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稍有躁动。

  这些老油条子大都能看的出来宋言的成长已无法阻挡。

  御史弹劾,是一次测试。

  若是宋言有半点软弱的迹象,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接连不断的进攻,可是谁都没能想到宋言应对的方式居然是这般截然不同,他就像是个无赖,根本不给这些文官讲理,不给他们任何耍嘴皮子的机会,上来就要拖着对方一起诛九族。这般无赖的行径,偏生让这些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这个还从未出现过的封号,更是让这些文官心中浮现出一些异样的想法,冠军,冠军,取勇冠三军之意。

  虽然只是一个侯爵,却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

  宁和帝,这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扶持武将啊。

  无论是哪个派系的文官此时此刻都是默不作声,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警惕,就算他们出自不同派系,可在文官士大夫这方面却是相同的,武将做大,势必会影响文官的权力,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这个宋言和他们之前面对的对手不同。曾几何时,他们已经习惯熟练的规矩,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用处,在没有琢磨出对付宋言的手段之前,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朝堂上甚是安静。

  没有任何恭喜,祝贺之类的声音。

  宋言收下圣旨,返回自己的位置之后,倒是房海和焦俊泽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也不至于太过孤家寡人。看着手中圣旨,宋言是有些疑惑的,这圣旨很显然是宁和帝提前准备好的,不然那位公公也不至于直接从怀里拿出来,在进京之前,房海曾经同他说过,就算是这次又有功劳,宁和帝应该也会压一压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或许,对于接受过现代化思想的人来说,这话是扯淡。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政府机关内,咱有能力还不能表现表现了?年轻人嘛,有冲劲,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此才能在有生之年爬的更高,走的更远。

  但,宋言却明白在眼下时代,在宁国官场,锋芒毕露绝不是什么好事。在这里,很多时候资历比能力更重要。若是你晋升太快,势必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便是那些跟你没仇的人,说不定也会因着妒忌,对付你。

  都说甘罗十二为上卿,却没人记得甘罗十三岁就死了。

  很多时候藏拙,也是一种能力。

  倒是没想到这宁和帝,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是准备将他塑造成一个靶子,成为白鹭书院和世家门阀集火的目标吗?

  有这个可能。

  如此,宁和帝那边许是能稍微轻松一点。

  这一招祸水东引玩儿的溜,当然,宋言也不至于因此就对宁和帝产生什么怨怼,毕竟自己收获的好处是实打实的。原本他还以为就算是封侯,能封个平阳侯就差不多了,别整个雷侯之类的就行,没想到居然是冠军侯,当真是意外之喜。宁国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并不清楚冠军侯三个字,对宋言这种穿越者究竟有怎样的意义,只是见宋言一直喜滋滋的,心中对宋言的忌惮倒是小了几分:虽是个能打仗的,也足够心狠手辣,可惜终究定性不足,心性不够成熟,喜形于色,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是大忌。

  这样的人,在东陵城这种地方,对付起来应是不会太难。

  后面还有刺史汇报,焦俊泽的奏表简短了一点,毕竟最主要的功劳在宋言那边说过了,但不管怎样率领府兵将女真铁骑拦截在定州城下,同宋言一起灭族一个女真部落,踏平四个,也是实打实的功勋,宁和帝便封了一个定州县男的爵位,从此也算是勋贵了。

  现如今,宁国总共有府城十二,除却宋言,焦俊泽和房海之外还有九个刺史。后边的奏表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了,大抵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总之,宁国局势一片大好。唯有一个刺史有点麻烦,造反的六塘李二就在他的地盘上,已经过去了半年反贼非但没有平息,甚至还愈演愈烈,遭到宁和帝一顿训斥。那刺史便冷汗淋淋,看的出来这一次回去之后,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叛乱镇压,他这个刺史也就做到头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午时。

  快要下朝,就在这时杨和同站了出来:“启禀陛下,之前冠军侯曾言,活捉女真大极烈汗完颜广智的王妃,不知这位番邦王妃究竟该如何处置?”

  宋言有点尴尬,光顾着冠军侯了,居然把纳赫托娅给忘记的一干二净,是有些不应该。宁和帝也愣了一下:“朕差点儿忘了,幸得杨爱卿提醒,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

  “女真与宁国领土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当斩首以示众。”未及多时便有一人站了出来,沉声说道。

  “不妥,我宁国乃礼仪之邦,当以仁义教化,按照规矩,不若充入后宫,做一宫人。”

  “或可充入教坊司,学习礼仪教化。”

  原本安静的朝堂,便多出一些喧嚣。

  按照规矩,若是某个国家被覆灭,被俘虏的皇子,往往会得到一些封赏,比如说封个侯爵,公爵之类,然后就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意外暴毙,至于君王的皇后,妃子,公主这些,多半会被充入后宫,等待皇帝宠幸,这也算是彰显自身权力的一种方式。

  人,归根结底还是动物,有着动物的本能,就像雄狮战胜了狮群原本的狮王,总是要咬死所有幼狮,然后霸占所有母狮的。

  可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毕竟是女真蛮族的王妃,于这些儒家官员来说便不怎么瞧的起。

  一个女蛮子罢了,怎有资格进入后宫?

  教坊司还差不多。

  宁和帝眉头微蹙,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着急做出决断,便在此时杨和同忽然上前一步,朝堂便忽然安静了下来。

  “陛下,老臣以为,女真,蛮人也。”

  “那完颜广智虽自立为王,不过也只是山中禽兽,他的王妃没有资格充入后宫。”杨和同侃侃而谈:“只是那王妃终究一阶女流,纵然女真洗劫平阳,烧杀抢掠,于她一个女子也没有多少关系,倒是不应太过牵连,充入教坊司便有些过了。”

  宁和帝挑了挑眼皮:“哦,那杨卿以为如何?”

  “不若,给此女一个自由身,赐予她宁国人的身份,如此亦能彰显陛下胸怀宽广,博爱仁善!”杨和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宋言面色古怪,虽然只是刚遇到杨和同,但他可不觉得这老头是什么心善之人,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杨和同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杨和同抿了抿唇便再次开口:“另外,陛下可以再下一道圣旨,为冠军侯和完颜广智的王妃赐婚。”

  艹!

  宋言眼睛瞪大,这老小子在这儿憋着坏呢。

  龙椅之上,宁和帝身子更是忽然站起,脸上原本的笑意在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面色铁青,胸膛快速起伏着,一双眸子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杨和同,似是极为愤怒:

  “杨爱卿,你刚刚说什么?”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宁和帝虽然没有这样的气场,可是当这般压抑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的时候,依旧如同晴天霹雳,令人胆寒。

  一时间,气氛压抑到极点。

  沉重的香薰和沉闷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却压不住那股逼人的威势。

  殿堂中群臣额头上都是豆大汗珠,心脏砰砰作响,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个个头都不敢抬,生怕那带着寒光的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引来杀身之祸。锦袍之下,他们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现在的宁和帝,虽无法撼动杨家,白鹭书院,但真想要杀几个人,还是没人拦得住的。

  唯有杨和同,嘴角一直勾着笑意,似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和愤怒,再行拜礼:“陛下……”

  “这位王妃,本就是冠军侯俘虏,赐婚于冠军侯并无不妥。”

  “据臣所知,冠军侯虽已成婚半年有余,然郡主身患染疾,怕是难以为冠军侯诞下子嗣,冠军侯乃我宁国栋梁,若是让冠军侯一生无子,岂不是让忠臣寒了心?”

  “陛下赐婚,亦是君恩。”

  杨和同头颅微垂,面色平静,好似单纯只是就事论事,并未掺杂任何私心。

  之所以敢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杨和同自然是有恃无恐,首先,宁和帝和杨家的矛盾,几乎已经到快要撕破脸的程度,继续遮遮掩掩反倒是无趣。而且,以杨家的势力,宁和帝不敢直接在朝堂上动他,所以杨和同并不恐惧。

  其次,这也是离间宁和帝和宋言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宋言是否看上了那个王妃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他现在将这件事情提出来,一旦宁和帝拒绝,宋言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满,会留下一个疙瘩,当这个疙瘩成长到一定规模的时候,那便是宁和帝和宋言决裂的时候。

  而宁和帝和宋言之间的关系,便是洛天璇和宋言的婚姻,那女真王妃,便是插入这婚姻的一个楔子。

  女子善妒。

  更何况堂堂郡主,又怎会允许自己的郡马身边有其他女子?

  那洛天璇说不得会闹将起来,就算洛天璇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不会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可平日里的一些小动作,也会加重宋言对洛天璇的不满。

  一旦这种不满累积到一定程度,宋言和宁和帝之间的这条纽带,随时都有可能崩断。失去了宋言麾下军队支持的宁和帝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同样,没了皇帝支持的宋言,解决起来也更加简单。

  他甚至可以将宋言和王妃成婚的事情,想办法送入女真地界,说不得,还能借了完颜广智的手,除掉宋言这个祸患。

  这一刻,便是房德面色都不免凝重。

  杨和同这老东西,一旦出手,便是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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