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吻别 第九章 一去不返

小说:我和你吻别 作者:李李翔 更新时间:2024-08-18 07:25:38 源网站:顶点小说
  十九中最近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食堂里的扁豆炒肉不知是不是没炒熟,不少人吃了上吐下泻,夏文倩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天下学校的食堂差不多都一个样儿,饭菜难吃不说,里面还经常掺杂了一些什么虫子、头发、塑料袋之类的不明物体。扁豆事件使得学生们把素日对食堂的不满彻底爆发出来,起初只有两个班的人联合起来,拒绝去学校食堂用餐,后来事件愈演愈烈,大家同仇敌忾全跑去外面的餐馆吃饭。演变到最后,几个学生搬了把椅子拦在食堂门口不让人进,以至于偌大的食堂某一天只有不到十个学生去吃饭。

  其他人还犹可,却苦了经济不甚宽裕的优才生们,他们拿的是学校补助的饭卡,饿的“三月不知肉味”,围在一处商议怎么办。有人提议写“陈情书”,趁“食堂运动”之际要求学校加饭补,一致推举唐译负责此事。

  唐译骑虎难下,买了一张大红纸,放学的时候喊住范从思,请他帮忙誊一下“陈情书”。他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他笑说没问题,“不过笔和墨在宿舍里。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宿舍?”她忙说好。

  十九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女生却可以以参观的名义进男生宿舍。唐译在宿管处登了记,好奇的到处张望。一楼的楼道里有男生光着上半身走来走去,她赶紧装没看到。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范从思请她等一等,见外面没人,这才打开门请她进来。

  唐译这是第一次来大家口中所谓的“公子楼”,一进门便感叹:“哇,你们居然有客厅,还有沙发,电视!”当晚她没去上晚自习,等范从思把一大篇“陈情书”写好,垃圾桶里堆满了没写好的废纸。她很过意不去,“我没想到写毛笔字原来这么费工夫,一个字写差了,整篇都得从头再来。”

  范从思甩了甩酸疼的胳膊笑说没事,拿着笔要去洗。唐译忙说:“我来,我来。”抢着替他洗笔,收拾桌子。哪知道洗完笔出来,他看着她直笑,“你脸上有墨水。”

  “哪里?大概是洗笔的时候溅上去的。”她伸手去擦,擦了两下没擦到。

  “这里。”范从思指着她脸上的位置,抽了张纸巾轻轻地揩去墨迹。

  唐译因为两人离得太近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不敢看他,轻声问:“好了没?”见范从思不回答,不由得去看他,抬头时见他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当即红了脸。她退后一步,正要说话时,陈上推开门进来了。他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问:“你们在干什么?”唐译忙说没干什么。

  陈上看着他们,过了会儿问:“那个什么‘陈情书’写好了没?”唐译忙拿给他看。他没说什么,扯着唐译说:“写好了就走吧。”唐译谢过范从思,这才随陈上一块下楼。

  一到没人处,陈上开始发脾气,“你有没有自觉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男生宿舍?”唐译瞪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神经?学校都让进,你管得着吗?”她心里本来就存着火。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霸道地要求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要向他报告自己的行踪。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他干脆拿根绳子系在她身上得了。

  两人不欢而散。

  唐译去教室让所有优才生都签了名。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趁学校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摸摸把红纸黑字的“陈情书”贴在图书馆前的布告栏里。食堂风波未平,“陈情书”一事又起,加上是十九中独树一帜的优才生们的集体抗议,这事很快闹了开来。中午下了课,大家再去看时,布告栏里洋洋洒洒的一篇“陈情书”已经不见了,食堂门口扮作“拦路虎”的同学也被保安驱散了。

  唐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午学校发出通知声称将会积极整顿改革食堂,“扁豆炒肉”窗口已经被取缔了,坚决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欢迎大家的监督和批评。食堂很快恢复正常营业,“红烧排骨”不再以土豆和豆腐泡来冒充了,“水煮肉片”里的肉片也多了起来。

  唐译还在感叹“有斗争才有进步”时,有人通知她请她下课的时候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日理万机的校长为什么找她?只要在优才班里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自己是“陈情书”的罪魁祸首,想到这里,她吓得冷汗涔涔。校长,校长他不会因为这个把自己开除吧……,自己聚众闹事,危害学校安全,罪名似乎挺大的……

  范从思见她心神不定,惶惶忽忽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唐译因为害怕,战战兢兢把这事跟他说了。他宽慰她:“我想不至于这么严重,顶多把你叫去教育一顿。”唐译眼前一黑,欲哭无泪说:“完了。”只要在她档案里轻轻写上一笔,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范从思一个劲儿地叫她不要怕,放学后陪她一块去了校长办公室。唐译惨白着一张脸犹如去赴断头台,拽着他的手不肯放,可怜兮兮看着他。范从思不忍见她如此,“以前你说过我们是患难之交。这事我也有份,学校要记过,有本事把我们俩一块开除了!”说着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廖校长五十开外,中等身材,模样看起来和蔼可亲。他认识范从思,见到故交的儿子,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主要是问唐译这些优才生们在学校食堂里是不是吃的不好、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之类的事。唐译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忙说没有没有,感激涕零地歌颂起学校的好处来。

  一出校长办公室的门,她腿都软了,扶着墙壁走不了路,对范从思说:“心理落差太大,你先让我歇一歇,缓口气。”说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虚惊一场。刚才我还在想,廖伯伯要是记你的过,我就抱着他的大腿去求他。”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你扶我一把。”她后怕地说。

  两人搀扶着出了办公楼。陈上、夏文倩、还有几个优才生听到风声匆匆赶了过来,双方在楼下碰到了。大家急得直问:“没事吧?”唐译拍了拍胸口,笑着做了个鬼脸。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逼二人讲述事情的经过。

  唐译缓过神来,开始绘声绘色说自己怎么差点把胆吓破,廖校长如何的亲切和蔼,范从思又是如何的仗义,听的大家啧啧称叹。

  陈上一路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范从思,你这样不管不顾,分明是撬兄弟的墙角!

  从这天起,他不再跟范从思同进同出,也没有跟他说过话。范从思似乎并不以为意,也没有找陈上和解的意思,照样跟唐译说说笑笑。慢慢地,大家都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出了问题,问范从思,他不回答,问陈上时,他满不在乎地说“绝交了”。渐渐地,两人关系势同水火,简直达到了凡是有你的地方就不能有我的地步。

  唐译不止一次试着恢复他们的友谊,结果陈上对她的劝和大发雷霆,范从思也总是无动于衷。她两边不讨好,气得干脆撒手不管。

  僵局就这么日复一日持续着,优才班被他们两人的低气压笼罩着,成天愁云惨雾,鸡飞狗跳。放了学陈上回到家,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突然觉得很寂寞。唐译由于他的任性对他爱搭不理,李喆因为赵明颜的关系早就疏远了自己,何先勇之流他懒得理,跟范从思又断交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有一天夏文倩碰见坐在玉明湖边发呆的范从思,笑着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范从思懒洋洋的似乎没什么精神。夏文倩跟他闲聊了几句,忽然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爱晚亭’下面,你正跟人在打架呢。”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范从思很感兴趣地问。

  “那还是去年的事,你可能忘了。你和陈上跟好多人打架呢,陈上本来跑走了,见你摔倒了,又跑回来扶你,拦在你面前要跟人单挑。”

  范从思记起来了,忽然触动心事,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夏文倩没再多说什么,对他笑了一笑走了。

  不知是不是天意,鬼使神差的,他在宿舍里碰见了回来拿东西的陈上。两人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看着对方,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两人对视了大概有半分钟,冰冻的僵局慢慢地融化开来。

  范从思轻轻地说了一句:“阿上,你回来了?”

  好半晌,陈上微微点了点头,“嗯。”

  就在友情最终战胜了爱情的同时,夏天悄无声息来临了。

  十九中其他人都放了暑假,只有十几个优才生要留下来集中培训。夏日炎炎,热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有好事的学生要试试室外温度到底有多高,拿了个生鸡蛋放在汽车盖上,很快烤熟了。宿舍里没有空调,唐译整日不是待在教室便是窝在图书馆。

  这日成绩单发下来了,唐译先不看自己的,一见陈上“语文”那一栏醒目的红色数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陈上考前曾当众夸下海口,说他这次要是不及格,就去男生宿舍裸奔,因此男生们一个劲的起哄要他裸奔。唐译暗骂他活该。

  陈上气得大骂语文老师,把成绩单一揉,作势要扔掉。唐译抢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有些惊讶地说:“你英语竟然考了101分。”陈上哼了一声说:“那当然,外教可不是白请的。”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兴高采烈拿过一张纸,把所有分数加起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及格。他挥着成绩单大声说:“谁说我没及格?平均分及格就是及格了!”

  大家不服气,七嘴八舌骂他耍赖。他笑嘻嘻的不说话,一副“你奈我何”的痞子样儿,气得众人干瞪眼。也有人站在他那边说平均分及格了也算及格嘛。

  哪知没过几天,学校bbs论坛上有人贴了一张“裸奔”照。照片上只有一个光溜溜的背影,因为是夜里,照的很模糊,看不清是谁。帖子隐去了姓名,底下的签名则是“九月里的惊鸿一瞥,为此我宁愿不顾一切”,然后是省略号。据说陈上当时裸奔的时候,口里翻来覆去唱的就是这句,因此被人拿来调侃。

  某人见了这个帖子,大为震怒,当即就动用特权把发帖人的id封了。

  这事成了优才班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谈,以至于后来大家互相打趣都问:“今天你裸奔了吗?”陈上为此一整个暑假没去学校找唐译,两人见面都是约在外面。

  这日太阳刚下去,陈上坐在葡萄架下吃西瓜。陈母拿了一叠资料过来叫他签字。陈上一手拿着西瓜,看也不看签了,问是什么。陈母说是自费出国留学合同。他脸色一变,当即把西瓜扔了,“妈,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陈母瞪了他一眼,“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出国读书是你爸的意思,总不能放任你在国内无所事事吧,出去吃吃苦也好。人家还没决定要不要你呢,你以为这么容易么?这所学校十月份有一个考试,要考过了才能入读呢。这两个月你把英语好好补一补,考过了就去读,没过就回来。”

  陈上觉得照自己这成绩十有八九考不过,因此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等到开了学,他把留学考试一事跟唐译略微提了一提。唐译见他自己不当一回事,她自然更不在意。两人成日里说生活无聊、日子过得太慢,长大了要怎样怎样,总觉得留学啊、毕业啊、分别啊,都是一些遥不可及的事,哪知道转眼就天各一方。

  陈上因为还没成年,留学签字一应手续都是陈母代办,他根本就不清楚具体事宜。九月里他去考了一次gre,成绩惨不忍睹。唐译拿着他gre的成绩单,点着他额头调侃道:“就你这破英语,还想出国?得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国内,中文字都不认识几个。”陈上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伸手去挠她痒痒,唐译笑得连声讨饶。

  他跟学校请假去英国参加入学前的考试。唐译有些紧张,“你这一去,不会不回来了吧?”他满不在乎地说:“当然不会,考完就回来。我听说英国一年到头阴风湿雾,难得有太阳,我才不愿意在那鬼地方待着呢,就算考上了我也不去。学校这次文理科分班,我妈还要来参加呢。”

  唐译听他说的这么笃定,开玩笑说:“到了国外,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回不来呢?”

  陈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哼,有什么舍不得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要是真的一去不回,我就去找别人。”

  陈上霸道地说:“那可不行,你得等我,你既做了我女朋友,只能生是我陈家的人,死是我——”一句话没说完,招来唐译的一顿好打。他笑呵呵地说:“放心吧,我拿的签证是短期的,要想一去不回也不行啊。”

  九月底十九中在学生填文理科志愿表之前,召开了一次家长会。唐译第一次见到陈上的母亲,第一感觉是年轻、美丽、高贵。她家离得远,父母没有来,和几个班干部帮助老师招待家长。

  陈母听自己儿子得意地介绍她是年级第一名,对她十分留意,含笑问她选文选理。唐译回答说选理。陈上忙插话说:“我也选理。”陈母轻轻拍了一下儿子的头,“亏你好意思说,以后可要向人家多学习学习。”唐译红着脸偷瞄了陈上一眼,倒了一杯茶端给陈母。

  陈母又闲聊了几句,扔下他们去参加家长会。两人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晒太阳。唐译说:“你理科这么差,当真要选理?”陈上伸了个懒腰,“我无所谓,反正我理科不好,文科更差。”顿了顿又说:“只要能跟你在一个班就成。”唐译忙说:“这话可得说清楚了,这是你自愿的,别到时候后悔选了理,赖在我身上。”

  陈上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我猜想,你心里一定以为我花言巧语哄你是不是?实话跟你说,我之所以死乞白赖要进优才班,还不全是为了你?不然谁愿意受那个罪?光是一个啤酒肚孙,就够我受的了。”

  唐译笑骂他:“色胆包天,该!”

  陈上拉着她的手说:“错,我这叫如愿以偿,值!”

  两人正笑闹着玩,夏文倩拿着志愿表走来。唐译见她愁眉深锁,忙问她怎么了。夏文倩叹了口气说:“唐译,我觉得自己在理科方面越来越不行了。”她这次月考物理只考了72分,因此大受打击。

  “那……你要选文吗?”

  “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理科越学越吃力。”

  “我也觉得你语言方面很有天赋,要不你就选文吧。选文也很好,关键是自己适合什么。”

  夏文倩问有哪些人选了文科。唐译说了几个。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范从思选了什么。陈上抢着说:“理科。我选了理,他难道还能选文吗?”夏文倩点了点头没说话。唐译问她要不要一块去吃饭。她摇头,“你们去吧,我此刻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哪还吃得下饭。”

  过了几天,夏文倩的志愿表上填的是“理”。唐译问她为什么改了主意。她轻描淡写地说大家都选理,她也选理吧。然而她的理科一直不见起色,尤其是物理,在竞争激烈的优才生中,本来就不够突出的她,变得更加自卑、安静。

  陈上出国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唐译一路送他出了校门,心里仿佛有许多话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她一只脚的脚尖轻轻踢着树干,低着头说:“我不能去机场送你了……就这样吧……等你回来再说……”

  陈上拉着她的手很有几分依依不舍,一时兴起说:“我不想这么早回去。要不,我们去坐公交车,绕着上临城逛一圈,怎么样?”

  大晚上的,车上的人很少。两人并肩靠窗坐下,车里的灯光很昏暗,破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走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唐译有些累了,靠在陈上肩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唐译静静看着歪着头睡过去的陈上,额前的头发扫在眉毛上,一半的脸露在阴影里,整个人显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消失似的。她的心尖上不由得落了一滴雨,湿湿的有些难过。她想到书上说的一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

  公交车绕了一大圈,重回到十九中门口。两人打着哈欠跳下来,唐译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

  陈上忙抱住她,两人目光相接,露出会心一笑。夜深了,街上一个路人都没有。陈上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对唐译说:“我走了,你回去吧。明天上飞机前给你短信。”

  唐译拉住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地啄了一下,低声说:“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她这番主动很是羞涩,不等陈上拉住她,一甩手跑远了。

  两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离别,很快就能相见,却没料到竟成了吻别。

  平时不觉得,陈上突然走了,唐译这才察觉到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熬了三天,她忍不住跑去问范从思:“阿上他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范从思摇头,“没有,他说考完试还得等学校的通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回程的机票都没买。”她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右手撑着下巴说:“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都吃什么。他挑食挑的这么厉害,肯定要挨饿。”说的范从思笑起来,“饿了自然什么都吃,你还担心他饿着自己?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品。”

  唐译做了个鬼脸,叹了口气说:“可怜的陈上!我听说英国饮食极其贫乏,除了土豆就是牛肉,成天吃煮烂了的大白菜、胡萝卜,顶多加一样青豆。别说他,换了我也受不了。”

  “你要是心疼,可以给他寄点吃的过去。”

  唐译忙说:“哎哟,算了吧,那邮费贵的,都够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她和夏文倩去食堂吃饭,电视上正在播天气预报,播音员报完了国内各大城市,国际城市的天气情况只用文字图案在屏幕上打出来。她端着餐盘拦在路中间。夏文倩催她:“走啊,傻站着干什么?”唐译连连摆手示意她别吵,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哎,伦敦又是雾,这才十月份,已经零下了,比咱们这里冷多了。也不知道陈上有没有带冬天的大衣。”

  夏文倩用筷子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说:“这个还用你操心?人家妈妈跟着一块去的,自然什么都想到了。”

  唐译点头,“说的也是。”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吃饭。夏文倩随口问:“英国和咱们的时差是多少?”唐译想也不想答道:“比咱们晚八小时,不过英国在每年的三月底到十月底实行夏时制,那时时差是七小时。”

  夏文倩有些惊讶,“你这么清楚?”

  唐译笑道:“嗨,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地理课上不是学过吗?英国格林威治天文台为本初子午线,零时区,咱们是东八区。”

  夏文倩听了抿着嘴直笑,“我们是理科生,谁还关心本初子午线,我看你是爱屋及乌吧?我说昨天你怎么巴巴地把地理课本翻出来看呢,原来是为了查时差啊。陈上这才走了几天,你就想成这样啦?”

  唐译伸长手臂要打她,没好气说:“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坏。”夏文倩忙说:“好啦,好啦,我不拿你开玩笑了。等陈上回来,我再告诉他你如何的想他……”唐译又羞又恼,警告她说:“夏文倩——”她忙举手投降,“吃饭,吃饭,再不吃菜都凉了。”

  一个月过去了,陈上除了上机前发的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大家都联系不到他,整个人就跟失踪了似的。唐译气得骂道:“他最好别回来,死在英国算了,省的人提心吊胆。这人,也不知道报个信,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

  范从思见她整日心神不安、坐卧不宁的样子,安慰她说:“你别急,阿上他肯定没事,陈阿姨不也还没回来么。”想了想又说:“要不,我找个机会问问陈叔叔,阿上他在国外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陈上不在,范从思一直没什么机会到陈家去。唐译先前还天天念叨“陈上什么时候回来”,一连等了两个月,手机从来不敢关机,总是随身带着,就算洗澡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总盼望着他能给自己打个电话,哪怕是发条短信也好,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一颗滚烫的心一点儿一点儿冷却下来,渐渐地,她在别人面前越来越少提及陈上的名字。

  圣诞节前夕,范从思兴冲冲来找她,递给她一张纸条,笑说:“这是阿上在英国的地址,我从陈叔叔的秘书那里问来的。我问她阿上什么时候回来,她说她也不知道。陈叔叔让她给阿上寄过一次东西,她才有这个地址,她也没有阿上的电话号码。”

  唐译看了一眼,由陌生的英文和数字组成的地址,一点概念都没有,根本无从想象那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个地址要是早两个月到她手里,她的心情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复杂难明——非但没有喜悦之感,反而参杂着一丝怨恨。

  范从思怂恿她说:“你给阿上写封信吧。”

  唐译没说什么,把纸条随便往抽屉里一扔,埋头继续写作业。他看了她一眼,小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唐译勉强笑了一笑,“没有,不关你的事。我改天再写吧,快期末考试了,复习要紧。”她对陈上由盼望到失望的心情,范从思多少知道一点,安慰她说:“阿上说不定过完年就回来。”

  唐译望着窗外,忽然说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看,又下雪了。”记得去年下雪的时候,她和陈上约在上林公园门口见,结果一个在南门,一个在北门,两人站在冰天雪地的寒风中傻等了一上午。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像是昨天的事,然而一晃而过,竟一年了!想到这里,她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怕范从思看见,忙借口上洗手间去了。

  她看着镜子中郁郁寡欢的自己,自言自语说:“陈上啊陈上,不管你回不回来,总要给人一句话啊。一走了之,杳无音讯,这算怎么一回事?”她这样不明不白的苦等,就是死也死不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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