摇头,小声嘟囔着:“不,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当时是冲着我来的,她想让你痛苦,真的是我的错。”

  晏修无奈叹了口气,抱紧了她:

  “知道错了,就跟我回西京吧,我们把犣奴带回去,我要趁着还有时间亲自教导他,让他做大秦最优秀的储君。蝉蝉,看在我活不长的份上,陪我走完最后剩下这一程。待我驾崩,犣奴继承正统,你不必效仿历代太后垂帘听政,你可以直接离开皇宫,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去做回真正的你自己。”

  “这下,我当真无力再困你一生了。看在从前我怜过你多回的份上,你也怜我这一回吧。”

  祝思嘉抽噎点头:“好,我答应你,跟你回去,我陪着你一辈子。”

  ……

  第二日一早便要启程回西京。

  裴府众人跟在祝思嘉身边伺候久了,也是要随她一同回去的,春雨她们还不相信,自己的主子一夜之间就成了皇后娘娘——

  应该说不相信照顾了这么久的主子,居然是当年身死的皇后。

  人群之中却唯独少了碎玉的身影。

  祝思嘉问春月:“公子人在何处?”

  春月:“娘娘,公子他还在自己院中,方才已经派人去催了三回,他说他不愿出来送别,不必勉强他了。”

  祝思嘉:“他必然是对我失望了的,罢了,兄妹一场,我去主动见他吧。”

  晏修已经饶了碎玉死罪,昨夜闹得太晚,许多事还没来得及交代。

  或许,碎玉会选择独自一人飘零在外,再不与她相见了。

  晏修揽住祝思嘉的腰,要与她一起去见碎玉:“我陪你。”

  碎玉正在房中喝闷酒。

  他脚边摆了好几个酒坛,看那模样,他是不眠不休喝了一整夜。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头也不抬,颓丧道:“滚。”

  祝思嘉轻声唤道:“阿兄。”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他了,除却她的声音,还有龙涎香伴随而来。

  碎玉登时恢复了精神,忙起身给二人行礼:“草民,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晏修:“免礼。”

  祝思嘉环视屋内,见桌上还摆放了包裹行囊,问道:“碎玉,你要离开吗?往后,你又要去何处,去做什么?”

  碎玉坐回凳子上,又给自己斟一碗酒,兴许是酒气上头,他全然把从前所学的尊卑礼仪抛之脑后:

  “劳烦皇后娘娘记挂,草民如今没有家了,要去何处,自有打算。”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或许,从今往后我会闯荡江湖,做一名劫富济贫的游侠;又或许,我会离开大秦,辗转于世间各处,总之,我要做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只飞鸟,不愿再受任何束缚了。”

  晏修嫌屋子里酒气重,站在门口盯着他,诚心发问:“碎玉,你这一身的本事,若不回厌雪楼,岂不浪费?”

  碎玉摆手:“多谢陛下赏识,只是厌雪楼那种地方,草民宁愿烂在泥里,也不愿回去。您若当真缺乏人手,何不让白珩替您继续招新?不必强求草民这个曾经的背主之人。”

  晏修沉默片刻,低声道:“一年前,白珩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为稳厌雪楼人心,消息被湘王藏得很好。碎玉,厌雪楼副使这一职位,除了你,无人更适合。”

  “白珩死了?”碎玉蓦然站了起来,手里的酒坛摔落在地,“陛下,您没有开玩笑?他死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不是——”

  他不是在西京那边也安插有人吗,为的便是偶尔向他传递白珩的消息。

  白珩虽为自保,单方面与他不往来,可到底他是被白珩亲手放走的,他自然担心白珩的安危。

  晏修:“朕为何要拿一个人的生死做戏言?若他还活着,朕私访江南,便不会是墨玉跟在身边了。”

  碎玉又哭又笑:“怎么会这样……白珩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怎么可能身死?”

  曾与他过过命的兄弟,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一起长大的同伴,就这么消失在了人世,他甚至连连白珩的丧事都没去吊唁。

  晏修:“朕的寿数不多,几年之后,犣奴就是大秦天子,更是厌雪楼新一代的主子。可面临新旧交接,加之他年岁还小,应付不过来。若无你从旁协助,厌雪楼,兴许不会像效忠朕一样效忠于他。其中轻重,不必朕多说,你也能明白。”

  碎玉和犣奴的感情可不一般。

  若新厌雪楼副使一职是他担任,以后的厌雪楼,只会更加牢牢掌握在犣奴手里,继续做大秦最锋利的一把刀。

  晏修的顾虑和想法确实没有错,可碎玉当初离开厌雪楼的初衷——祝思嘉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

  为了救她,为了给她这几年做梦一般的生活,碎玉付出了多少?

  她不能再因为自己孩子的缘故,继续强迫他做那些不喜欢做的事了。

  祝思嘉搭上晏修的双臂,眼圈泛红:“玄之,罢了,墨玉也是可培养之人。大秦不缺人才,这种事情,不必再强求碎玉了,放他自由吧。”

  他不能再被困住了,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却不料碎玉忽然朝着晏修跪下,语气坚定:

  “臣,愿重返厌雪楼,从今往后,断绝一切痴念妄想,只为陛下和太子肝脑涂地。”

  祝思嘉惊讶道:“碎玉!”

  晏修把她带出了屋子:“蝉蝉,这世上,从没有谁能真正毫无束缚快活一生的。”

  他转头睥睨碎玉:“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唤作碎玉,就以裴玉芝之名,接任这一职位。”

  ……

  皇后死而复生、甚至诞下大秦太子的消息传遍了大秦,晏修等人还没回到西京,西京就炸开了锅。

  祝思盈带着两岁大的女儿,跑去对面的武兴侯府串门,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了虞氏和黄玉菡,激动得无以复加:

  “姐姐她没有死,没有死……我这是在做梦吗?真的是做梦吗?”

  因为祝思嘉四年前“身死”的缘故,虞氏哭坏了眼睫,这两年已不大看得清东西。

  此刻,她对着空气的方向,笑眯眯道:“你呀,都出嫁四年的人,还是这么静不下性子,你小侄子还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

  是了,黄玉菡和祝元存的儿子才半岁大,他早就醒了,见大人们都在高兴,他躺在摇篮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祝思盈赶忙捂住了嘴,跑去虞氏身后给她捏肩:“母亲,您自己也是很高兴的吧,就别说我了。”

  黄玉菡把儿子抱起,交给乳娘喂奶,便要起身:“母亲,妹妹,我先去书房写封家书将此事告诉元存,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不单是她空守在府里,这几年要时时刻刻提防北凉的动作,任淮也跟着祝元存北上,一去,就是一两载都没归家。

  这几年,她和祝元存实在聚少离多,自从北凉交还阴山草原,除却成婚那月,他常年都在塞外驻扎。

  起初黄玉菡闹着要和他一起北上,却被他强硬拦下,让她留在西京安心陪伴虞氏、孝敬她的双亲。

  好在黄玉菡的肚子争气,祝元存人也年轻,小夫妻二人很快就有了孩子。空荡荡的武兴侯府多了个活宝,祝思盈又总带着女儿过来走动,虞氏和她倒也不算无聊。

  只是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闲言碎语。

  尤其是以太傅府为首。

  皇后假死逃出宫,本就是桩弥天大罪,天子不将她处死以儆效尤,干嘛还要赢回来坐回皇后宝座之上?

  更别提她这一走就是四年,生下的孩子,是不是天子的血脉都不得而知。

  但这些闲言碎语都被湘王和李相压得死死的,谁都不敢把这话拿明面儿上说。

  余太傅成天黑着张脸,逢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谁不知祝皇后这一回来,定会动摇余欣在宫中的地位的,他们余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外戚梦,终究是落空了。

  ……

  返程西京的路上。

  马车行驶得平稳,晏修坐在书案前翻阅典籍,不知是在做什么,犣奴坐在他怀里,虽然认识的字还不多,但他撑着腮帮子,倒也看得起劲。

  父子二人认真起来时的脸都一模一样。

  祝思嘉把煎好的药端进马车:“玄之,先别看了,喝药吧。”

  晏修的毒,根本无解,现在喝下的这些药,全都图个安慰罢了。

  故而他摆手拒绝:“不喝了,正事要紧。”

  祝思嘉也不勉强他,走到父子二人对面跪坐下:“你们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犣奴奶声奶气道:“母后,父皇要正式给我起名字了,他说不能一辈子被人犣奴犣奴地叫。”

  祝思嘉捏了捏他的脸蛋:“哦?那你父皇准备起什么样的名字啊?”

  晏修忽然合上了书,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在孩子面前,怎么还没个正经的?可他那眼神似乎在告诉祝思嘉,她不亲他,他就不说。

  祝思嘉无奈地把嘴贴了上去,还没碰到他的下颌,就被他光速躲开:“嘶,皇后,青天白日的。当着孩子的面,你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犣奴羞地捂住了双眼。

  祝思嘉:“……不是你要亲的吗。”

  晏修:“我只是让你别有了儿子就忘了我,也捏捏我的脸。”

  祝思嘉:“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晏修一把把她拉了回来:“你还是不肯心疼我,好,我现在就告诉你。犣奴的大名我已经想好了,单名一个昀,字成瞻,可还满意?”

  祝思嘉念叨着:“晏昀,晏昀……”

  是个很好的名字呢。

  她扒开犣奴还在捂着眼睛的手:“昀哥儿,从今往后,你就不是一头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牛了。既然你叫成瞻,那必然不要辜负你父皇的期望,好不好?”

  犣奴乖巧点头:“好的母后。”

  马车停下休整,晏修带母子二人下车透风,他只牵着祝思嘉一个下马车,让晏昀独自一人在后面跟着。

  晏昀气鼓鼓地盯着父母的背影:“臭父皇!就知道和母后玩,都不抱我下去。”

  一旁的墨玉忍俊不禁,伸手把他抱了下来:“太子殿下,要不同属下一块玩?属下带您去放会儿风筝。”

  碎玉骑马从二人身侧经过,厉声训斥墨玉:“墨玉,不可让太子殿下玩物丧志。”

  墨玉红脸低头:“裴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晏昀在墨玉怀里向碎玉挥手,甜甜喊道:“舅舅——”

  碎玉拱手:“殿下,微臣不是您的舅舅,以后,莫要在人前继续这么喊了。”

  裴玉芝和裴玉曦这两个短暂的身份,或许是晏修的禁忌,离开了江南,再不愿醒的美梦都要醒了,他要和前尘一刀两断。

  说完,他头也不回扔下晏昀,默默跳下马,持剑跟在帝后身后。

  这次南下归京,除了带回“已故”的皇后,护龙卫还把穆王一家老小抓了带去西京。

  晏修和祝思嘉走到车队末尾囚车,迎面就听到穆王指着晏修鼻子一顿痛骂:

  “昏君!本王算来也是你的伯父,天子失德,本王有权力清君侧、替天行道!你要杀尽我穆王府上下二百口人,你就不怕百年之后下了黄泉被你父皇、被你皇祖父怪罪吗?”

  穆王与先帝关系不错,虽隔了一辈,但晏修确实要敬他一句伯父。

  晏修:“哦?朕如何失德了,还请伯父指点一二。”

  穆王骂骂咧咧:“你重用女人为官在先,开创科举、开办女子学堂在后;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为其一,大兴土木、杀戮成性为其一;甚至还劳民伤财,派人出海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堂堂天子,为了你身边的女人要死要活,视大秦江山社稷如儿戏,大秦怎会有你这样昏庸无道的暴君!”

  晏修笑道:“骂得好,继续骂。”

  穆王看他居然死性不改,直接把矛头指向祝思嘉:

  “你别以为,你的这位大秦皇后失而复得是什么美谈!她在民间流落好几年,生的那个小杂种,是不是晏氏血脉都不得而知,你居然敢堂而皇之把她和那个孽畜迎回朝堂!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听他对祝思嘉口出恶言,晏修瞬间垮脸,转身喊道:“裴玉芝。”

  碎玉:“臣在。”

  晏修:“穆王太吵了。”

  不必让他再下别的指令,碎玉就知道要做什么,便上前一步,走到囚车前,对穆王恭敬道:“王爷,得罪了。”

  穆王府一众亲眷连连替他求情。

  祝思嘉被晏修带着离开,身后树林里传来阵阵惨叫。

  碎玉活活拔下了穆王的舌头。

  “玄之。”祝思嘉面露担忧,“你不是要把他带进京审?方才你不该为了我一时冲动的,万一旁人不知道朝中与他联络、泄露你行踪之人该怎么办?”

  晏修自信笑道:“不必担忧,穆王府上下一心都想造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和朝廷联络。我就是听不得别人对你说不好的话,若这都能忍,我这个天子岂非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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