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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裴宣,祝青臣开始给学子们送上来的文章做批注。

  小厮在一边陪侍,帮他磨墨沏茶。

  送上来的文章有点多,但祝青臣也没有敷衍了事,而是一字一句认真地看过去。

  他一边写字,一边抬起左手,衣袖往下滑了滑,他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

  小厮笑着把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夫子多吃点。”

  “嗯。”祝青臣把点心咽下去,随口问,“这些学子,都不是学宫的学生?”

  小厮应道:“若是学宫的学生,也就不用等到夫子休沐,再来求见了。”

  祝青臣笔尖一顿,又问:“学宫不收寻常百姓?”

  “倒也不是不收,太.祖皇帝刚开国时是收的,只是现在……束脩越收越高,也就只有权贵人家出得起了。”

  “原来如此。”

  寻常百姓贫寒,却始终无法接触到学官这样的人物,只能日复一日地挤在门前,等候召见。

  原书里,裴宣在殿试前夜被人□□至此,最后竟然不了了之,反被治罪,想来也有这个缘故。

  他势单力薄,连一个像样的老师都没有,连几个交好的同窗都没有,谁会为他伸冤?

  恐怕连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都没人知道。

  这不是裴宣一人的冤案,是所有贫寒学子都可能遇到的祸事。

  祝青臣叹了口气,又伸出手,再拿一块点心,要塞进嘴里。

  小厮连忙拦住他:“夫子,错了,错了!这是墨锭,这才是点心!”

  “噢。”祝青臣回过神,放下墨锭,想了想,也把笔放下了,“累了。”

  小厮道:“那夫子,小的去传午饭。”

  祝青臣伸了个懒腰:“出去吃吧,裴宣家不是开酒坊的吗?过去看看他。”

  小厮笑着道:“是,那小的去套马车。”

  *

  祝青臣换了一身素青便服,因是冬日,还裹了狐裘披风,套了套袖手炉。

  小厮在外面赶车,因为马车上挂着“祝学官府”的木牌,旁人都知道是祝学官的马车,还有学子奉上文章,求他指点。

  祝青臣一一收下,请他们三日后来学官府取。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城,祝青臣就赶紧让小厮把挂在马车上的木牌取下来。

  这样磨蹭下去,天黑也到不了裴氏酒坊。

  小厮道:“夫子不急,快到了。”

  祝青臣探身向前,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去。

  “前面有酒旗的地方,就是裴氏酒坊……”

  小厮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前面路上冲出来一个马队。

  五六个权贵子弟,刚游猎回来,都背着长弓,马背上驮着野兔野鸡等猎物,兴高采烈。

  不止祝青臣被吓了一跳,他们的马也被吓了一跳。

  “吁——”

  马匹长嘶,两条前蹄抬起。

  小厮死死地握住缰绳,叮嘱道:“夫子坐稳!”

  那群权贵子弟,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敬王殿下,你有几条命来赔?”

  祝青臣跌坐在马车里,反应过来,赶忙掀开马车帘子,帮小厮扯住缰绳。

  马车停稳,祝青臣微微抬眼,冷声道:“我只有一条命,够赔吗?”

  看见是祝青臣,他们这才住了口,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匆匆下马,俯身行礼:“夫子……见过夫子。”

  天地君亲师,他们还是畏惧祝青臣的。

  祝青臣垂眸看向他们。

  方才听他们说“敬王”,想来最前面的人就是敬王。

  敬王早有不臣之心,但在夫子面前,就算再不情愿,也要做出恭敬的模样来。

  敬王也俯身行礼,却没有那样慌张:“夫子,我等游猎归来,不慎冲撞了夫子,请夫子见谅。”

  祝青臣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敬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裴氏酒坊:“我等正要去酒坊歇脚,夫子可要同行?刚得了些猎物,就当是给夫子赔罪。”

  祝青臣微微蹙眉。

  原来敬王这个时候就盯上了裴宣。

  “好。”祝青臣下了马车,瞧见小厮手心被缰绳划出来的血痕,对敬王道,“你等外出游猎,应当随身带着伤药罢?”

  “是。”敬王转头看向同伴,同伴连忙把挂在马上的伤药取下来,双手奉上。

  “夫子可是受伤了?”

  祝青臣不答,只是把伤药递给小厮,让他上点药。

  敬王面色微沉,但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跟在祝青臣身边。

  一行人来到裴氏酒坊,众人高声呼喊:“来人!”

  裴宣正在柜上算账,听见有人喊,连忙放下算盘,从酒坊里跑出来。

  “来了,几位公子……”裴宣看见祝青臣,眼睛一亮,连忙俯身行礼,“祝夫子。”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途经此处,过来看看。”

  “夫子里面请。”裴宣侧开身子,这才看见敬王,也行了个礼,“敬王殿下。”

  敬王淡淡地应了一声:“打猎回来,把猎物处理一下。”

  “是。”裴宣上前,撩起衣袖,从马背上把猎物取下来。

  箭矢射中的地方,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裴宣捏着野鸡野兔的脖子:“我去后院处理,不脏了夫子与各位公子的眼睛。”

  裴宣进了后院,让自己的娘亲出来招呼客人。

  裴宣的母亲姓陈,旁人都喊她陈娘子。

  陈娘子从裴宣那里知道了祝青臣的身份,心中感激,特意给他安排了酒坊正中的位置,靠近火炉,比较暖和。

  给他打了一壶酒,肉菜还要再等一会儿,便又给他准备了一些点心,先垫垫肚子。

  陈娘子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手,把点心往前推:“祝夫子多吃,多吃。”

  祝青臣笑着应道:“好,多谢。”

  她站在一边,殷切地看着祝青臣,祝青臣吃了两块点心,朝她点点头:“好吃。”

  她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自然的笑意。

  祝青臣道:“您不用在这儿站着,去忙吧,我和学生们说说话。”

  “好,我去帮阿宣的忙,夫子和公子们慢慢吃,有事情再吩咐我。”

  祝青臣看着她离开,眸光微动,询问系统:“裴宣出事之后,陈娘子怎么样了?”

  “我查一下。”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裴宣被流放边疆,陈娘子收到消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靠邻居照顾,勉强活下去。”

  “后来,敬王为了拉拢裴宣,瞒着裴宣,把陈娘子从都城接去边关,她病情加重。”

  “再后来,敬王造反成功,裴宣知晓殿试被毁的真相,疯疯癫癫,被打入冷宫,敬王还用陈娘子威胁他。”

  “什么?!”祝青臣睁圆眼睛。

  “就是——”系统用电子音给他念了一段原文,“‘你娘还在边关等你,你若是病死了,我可不会把她接回来。你与你娘分隔两地,死了也不能见面。’”

  “作者说,这是因为敬王太爱裴宣了,他在激起裴宣的求生欲望。”

  正常人激起病人的求生欲望:你娘还在边关等你!你一定要挺住!坚持!

  非正常人激起病人的求生欲望:你娘要死啦,哈哈!你也要死啦,哈哈!你们死了也不能见面,哈哈哈!

  祝青臣:?

  这时,敬王朝他举起酒杯:“夫子。”

  “嗯?”祝青臣回过神,端起自己的杯子。

  敬王笑着道:“学生才疏学浅,自前年离开学宫,夫子教诲之恩,时刻不敢忘怀。”

  祝青臣神色淡淡:“是吗?”

  “今日纵马,不慎冲撞了夫子,酒坊简陋,粗茶淡饭,实在无礼。来日我再去游猎,再正式宴请夫子,请其他几位学官作陪,给夫子赔罪。”

  “好。”

  敬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祝青臣抿了一小口。

  他不太会喝酒,果酒淡薄,入口清香,还是不错的。

  敬王看向祝青臣:“祝夫子如此年轻,又文采斐然,教导学生考取功名,怎的自己不去考试?”

  祝青臣淡淡道:“我本无意仕途。”

  “原来如此。”敬王道,“只是夫子如此才华,不出仕、不做官,难免埋没。”

  “教导学生,不算埋没。”祝青臣道,“来日朝中文武百官,若有一二朝臣,受过我的指点,行事端正,刚正不阿,于为国为民之隙,能想起我一瞬,便不算是埋没。”

  敬王没有接话。

  祝青臣看着他:“我也算是王爷的老师,王爷身居高位,更应当怜弱恤老,端正行事。”

  “自然。”敬王一面应着,一面却扭过头去,拿起酒壶,给自己和祝青臣把酒满上,“夫子教诲,我一刻不忘。”

  祝青臣仰头将杯中果酒饮尽。

  他言尽于此。

  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倘若他真的把祝青臣的话听进去了,就此收手,不去欺辱裴宣,他们相安无事。

  若是他没把祝青臣的话听进去,执意用那种恶心人的手段作践裴宣,祝青臣也不会放过他。

  这时,裴宣端着一口锅上来了:“来了,小鸡炖蘑菇。这位公子,劳你让让,多谢。”

  祝青臣抬起头,有点震撼,有点惊讶。

  系统也很震惊:“他为什么要把整个锅端上来?这是刚从灶台上撬下来的吧?”

  “哐”地一下,裴宣把锅放在石头垒成的、取暖的炉子上。

  祝青臣被他吓了一跳。

  锅里热气腾腾,鸡肉和蘑菇混在一块儿,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翠绿的小青菜围成一圈,锅边还贴着面饼。

  今日一同来了两位贵客,一位是指点他文章的老师,一位是时常照顾他们家生意的王爷,裴宣很实诚地把家里的好东西全都端上来了。

  炉灶比桌子矮一些,不能让客人亲自蹲下盛菜。

  裴宣挽起衣袖,拿起碗筷,在炉灶边蹲下,又夹了两个蘑菇、两根小青菜,若干块鸡肉,堆得满满的,最后从锅边撬下来一张面饼,盖在上面,递到祝青臣面前:“久等了,夫子先吃。”

  “好……”祝青臣颤颤巍巍地接过碗筷,“有心了,多谢。”

  裴宣笑了笑,端起敬王面前的碗筷,给他布菜。

  祝青臣在心里呼叫系统:“呜呜,系统,我感觉它要倒了!”

  “你等一下,我看看商城里有没有固定器。”

  “快点,我拿不住了啦!”

  系统看着商城里的滑雪板固定器、腰椎固定器和床头固定器,陷入沉思,它应该买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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