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欢逸手拉那个姑娘,心里生着闷气,自顾自地低头猛走,可怜陈欢逸身后的姑娘被拽着走,甚至几次差点踉跄摔倒。

  直到走到一个过道,陈欢逸才堪堪冷静下来,若是不离开那争乱的地方,陈欢逸怕是要再一巴掌下去。一个巴掌情有可衷,两个巴掌确实过分。

  “陈小姐…”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唤醒气闷中的陈欢逸,陈欢逸连忙转头看去,那个姑娘双手撑膝喘着气,双颊也因为运动泛起红晕,一副病弱西施之态。

  陈欢逸用手搀扶着她的手臂,轻声细语道:“你可还好?我走得太急,忘了你。”

  病美人摇摇头,说:“无碍,只是今日我牵连了陈小姐,实在对不起。”言语真切,一双亮眸含泪,叫人心疼。

  陈欢逸笑着说:“哪有你向我道歉的道理,出言不逊的人不知悔改,你这个被欺负的人却先说起自己不是了。”

  病美人发愣,她在家中被兄弟姐妹排挤,父母不喜。性子软弱、遇事便只会哭泣,明明是官家女眷却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她早就做好准备被陈欢逸责怪,可陈欢逸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宽言安慰。眼眶湿润终究忍不住落泪,可她怕陈欢逸不喜就拿手猛揉眼睛,假装自己并未哭泣。

  “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眼睛你要毁了它不成?”陈欢逸见她用力揉搓自己眼睛连忙拉下,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泛红的眼睛,病美人十几岁的身高,陈欢逸还需微微仰头,“哭泣又不是什么大罪,何苦糟蹋眼睛?你日后要哭便大大方方地哭。”

  “好妹妹,你还在这儿安慰别人,等会要哭的人是你吧。”周湘兰当时瞧见郑雅涓流着泪往大院走,叫拾墨抄近道原路返回到大院,和李嫣她们一同说清楚情况,自己一个人独自来寻陈欢逸。瞧见这俩人事不关己般在这里聊天,周湘兰又气又好笑。

  “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刚才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见到周湘兰,陈欢逸把刚刚事又想起来,这会子心底还是有几分火气。

  周湘兰好言安慰:“好了好了,你快些跟我去大院里,那里可怕是要闹翻了。”

  “这位小姐也跟去?”

  陈欢逸心里叹口气,把自己手里的手帕塞到病美人的手里,对着周湘兰摇摇头,细声细语对病美人说:“你莫要再哭了,小心哭坏眼睛。兰姐姐就我们两个去吧,这位小姐怕是到那里,因为我连带被郑雅涓欺负。”

  周湘兰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向病美人告辞后,就牵起陈欢逸的手离开。病美人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手里的手帕忽得被攥紧,眼神中似有不舍也有不甘。

  “小姐,小姐。”一个穿着半旧衣裳、梳着两个小髻子的丫鬟跑过来,嘴里不住的呼喊。

  丫鬟小步跑到病美人跟前,急得直掉眼泪。看着自家主子望着远方发呆,只以为是今天受得委屈难受,现在正伤心难过,急得不知怎么是好。

  病美人名叫林晗,只是朝中一位五品官员的嫡次女,在家中颇不受宠,但人长得一顶一漂亮。父亲年近五十可还是在五品官位上不温不火,家中兄弟也都是不长进的,全盼着林晗加入高门帮衬娘家一把。

  林父知晓康安王喜美人,便多次在宴席上向康安王提出要将女儿嫁入王府,不奢求什么侧王妃,哪怕是一个妾室姨娘也好,这也算是攀上皇室宗亲,五品的官位也能往上蹿蹿成为三品官员。

  林父不加掩盖的行为,让林晗在京中直接出了名。为人妾室都是让人不耻的,更何况是一位官家女子被家里人主动要求成为别人的妾室,怕是平头老百姓家也瞧不上林府的如此行径。可流言传来传去,最后只是脏了林晗的名声。

  若是康安王同意林父纳了林晗,便是各自安好。康安王抱得美人归,林父升官有望,林晗也可以脱离狼父豺兄的林府,凭林晗的美貌完全可以在王府受宠无二。可康安王一直没有同意林父,只是多次委婉推脱,林晗处境也因此尴尬起来。

  今日郑雅涓就拿着这件事挤兑林晗,若说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倒是没有这回事。只是郑小姐的同胞哥哥也喜欢这位‘美名在外’的林晗,在家中被父亲责罚。郑小姐觉得是林晗勾引了自家哥哥,才闯出这件祸事。

  从小伴着林晗长大的丫鬟深知小姐不易,低声哭泣起来。林晗楞楞道:“你都可以畅意地哭,为何我不可以?我自小爱哭,老祖母不喜、连带父母也嫌弃我矫揉造作,下人们都是瞧不起我的。可我哭又碍着他们什么事?”

  丫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林府内下人的白眼和自己小姐在府内过得苦日子,眼泪掉得更猛些,只是喃喃道:“小姐…”

  林晗长叹一口气,说:“罢了,我们走吧。”

  说完,主仆二人离开。

  太傅正院里,李嫣和太傅夫人闲聊着城内趣事,没过多久又有几位相熟的夫人们前来,估摸着时辰尚早,便欢欢喜喜地打起牌九。

  拾墨原路往正院赶,一路小跑才到赶在郑雅涓一行人之前回到正院。太傅府的丫鬟们都知道这陈小姐的贴身丫鬟,见她行色匆匆以为出了什么事,也没有通传就让她进去。

  拾墨进去时里头一片祥和,薰儿弯腰看着李嫣手里的牌九说着什么,李嫣笑着打出一张牌。拾墨小步走到李嫣耳边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讲出来,刚刚还在微笑的主仆二人面色骤然严肃,双眸都露着火气。

  李嫣听完,整个人气得发抖,可身边夫人们都不掩盖眼里的好奇,直往她这里打量,她强压着怒火,开口对薰儿说:“去,前院找你大爷。把事情细细和他说清楚。”

  薰儿也气恼,自己主子如何喜爱欢逸小姐,自己也便是如何喜爱。陈欢逸在府内极尊重喜爱丫鬟,三天两头的打赏,哪怕薰儿是陈链院子里的丫鬟,也从未落下她的份。

  其他夫人心里一惊,后院女眷发生事情还要拉上前院男子,说明事情不小。太傅夫人心中不解,但她知道李嫣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发如此大的火,招呼身边伺候的丫鬟领薰儿去前院。

  太傅夫人刚想询问李嫣发生什么事情,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下意识地皱眉、高声质问:“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吵闹?”

  太傅夫人声音不算小,外头很快便有一位嬷嬷进来回道:“太尉家小姐在外头哭闹,说相府小姐打她。”

  夫人们统一地倒吸一口冷气,小姐们心高气傲,斗嘴争吵都是常事,动起手来倒是第一次见。

  太傅夫人心里叹道:这叫什么事。又叫嬷嬷把郑雅涓带进来。郑雅涓脸上早就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一路哭到正院,双眼肿得似桃,用手绢捂着脸一副委屈之色。

  “我与相府小姐起了口舌之争,她竟上来就打我。”说完放下手绢果然是一片红肿,瞧见夫人们眼里的怜惜,便掩面而泣。

  太傅夫人不着痕迹地往李嫣处扫一眼,果然看见大袖之下的手掌紧紧握成拳,心中了然。不清不淡地开口询问:“逸儿和湘兰呢,惹了事还不快快过来?”

  郑雅涓听见太傅夫人的话,语气像是听见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的平常事一样,心里气恼嘴上却是委屈,说:“我与其他小姐们争吵也是有的,可陈小姐如此行径又是什么道理?”

  李嫣强压怒气说:“郑小姐不如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好让大家评评理。是逸儿的过错,还是谁的过错。”

  郑雅涓明白自己对陈欢逸所说的话是毁人清誉,现如今也不敢在这些夫人面前再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

  其他夫人原先听见郑雅涓说自己被陈欢逸打了,心里都认定陈欢逸是一个娇蛮任性的小姐。现看见郑雅涓支支吾吾,便了然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李嫣冷哼一声,说:“若是逸儿无缘无故打了郑小姐,我亲自带着逸儿去太尉府登门道歉。若是。。。。”

  李嫣的话被一个声音打断,声音主人从院子里走进,是一位身型丰腴的贵妇人,“陈夫人好大的威风,我以为是丞相夫人来了呢。”

  郑雅涓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转头瞧见贵妇人叫了一声叔母,便躲在贵妇人怀里低声啜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嫣觉得可笑,面带讥讽说:“无论是我还是丞相夫人,逸儿受了委屈定要讨个公道!”

  郑夫人轻抚郑雅涓后背,朗声道:“委屈?公道?好不可笑!打人者竟也喊起委屈,要起公道!你们相府如此目中无人,真当我太尉府没有人了吗?!”

  郑夫人倒打一耙直接让李嫣气笑了,说:“既然郑小姐不愿说明事情经过,拾墨你一直跟在小姐后面,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来讲。”

  拾墨从李嫣身后走出来,被郑夫人和郑雅涓气得嗓音颤抖,但是努力冷静下来将发生的事说清楚,从亭山听见声音再到陈欢逸如何打了郑雅涓一巴掌,中间复述到郑雅涓讲出的话时忍不住落泪。

  若是之前夫人们还是保持中立甚至倾向郑家,现在听了拾墨的话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郑雅涓。

  一旁无言的太傅夫人听完也气愤不已,但明白这件事不再是两个小姐之间的事,而是相府及太尉府之间的矛盾,甚至可以演变为朝堂上文武官员之间的纷争。太傅必须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于是太尉夫人向旁边的嬷嬷使个眼色,嬷嬷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便悄无声息从旁边溜出去。

  郑夫人也瞧见众夫人的目光,呼吸一滞,但她在京中贵妇里是头一个的蛮横无理,嗓音尖厉起来:“只过是孩子们在气头上话赶话,这怎么能上来就打人脸,我们雅涓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李嫣听见郑夫人没脸没皮的话,气得胸口里的心砰砰直跳,反驳道:“你们家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我们逸儿不是吗?如此毁人清誉的话,你们竟说只是气话!”

  “陈夫人,你怎可空口白牙污蔑人?相府小姐不就是要嫁给康安王的吗?怎的说我们毁陈小姐的清誉呢?”

  李嫣本就气到大口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听完郑夫人的话,竟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椅背上倒去。

  太傅夫人大惊失色,几步冲到李嫣身旁揽着李嫣瘫软的身子,眼泪往外冒,嘴里喊着:“嫣儿,嫣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姑妈。”

  太尉夫人本也想替李嫣反驳郑夫人,可她们两个吵得面红耳赤,太尉夫人想插话也插不进去,现下李嫣昏厥过去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对着郑夫人厉声怒吼道:“郑夫人,这里是太尉府可不是你的太尉府!若是李嫣出了什么事,太尉和丞相大人禀到圣上面前,你可小心着!”

  夫人们也没料到李嫣能被郑夫人给气晕过去,团团围住李嫣,有人轻抚李嫣胸口来让她缓缓,也有人拿手帕给她扇风。

  太尉夫人的声音并不小,院子里能完全听到。恰巧周湘兰和陈欢逸回来,听见这声音皆是脚步一滞,陈欢逸知晓出了事快步进去,周湘兰紧随其后。

  太傅夫人揽着李嫣心神大乱,瞧见陈欢逸进来生怕她哭泣,乱上加乱。没想到陈欢逸挤开面色慌张的夫人们,站在李嫣跟前唤她嫂嫂,瞧见李嫣还无反应,从怀里的荷包中掏出鼻烟壶,放在李嫣鼻下用小手轻轻扇动。

  八岁的小人儿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神色自若,边动作边说:“姨母,我家嫂嫂平日里身体不好,今日被气得昏过去,我们实在没有再参加宴席,望见谅,改日我再来府上送礼道歉。还请姨母快快去前院寻我大哥,再安排马车送嫂嫂回相府。”

  太傅夫人对陈欢逸行为举止感到震惊,更敬佩于相府教导有方,再看自家姑娘愣头青似的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心中无奈、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好孩子,现在还如此懂礼数做什么。你们快去寻陈大少爷,再排几个人去备车。”

  随着太傅夫人一声令下,丫鬟婆子如鸟兽四散各自领命办事。不消片刻李嫣悠悠转醒,瞧见眼前的陈欢逸竟生出委屈,美眸含泪。

  陈欢逸捏捏李嫣冰冷的指尖,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转身走到郑夫人面前,冷冷地说:“我与郑小姐之间的争端,本是相府与太尉府的争端。现如今你拿我和康安王之间的流言蜚语,污蔑我还气晕我家嫂嫂。不再是你我两家的事,而是关系到康安王,甚至是皇家。”

  郑夫人之前看见李嫣昏过去也慌张起来,现在人清醒心里毫无负担,瞧着陈欢逸也就八岁的小丫头,更不放在眼里,张狂道:“相府小姐和康安王的婚事怎么是流言蜚语?这不是大家都知晓的事情。陈夫人气晕也是你说的她平日里身体不好,这也要赖到太尉府头上?”

  陈欢逸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却饱含嘲讽,“婚事?康安王可是有向相府下婚书?甚至我与康安王八字都未配过,哪来的婚事一说?”

  郑夫人急急说道:“圣上可是御口亲言,将你许配给康安王!”

  “那日不过是我的满月酒,圣上见我可爱、心生怜悯,开得玩笑话,随后便说是酒后失言,难道太尉府不知道?还是说太尉府要替圣上给我和康安王赐婚?”

  “你….你!”如此罪名若是真的扣到太尉府,完全可以被有心之人举报为有谋逆之心,作为始作俑者的郑夫人是万死难辞其咎。当下她说话也没有分寸,“相府小姐好口舌,相府竟是如此教育子女的?”

  “我的口舌千万般好,也比不过郑小姐的伶牙俐齿。简单几句话就可以毁了两人的清誉,我被毁坏清誉尚可带发出家,青灯伴古佛了此残生,来世再报答父母恩情。另一位小姐又该如何做?能毁了两个人生的话在郑夫人的口里只是几句玩笑话?”

  如今世道女子清誉甚至比命还重要,明明什么也未做过却要被人污蔑,郑雅涓的红肿只要几个时辰便能消退,而林晗呢?今日郑雅涓的话,明日京城内便可妇孺皆知,世人都会知道林晗只有做妾室的资格,今后要么做那些贪官污吏的妾室,要么以死明志。哪怕是一个平头百姓都不会娶一个只能给别人做妾室的人为妻,这让陈欢逸如何不气?

  陈欢逸话一出,郑夫人再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堵她,面色难堪。李嫣稍缓和过来,听见陈欢逸的话,一想到自己疼爱的小姑子以后要孤苦地活着,甚至要长伴古佛,眼泪连串地往下落。

  家中有女儿的夫人设身处地想到,日后自己女儿若也是如此境地,忍不住红了眼眶。皆是不由自主地怨恨上郑雅涓,她郑雅涓连相府小姐都敢随意说话,毁坏一品官员女儿的清誉,那自己的女儿呢?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一个丫鬟进来打破僵局,行礼说道:“陈大少爷来了。”

  太傅夫人瞧见自己女儿走到屏风后,才对丫鬟说:“快些叫人进来。”

  陈链进来,那张本来严肃的脸现在沉得能滴水,熟练地对太傅夫人请安。

  太傅夫人难得皱起眉头,训斥陈链:“这个时候还如此多礼做什么?还不快带你媳妇儿回家去!”

  陈链点点头,几步上去抱起浑身瘫软无力的李嫣,路过郑夫人时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陈欢逸亦步亦趋跟在陈链身后,在要跨出门一刻,停住背对着众人说:“郑夫人,我今日所作所为并不后悔,就算不是郑小姐哪怕是任何人说了今日这些不着调的话,我也会扇她巴掌。我只对不起那个小姐,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郑夫人若是不服,可以让太尉大人到圣上面前再讨要你们要的公道。”

  陈链抱着李嫣在前头大步流星,听见后头陈欢逸的声音停止脚步,静静等她讲完,接话道:“逸儿,不必和她讲这些。这件事相府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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