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早已过去半年许。
将军集东头一幢屋舍,不时传来拍桌子摔板凳的声音,间杂几声喝问,正是楚凌的家。
楚老爷子显然正在火头上,楚凌与其父怒目而视,其母柳氏则在一旁劝慰父子二人,楚父怒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养你十几年算是白养了,出门游历,当下世道这么乱,你就死在外面好了!楚凌道:“难道我年纪轻轻就在这个小地方开始养老啊?!外面也没你说得那么乱。”楚父道:“放屁,你看看远近乡邻,有哪个不是在集上讨生活?若不是因为战乱,又有谁会远走他乡?你又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将军集难道委屈你了么?又有哪个地方的月亮会更圆?哼!”楚凌也火大了,道:“爹,你不懂 …..”,话未说完,楚木匠大怒道:老子什么不懂,难道老子出钱让你去读书,是让你来羞辱你爹吗? ….我这都是为你好…”。“爹你是自己觉得对我好,至于是不是真好,那得两说 ….”,“混帐… ”,“呯…”当下两人又吵了起来,柳氏连忙又打圆场,将二人火气暂时压了下去。
楚木匠生于斯,长于斯,原只图个天下太平,家庭和睦,膝下有子,丰衣有食足矣,楚凌却正是年少气盛,本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但你越是阻止他,他便越是要去做。如此接连几日,要不就是相互冷战,要不就是大声吵闹,父子二人仿佛结了仇一般,柳氏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父子二人皆性急,稍有不合,便恶语相向,儿子已将长大成人,既已决心出外游历,与其阻拦,还不如让他出去闯荡一番,闯得好,能博个些许功名,亦或身缠万贯,自是美事,闯得不好,这小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回来继承父业,给父母养老送终,也不是什么坏事。挑了个楚木匠心平心和的时间,便和楚木匠商量了起来,楚木匠经过了这许多日的争吵劝说,也觉有些气馁,这臭小子,脾气倔得跟牛似的,眼看着也拦不住,就算不让他出去,搞不好他也私自离家出走了,还不如随了他去,心下郁郁,但儿子翅膀长硬了要飞,这却也是天道伦常!夫妻二人虽商量已定,也是满腹担忧,辗转半夜,无法入眠。
次日,楚木匠和柳氏便叫了楚凌来,柳氏道:儿啊,你爹和我已经同意了你外出闯荡了,当下正是乱世,各处多有刀兵,你爹和我先前之所以不同意,也是这个原由,又加上你单人独马,眼望无故人,落脚是他乡,你年少气盛,嘴上不饶人,万一你得罪了什么人,父母也没法再帮助你了 ….语重心长,言罢几欲垂泪,楚凌闻得此言,半是高兴,半是忐忑,又见母亲伤心,忙道:娘,儿子都这么大了,自会慎言持重,照顾自己,您与父亲二人,也多注意身体!说完又想:自己这一走,父母就只能相互照应了,病时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了,隐隐也觉十分对父母不起,又道:父母请放心,我些去多则三年,短则年许,必会回来探望父母,楚木匠却只道:你个臭小子,真是个犟牛啊,欲言又止,却只长叹了一声,眼中满是担忧,沉吟半晌方才又道:爹不指望你成龙上天,若哪天想家了,再回来便是,楚凌脆地磕头道:父母亲大人请恕孩儿不孝了!柳氏道:在家再将养些日子吧,收拾收拾行装,也去辞别孙先生,楚凌也都点头应了。
楚凌出得房来,虽隐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之感,但也心下惴惴,谁又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样呢?想起不日便要辞别父母,再没有谁在身边叮嘱自己要多加衣服了,也是悲从中来,此刻,父亲的喝骂声仿佛也动听了起来。
悲忧良久,楚凌觉得有些气闷,便出门去寻李铁,其时,李铁已不再去学徽堂上课,而是回家帮其父料理打铁铺,打造些铜罐铁锅之类,偶尔也造些刀具剑器,说也奇怪,李铁对文哲数理丝毫不感兴趣,但对如何将顽铁提纯,如何将刀剑处理锋利,刀剑打造成何种形状更易于使用等诸般技艺却是乐此不疲。看样子,投胎至铁匠家正是门当户对,人尽其用!
楚凌来时,铁匠铺里大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李父在旁鼓风添柴,李铁正光着上身,满身是汗,半年时间,李铁更显壮实,这小子,提着把数十斤重的大铁锤,如臂指使,片刻功夫,一把砍山刀已初具雏形,李父闻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楚凌,道:小凌来了啊,有一阵子没来看你李大伯了哟!楚凌拱拱手道:李大伯好。李铁道:小凌你先等会儿啊,我马上好。待得其父将铁胎拿去浸水之际,领楚凌来到后院,拿了杯子准备倒水,道:小凌,你怎么来了?大叔大婶都好?楚凌道:我爹妈甚好,顿了顿又道:阿铁,我爹妈同意我出去游历了,不日就将起行。李铁闻言,险些将水倒在手上,张大了嘴道:真的假的?这也太突然了,你那日不是开玩笑的吗?!如此,你我兄弟,不是山高地远,无法得见了?楚凌本有些离愁别绪,闻听李铁掉文,不禁哑然失笑道:去你奶奶的无法得见,说得我好象一去不回似的!李铁道:你爹妈怎么可能同意呢?楚凌故作深沉道:倔强也是一种力量 …..李铁哈哈大笑,道:那你有何打算?楚凌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先各处走走看看吧。李铁道:操你奶奶地,到时候发达了别忘了兄弟我啊!楚凌笑道:你这厮,要是老子没发达,灰头土脸回来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李铁哈哈笑道:谁敢瞧不起你,老子揍他个半死。二人说说笑笑,当真是年青无烦恼,万事好开头!
当日晚间,楚凌来到孙先生处,至内堂分宾主坐下,寒喧一阵后,楚凌直奔主题道:我至先生处已学习三年有余,平日多蒙先生教诲,传我做人之道,万物之理,学生不胜感激,自觉年岁渐长,想出去见识一番世面,且我爹妈已经同意了,特来向先生辞行的。说到此处,忽听隔壁厢房传来杯子碎裂声,孙先生侧耳听了听,方看了看楚凌道:读千卷书,行万里路,原也在理。你生来聪颖,性好钻研,老夫颇喜,只是失之懒散,三分热度;本心善良,嫉恶如仇,但性急易怒,少年反叛,此去应时时自醒,克制情绪,需知人之所以为人,乃是因为人能控制情绪,而不为情绪所控制,遵道德法理,而不仅依本能行事。楚凌很少听人直斥其性格弱点,心下也不由有些恼羞,但先生句句在理,又是语重心长,楚凌只好点道:先生教诲得是!先生又道:观你甚为倔强,必定命运多桝,我有一书,你可闲时习练,养些中正平和之气。言罢进去内里书架拿出一本古色古香的小册子,递与楚凌,楚凌凝目看去,册子颇为老旧,黄绢而制,并不甚厚,封皮上写有“纳虚养气决”五个大字,字体工整,竟是先生笔迹,显是先生手抄。忙拱手接过道:如此,多谢先生了。楚凌又再盘恒片刻,见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三日后,清晨,将军集,东,望月亭。
楚父,楚母,李铁,李铁之父,孙先生等一甘人与楚凌依依作别,楚凌的母亲柳氏那真个是千声叮咛,万般嘱咐,其余众长辈也都是各有交待,言辞多有不放心,只有李铁,忽然变魔术般地从长衣中拿出一把长约二尺的连鞘短剑,对楚凌道:小凌,既然行走江湖,怎可手无寸铁,此剑是我采上佳精铁,花七七四十九日,历经淬火,打磨等多道工序打制,原是用来防身之用,但此刻兄弟远行,我不能伴在身边,就由此剑代我保护你吧。说罢嘿嘿一笑。楚凌接过剑来,剑鞘由动物之皮所制,剑柄有螺旋纹,但听一声剑鸣,楚凌已拔剑出鞘,剑光闪闪,钢制精纯,随手挽个剑花,寒气逼人,道声:果是好剑。将剑收好,转头对众人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爹、妈,各位叔伯都请回吧,我这便去了。楚父楚母虽万般不舍,也只能目送楚凌远去。楚凌数次想回头,都强忍心酸,狠下心往前走,他知道,爹妈一定还站在望月亭,看着自己。正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
楚凌却不知,离望月亭不远处一个小山岗,孙卿卿独自站在高处,也在目送其走远,但见朝日初升,长亭古道,很快楚凌便成了一个小黑点。孙小卿卿呆立良久,忽淡淡吟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将军集东头一幢屋舍,不时传来拍桌子摔板凳的声音,间杂几声喝问,正是楚凌的家。
楚老爷子显然正在火头上,楚凌与其父怒目而视,其母柳氏则在一旁劝慰父子二人,楚父怒道: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养你十几年算是白养了,出门游历,当下世道这么乱,你就死在外面好了!楚凌道:“难道我年纪轻轻就在这个小地方开始养老啊?!外面也没你说得那么乱。”楚父道:“放屁,你看看远近乡邻,有哪个不是在集上讨生活?若不是因为战乱,又有谁会远走他乡?你又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将军集难道委屈你了么?又有哪个地方的月亮会更圆?哼!”楚凌也火大了,道:“爹,你不懂 …..”,话未说完,楚木匠大怒道:老子什么不懂,难道老子出钱让你去读书,是让你来羞辱你爹吗? ….我这都是为你好…”。“爹你是自己觉得对我好,至于是不是真好,那得两说 ….”,“混帐… ”,“呯…”当下两人又吵了起来,柳氏连忙又打圆场,将二人火气暂时压了下去。
楚木匠生于斯,长于斯,原只图个天下太平,家庭和睦,膝下有子,丰衣有食足矣,楚凌却正是年少气盛,本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但你越是阻止他,他便越是要去做。如此接连几日,要不就是相互冷战,要不就是大声吵闹,父子二人仿佛结了仇一般,柳氏一看,这样下去可不行,父子二人皆性急,稍有不合,便恶语相向,儿子已将长大成人,既已决心出外游历,与其阻拦,还不如让他出去闯荡一番,闯得好,能博个些许功名,亦或身缠万贯,自是美事,闯得不好,这小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回来继承父业,给父母养老送终,也不是什么坏事。挑了个楚木匠心平心和的时间,便和楚木匠商量了起来,楚木匠经过了这许多日的争吵劝说,也觉有些气馁,这臭小子,脾气倔得跟牛似的,眼看着也拦不住,就算不让他出去,搞不好他也私自离家出走了,还不如随了他去,心下郁郁,但儿子翅膀长硬了要飞,这却也是天道伦常!夫妻二人虽商量已定,也是满腹担忧,辗转半夜,无法入眠。
次日,楚木匠和柳氏便叫了楚凌来,柳氏道:儿啊,你爹和我已经同意了你外出闯荡了,当下正是乱世,各处多有刀兵,你爹和我先前之所以不同意,也是这个原由,又加上你单人独马,眼望无故人,落脚是他乡,你年少气盛,嘴上不饶人,万一你得罪了什么人,父母也没法再帮助你了 ….语重心长,言罢几欲垂泪,楚凌闻得此言,半是高兴,半是忐忑,又见母亲伤心,忙道:娘,儿子都这么大了,自会慎言持重,照顾自己,您与父亲二人,也多注意身体!说完又想:自己这一走,父母就只能相互照应了,病时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了,隐隐也觉十分对父母不起,又道:父母请放心,我些去多则三年,短则年许,必会回来探望父母,楚木匠却只道:你个臭小子,真是个犟牛啊,欲言又止,却只长叹了一声,眼中满是担忧,沉吟半晌方才又道:爹不指望你成龙上天,若哪天想家了,再回来便是,楚凌脆地磕头道:父母亲大人请恕孩儿不孝了!柳氏道:在家再将养些日子吧,收拾收拾行装,也去辞别孙先生,楚凌也都点头应了。
楚凌出得房来,虽隐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之感,但也心下惴惴,谁又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样呢?想起不日便要辞别父母,再没有谁在身边叮嘱自己要多加衣服了,也是悲从中来,此刻,父亲的喝骂声仿佛也动听了起来。
悲忧良久,楚凌觉得有些气闷,便出门去寻李铁,其时,李铁已不再去学徽堂上课,而是回家帮其父料理打铁铺,打造些铜罐铁锅之类,偶尔也造些刀具剑器,说也奇怪,李铁对文哲数理丝毫不感兴趣,但对如何将顽铁提纯,如何将刀剑处理锋利,刀剑打造成何种形状更易于使用等诸般技艺却是乐此不疲。看样子,投胎至铁匠家正是门当户对,人尽其用!
楚凌来时,铁匠铺里大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李父在旁鼓风添柴,李铁正光着上身,满身是汗,半年时间,李铁更显壮实,这小子,提着把数十斤重的大铁锤,如臂指使,片刻功夫,一把砍山刀已初具雏形,李父闻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楚凌,道:小凌来了啊,有一阵子没来看你李大伯了哟!楚凌拱拱手道:李大伯好。李铁道:小凌你先等会儿啊,我马上好。待得其父将铁胎拿去浸水之际,领楚凌来到后院,拿了杯子准备倒水,道:小凌,你怎么来了?大叔大婶都好?楚凌道:我爹妈甚好,顿了顿又道:阿铁,我爹妈同意我出去游历了,不日就将起行。李铁闻言,险些将水倒在手上,张大了嘴道:真的假的?这也太突然了,你那日不是开玩笑的吗?!如此,你我兄弟,不是山高地远,无法得见了?楚凌本有些离愁别绪,闻听李铁掉文,不禁哑然失笑道:去你奶奶的无法得见,说得我好象一去不回似的!李铁道:你爹妈怎么可能同意呢?楚凌故作深沉道:倔强也是一种力量 …..李铁哈哈大笑,道:那你有何打算?楚凌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先各处走走看看吧。李铁道:操你奶奶地,到时候发达了别忘了兄弟我啊!楚凌笑道:你这厮,要是老子没发达,灰头土脸回来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李铁哈哈笑道:谁敢瞧不起你,老子揍他个半死。二人说说笑笑,当真是年青无烦恼,万事好开头!
当日晚间,楚凌来到孙先生处,至内堂分宾主坐下,寒喧一阵后,楚凌直奔主题道:我至先生处已学习三年有余,平日多蒙先生教诲,传我做人之道,万物之理,学生不胜感激,自觉年岁渐长,想出去见识一番世面,且我爹妈已经同意了,特来向先生辞行的。说到此处,忽听隔壁厢房传来杯子碎裂声,孙先生侧耳听了听,方看了看楚凌道:读千卷书,行万里路,原也在理。你生来聪颖,性好钻研,老夫颇喜,只是失之懒散,三分热度;本心善良,嫉恶如仇,但性急易怒,少年反叛,此去应时时自醒,克制情绪,需知人之所以为人,乃是因为人能控制情绪,而不为情绪所控制,遵道德法理,而不仅依本能行事。楚凌很少听人直斥其性格弱点,心下也不由有些恼羞,但先生句句在理,又是语重心长,楚凌只好点道:先生教诲得是!先生又道:观你甚为倔强,必定命运多桝,我有一书,你可闲时习练,养些中正平和之气。言罢进去内里书架拿出一本古色古香的小册子,递与楚凌,楚凌凝目看去,册子颇为老旧,黄绢而制,并不甚厚,封皮上写有“纳虚养气决”五个大字,字体工整,竟是先生笔迹,显是先生手抄。忙拱手接过道:如此,多谢先生了。楚凌又再盘恒片刻,见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三日后,清晨,将军集,东,望月亭。
楚父,楚母,李铁,李铁之父,孙先生等一甘人与楚凌依依作别,楚凌的母亲柳氏那真个是千声叮咛,万般嘱咐,其余众长辈也都是各有交待,言辞多有不放心,只有李铁,忽然变魔术般地从长衣中拿出一把长约二尺的连鞘短剑,对楚凌道:小凌,既然行走江湖,怎可手无寸铁,此剑是我采上佳精铁,花七七四十九日,历经淬火,打磨等多道工序打制,原是用来防身之用,但此刻兄弟远行,我不能伴在身边,就由此剑代我保护你吧。说罢嘿嘿一笑。楚凌接过剑来,剑鞘由动物之皮所制,剑柄有螺旋纹,但听一声剑鸣,楚凌已拔剑出鞘,剑光闪闪,钢制精纯,随手挽个剑花,寒气逼人,道声:果是好剑。将剑收好,转头对众人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爹、妈,各位叔伯都请回吧,我这便去了。楚父楚母虽万般不舍,也只能目送楚凌远去。楚凌数次想回头,都强忍心酸,狠下心往前走,他知道,爹妈一定还站在望月亭,看着自己。正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
楚凌却不知,离望月亭不远处一个小山岗,孙卿卿独自站在高处,也在目送其走远,但见朝日初升,长亭古道,很快楚凌便成了一个小黑点。孙小卿卿呆立良久,忽淡淡吟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