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剑逍遥行 第3章 河清镇

小说:吟剑逍遥行 作者:元正文 更新时间:2024-08-14 14:14:59 源网站:顶点小说
  却说楚凌辞别将军集,一路向东而去,本来他也没有太明确的目的地,但曾听孙先生说起过天月国山川地理,人文景物,离将军集最近的大城便是东港城了,先生有语云:夫东港之城,近日出方向,临大海之滨,海产丰富,渔商发达,车水马龙,地势要冲,入则百里平原,出则茫茫大海 ……楚凌常心向往之,这刻,便决定先去东港城领略领略。

  方自离家,武功低微,楚凌甚是谨小慎微,昼行夜息,一避强盗土匪,二避狼虫虎豹,一路之上,倒也无甚意外,只是有时候找不到地头借宿,便只能山果冲饥,大地为床了。出门未几日,已感家中千日好,在外一时难。某日借得宿头,忽想起孙先生曾与自己一本纳虚养气决,便从包袱中拿出,细细观看,但见开篇总决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纳。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依稀间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似听先生说过,乃是华夏国某大能之人所著经典,待往后再翻,便是纳气之口诀图形,曰抱圆守一,吐纳归息,初能让人平心静气,不骄不躁,若至小成可提升五识,见心明性诸如此般,楚凌少年心性,心道:平什么心,静什么气,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岂不快活。当下塞回包袱,倒头便睡 ……

  话说这一日午间,楚凌来到一处镇子,占地三五里,有个地标竖着,上书“河清镇”三个大字,楚凌心道:山郊野外行得多了,尽是吃些干粮野果,今日好歹要去镇上转转。当下整肃下衣冠,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大包子吃着,哪儿热闹往哪去瞧,越行越是人头攒动,不多时,但见一条河将镇子分为两半,其上架一石拱桥,石桥一带,各色商人颇多,卖艺的,卖布的,卖兵器的 ,卖鱼的,卖药的,甚至还有卖拳谱剑决的 ….不时传来几声买卖吆喝,楚凌东瞧瞧,西看看,颇为兴致勃勃。楚凌心想:眼下自己有把短剑在身,却从未学过剑法,未免徒有其形,便向那个卖剑决的去过去,那大汉长相颇为粗豪,见有人过来,打着哈哈道:小兄弟过来瞧瞧,我这儿有拳经剑谱,刀诀内功,都是江湖罕见的武功绝学,如果照着练,包你变成当世高手,称霸一方,小兄弟天庭饱满,地额方圆,一看就知道是人中之龙,你若瞧得上,我给你打个八折,算是交个朋友。楚凌一怔,这年头,什么时候变成人人可称霸江湖了,定睛细看,但见各种颇为古旧的绢书,有什么潇湘剑法,霸烈刀,无相神功等等,不由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那大汉又是一笑道:如假包换!语声斩钉截铁,不容怀疑,楚凌打起一本潇湘剑法,打开一看,但见书中画着各式使剑的图画,图画旁都注解着些鬼化符一样的文字,细细辨认,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文字,便道:这怎么都不认识啊 …..大汉道:潇湘剑法,乃潇湘楼楼主帅铭所传,当年其一剑纵横,罕有人敌,若这么容易就悟透了,岂不是小瞧了这剑法?但我观小兄弟聪颖好学,一定可以参悟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楚凌正要答话,忽听旁边有人拉了拉他,回头一瞧,却是个面目清秀的布衣少年,那少年挤挤眉,撸撸嘴,楚凌猜多半是叫他不要买的意思,心中好奇,但也就将那本潇湘剑法放下了,那大汉一见楚凌要走,连声道:小兄弟且慢,我这里还有闪电快剑,空云剑决 …..你若不满意潇湘剑法,大可换一本剑诀嘛 ,楚凌现下也觉得这大汉武功绝学也未免太多了,转身准备走人,那大汉急道:“小兄弟,要不七折卖你了,这已经是我的跳楼价了,家中老母待养 …..”,“五折…. 五折…..”,楚凌已走过了石拱桥,仍能听到那大汉挽留的声音。

  楚凌离开后,待要寻那少年,但四下都不见人影,便不再寻觅,仍往前行,石桥这边却又不似那头喧热了,大路宽广,屋舍林立,时见客栈酒楼,显然,这边居所却又高档得多了,楚凌想: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在酒楼吃过饭呢,逛了多时,肚子也饿了,不如今日就开一次荤,当下选了间“福满楼”,在外犹豫片刻,便要进入,小二迎上来正待招呼,却见是个乡下少年,粗布麻衫,肩头斜挎一包袱,明显不是江湖豪客,更不是达官贵人,当下脸便冷了下来,道:客倌且慢,本店已经客满了,楚凌环目一看,明显还有许多空桌,便道:那不是还有空处吗?小二硬梆梆道:都已经被人订下了,客倌还是另寻他处吧。说罢也不再理睬楚凌,自去招呼别桌客人了,嘴上还念叨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是乡下人来的地吗 …..楚凌耳朵尖,当下就听到了,立时双脸通红,胸中火起,暗想道:贼厮鸟,小爷如何就来不得?又不是不付钱,一个跑堂的,得意什么 ….老子以后发达了,将你福满楼买下来,操你奶奶的。

  心下郁郁,仍只得出了福满楼,却没什么逛的心情了,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上路,彷徨而行,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记,一看却正是那个少年,少年年纪虽小,却学着江湖人士抱拳道:兄台是外乡人士?楚凌点头应是,少年道:我一猜便是,要不然,也不会对那些武功绝学感兴趣了,呆子,那都是残本或假的,只有那些大陆货比如伏虎拳啊,连云掌之类的才是真的。楚凌表示感激道:在下初涉江湖,年少识浅,多谢小兄弟提醒,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少年嘻嘻一笑道:观你像个书生,果然说话有些文气,小弟陈飞。不知你又姓甚名谁?楚凌道:在下楚凌,来自边南将军集。小兄弟可是本地人?陈飞摇摇头道:我也不是本地人,我乃是浩镇人士,楚凌奇怪道:浩镇,没听说过,不过小兄弟你为何到这河清镇来了呢?陈飞有些黯然道:少时刀兵四起,父母双亡,我便流落街头,缺衣少食,若不是卓大哥救我,我早就死了,后来我便随着卓大哥,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来到这河清镇有些时日了。楚凌听得陈飞少年凄苦,连声安慰,陈飞又道:楚兄欲往何处去呢?楚凌道:我只是四处游历,以增见识,目下想往东港城去看看。陈飞正想回话,忽见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但见十几匹高头大马自横街而来,马上骑士皆着劲装,扎红巾,腰挎长刀,如一阵风般,急驰而过,一时间烟尘四起。陈飞变色道:是海龙帮之人,不好,我得去看看。楚凌虽不愿卷入帮派斗争,但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初时倒还跟得上陈飞,出得镇子,人烟稀少,陈飞越行越急,到后来只是足尖点地,立时便是丈许,竟是有不错的轻身功夫,楚凌早已是气喘吁吁,眼见着便要追丢了,忽见陈飞伏下了身,躲在一处土坡之后,向楚凌招了招手,这才连忙又奔了过去,正待说话,陈飞轻嘘一声,楚凌便也伏下了身,向前瞧去,远端一处密林前,众大汉半围住一个约莫十八九岁身材欣长,肩宽背阔的青年,人人长刀出鞘,那少年独对众人,却是面不改色,其中一面相凶恶之人面有得色,道:卓小子,任你尖滑如泥鳅,又怎逃得过我海龙帮的追捕,我且问你,两月前,黄渔村中,我帮郑坛主其及属下是否你所杀?那青年哼一声道:郑三仗势强抢,屠杀村民,那是死有余辜,小爷我只恨让他死得痛快了!海龙帮众人厉声叱喝,那面相凶恶之人摆了摆手,又道:我再问你,两周前,我帮运送海产到东港的一条小船,也是你凿沉了?那青年哂道:王屠,当时你帮中有多人目睹是小爷所为,何必明知故问?!那王屠听罢此言,脸色阴沉下来道:姓卓的小子,你三番五次与我帮作对,莫怪老子手辣了,卓姓青年闻听此言,也不答话,只是缓缓抽出背后长刀,遥指王屠,肩挺脊张,充满一往无前的气势。忽又冷冷道:王屠,你道老子真的那么好追踪吗?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此言一出,忽听密林里嗖地几声,射出数只利箭,直袭海龙帮众人而去,事出突然,海龙帮众人猝不及防,当下便传出几声吼叫,已有两三人中了箭,还未结成阵势,又有一轮箭雨射出,卓姓少年见海龙帮众人已人仰马翻,一个抢步,已冲至一人之前,双手握刀,迎头劈下,忽地暴起雪亮的刀光,那人已身首异处。海龙帮众人纷纷后撤,王屠大声怒喝,也阻不住众人后退,楚凌远远观去,但见卓姓少年有如豹子一般,每有刀光闪起,便是一人倒地,刀法狠辣迅捷,不出片刻,只有王屠一个人还站着了,而密林里也走出几个手拿长弓的少年,现在的情形正好反了过来,王屠色厉内荏道:卓小子,可敢与我单打独斗?卓姓青年哈哈大笑:姓王的,小爷今天成全你,咳 …当下长刀遥指王屠。忽见一个身形健硕的少年踏步、引弓,搭箭,只听嗖地一声,一支箭去如流星,直奔王屠心口,王屠不及躲闪,历喝一声,长刀疾斩,羽箭被斩为两截,但卓姓青年却闪电般抢至近前,瞬息间连斩数刀,王屠仓促应战,却已失了先手,楚凌虽不是高手,却也看出来王屠此刻山穷水尽,败象已成,果然,下一刻便见刀光一闪,王屠一声厉吼,旋风般后退,瞬间已远离十丈,洒下一片血雨,那身形健硕的少年再次疾射一箭,当真是刚听得风声,箭已至眼前,这一次却未落空,正中王屠心口。王屠又是一声大吼,软软倒了下去。

  卓姓青年冷冷道:困兽犹斗,还敢谈什么单打独斗。

  说毕转过头来笑道:小飞,偷看了多时了,还不出来。

  陈飞立起身来,讪讪一笑,叫了声:卓大哥。

  卓姓青年道:不是叫你去镇子上玩耍吗,怎地又跟来了?

  陈飞道:我在镇上见海龙帮人多势众,放心不下,便跟来了。

  卓姓青年道:以后要听大哥的话,不让你来就不要来,我等兄弟虽刀头舔血,却不希望你也卷了进来。

  说罢望向楚凌,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不知 ….神色颇见凌厉。

  陈飞忙道:卓大哥,这是我在镇上结识的朋友,叫楚凌。

  卓姓青年面色缓和了下来,抱拳道:在下卓流云。

  楚凌连忙还礼道:卓大哥好武功!

  卓流云哈哈大笑,道:厮杀一阵,肚子饿了,众兄弟且随我去大快朵颐。

  当下众人回到河清镇,仍是进了福满楼,那小二再迎过来,一见各人均是江湖中人装扮,不敢怠慢,道:众位大爷里面请了,正说见,忽瞧见楚凌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他,不由面色讪讪。

  诸人进了雅房,点得酒菜,酒过三巡,便都畅谈起来,原来这一干人等都是东港城附近沿海一带各渔村的青年,东港城海龙帮向来为地方一霸,帮中人多势众,又垄断了众多海产买卖,与官府亦有勾结,或仗势强抢,或欺男霸女,渔民稍有不从,立时斩杀,当地渔民苦不堪言,这几个青年或因家中亲人被海龙帮人杀死,或因财货被海龙帮中人所抢,各与海龙帮有仇。其中,卓流云更是因父母被海龙帮一堂主所杀,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前几月因屡屡打击海龙帮徒,引得海龙帮派王屠一路追杀。王屠本是海龙帮分坛坛主,人称辣手人屠,本不至于如此不济,却被卓流云诱入詬中,加以格杀。

  席间,卓流云问起楚凌的出身来历和打算,楚凌虽也颇为向往这大块吃肉,大块喝酒,一怒拔剑,十步溅血的生活,但自己武功低微,重在游历,冒然卷入江湖纷争,实属不智,听卓流云有招揽之意,便宛言谢绝。

  酒罢,楚凌便和众人起身告辞,卓流云道:我与楚兄弟虽相交不深,只觉楚兄弟胸有才学,诚实仗义,是个可交之人,但楚兄弟武功低微,少不经事,在江湖行走,还望多多自重。楚凌点头谢过,道:今番会见众位大哥,豪兴不浅,他日有缘相逢,必当杯酒言欢,又看了下陈飞道:陈兄弟请多多保重。陈飞倒是颇有些不舍之情,但各人道路不同,便也只道:楚大哥保重。

  与众人别过,天色已晚,楚凌寻得一间客栈,住了下来,回想今日之事,隐隐觉得江湖风波险恶,自己仅会些粗浅的掌法,需提升自保之能才好。胡思乱想半天,沉沉而睡。

  想是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除了那日遇到卓流云等一甘江湖中人厮杀,此后再未遇到此类事情,偶有江湖中人,谁有会来理会这个初出茅庐的乡村少年呢?!楚凌行之所到,无非看些民风民俗,或是山野风景,如此走走行行,除偶遇几次野兽出没,也没遇到别的风险,一晃数日,楚凌人晒黑了,自觉身体也强健了些。荒野求生,楚凌对于辨方向,识天象,观草色,察兽痕等知识倒是有了全新的认识。大方向是没错,这一日却行到一个十字路口,楚凌心下犹豫,不知该走哪条道,等待一番,遇一樵子,问哪条路能到达东港城,却说不知。楚凌无奈,正彷徨前,忽见有几个人的小商队远远行了过来,忙迎上前去,那商队当头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劲装配刀,像是保镖一类,见楚凌过来,面露警惕之色,喝问:这位小朋友留步,何事?楚凌心道:凶什么凶呀,我只想问个路 …..楚凌却不知,这等小商队,常遇强人剪径,遭杀人越货,乱世常有的事,强盗抢劫之前,往往会派扮作平民的人来踩盘子。故或请镖师护行,或自行携带保镖。楚凌抱拳道:大哥有礼了,我欲往东港城而去,不知由哪条道走?那保镖面色稍见和缓,只道:由此自西向东,再转往北,不过三五十里,就可到了。楚凌谢过,也不再理睬那人,商队也自超过楚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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