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的爱而赴死，他愿意，可让天下千千万万无辜之人为他一人之爱赴死，简直羞于面对“山神”二字。
他是她的师尊，他更是支撑整个天地的大山神，他肩上的责任大过他自身，即使是他挚爱之人，也不允许撼动。
心可以在一万种选择中摇摆不定，但理智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放下。
放下这份不伦的禁忌之爱，放下那个浅绿色的身影，放下过去的一切，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只能是活着，找齐碎片与魔龙同归于尽。
他此时留下的东西越多，种下的因越多，他魂归混沌后，那些爱他的人要承受的果便越重。
爱可以产生，当然也可以消灭。
像在暗夜里重塑筋骨那样将他的心剖开，把那个浅绿色的身影挖掉，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趁她没有长出情根之前，杀死这份不该有的情感，一切就都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烛龙将脸从手中解放出来，双目猩红。
只要他不去想那个山精，只要他不见她，他的生活中没有她，他一定能够忘却从前种种，一心一意去寻找元神。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大宇命运之钟的召唤，一分一秒也不容许再耽搁了……
烛龙疯也似的在雨中爬起，刚走两步，又脚底踩空，险些摔下去，背后却被一股力量牵住。
“师尊！”
回头，声音的主人一张小脸惨白，隔着雨帘唤他。
“师尊……”川乌被盯得有些心虚，她此时本应该在云梦泽盆里躺着的。
“你来做什么？”烛龙黑着脸问。
“我来陪你找─”
“本座要你陪吗？”川乌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尊打断。
山精两眼泪汪汪的，脸上滴滴答答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回去。”烛龙板着脸，指了指返回了路。
“我不。”川乌下定决心要跟着师尊，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要跟着他。
“本座的话不好使了吗？叫你回去！”烛龙有些生气，大声呵斥。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大雨瓢泼打得她睁不开双眼。
“你回不回去？”烛龙气急了，举起一只手，一个巴掌就要落下来。
可真正到了她面前，那只手仿佛被什么控制着，在雨中颤抖，颤抖，攥紧了拳头，始终落不下来。
看着那张脸，那个小小的躯体，他下不了手，气急了也下不了手。
“师尊，带我走吧。川乌不想再被赶走了！”川乌双手抓住那只举起又落下的手，仰起脸恳求。
烛龙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很细微，却不容忽视。
“可本座……已没有多少神力再保护你了……”烛龙痛苦地低下头，极不情愿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无数邪祟都要杀我……你跟着我，你会有危险的。”
“川乌不怕危险！我不要你保护，你淋雨，我为你打不了伞，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在雨中漫步！”
川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烛龙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我可以陪你淋雨。
川乌见师尊不言，乘胜追击。
“师尊，我都知道了，我一切都知道了，你为我擦洗真身，拿血救我，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可是……为我好，至少得让我认为是好的呀……”
“川乌，你还小，你不懂……”烛龙无力辩解。
“我懂！我什么都懂！你不要把我当一个小孩子了，我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精灵，我已经满三千三百三十三岁了……”
川乌带着哭腔道。
精灵的三千三百三十三岁，相当于那些泥点子们的十八岁。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独立的精灵了。
“你就是活了三万岁，你也依然是个小孩儿。”烛龙的口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沧桑。
“那你不要你用血养活的小孩了，是吗？”
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眼里依稀可见还噙着泪。
与这一双眼睛对视，他的心都要碎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怎么会抛弃她呢？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是。”
烛龙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再说一遍……”
“本座说，是，就是不要你了！”
“我不相信！”川乌最后的底线也被突破，站在雨中歇斯底里。
“师尊，你在说笑对不对，我们找到元神碎片就回山神邸，好吗？我一定听师父的话，绝对不惹你们生气了……”
“本座现在宣布，你已被山神邸除名，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苍术的弟子，也不要再叫我师尊了。”
烛龙狠心道。
川乌呆在原地，不肯相信师尊是这般绝情，为了摆脱她，甚至不惜将她除名……
“你走吧，本座不想看见你。”烛龙挥挥长袖，转身决然而去。
“师尊！”
川乌扑上去要拉他的袖子，争取最后挽回的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师尊如此厌恶。
“不要跟着我！”烛龙用力甩开了身后的累赘，左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然而雨天湿滑，川乌后腰失去受力点，脚下不稳，尖叫一声直接滑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岩石溶洞。
“救我——”
凄厉的尖叫几乎要震破耳膜，刹那间烛龙脑子一片空白，“嗡”的一声忽然不知所措。
一秒之后缓过神来，连忙飞身去救。
然而为时已晚，川乌已顺着无数纵横交错的溶洞不知掉到了哪里。
“川乌！”
烛龙的声音在无数个崎岖不平歪歪扭扭的溶洞里回荡。
“川乌——”
烛龙面对着无数个流水侵蚀出的溶洞，仿佛面对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什么时候能不用口是心非，什么时候能泰然地接受她的陪伴？
他亲手杀了她……
“呜呜呜……”
一种像女人的哀咽似的声音传入耳朵，烛龙双眼像烛火似的忽然一亮。
“川乌？是你吗川乌？”
“呜呜……”女人继续抽泣。
一阵风吹来，溶洞里又发出哭泣似的呜呜咽咽。
是风，风都在为她哭泣……
烛龙十指骨节泛白，扭曲地攥紧，一圈砸在溶洞壁上，溶洞顿时尘土飞扬塌陷下半边来，又是一拳，整个溶洞几乎全部化成了粉末。
一个溶洞塌陷，眼前又暴露出几百个溶洞。
烛龙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眼睛似的洞穴，骨头好像被抽走了似的，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他只感觉软绵绵的，浑身无力。
山神的荣耀此时在这无人之地被击的粉碎，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任何神力和尊贵身份的烛龙。
对未来的无力，对心上人的言不由衷，对肩上使命的责任，叫他无比清醒。
亿万年的浑浑噩噩被打破，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看清自己，越是痛苦，反而越能凸显心底里那一点点对幸福的渴望弥足珍贵。
川乌……川乌……
一想起这两个字，他的心口就微微胀痛，像是在心口上种了一朵，可那上全部都是刺，刺得他的心不住滴血。
他是没有心的，他的造物之洞里是一片漆黑，空无一物，烛龙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痛。
雨一直在下，天地仿佛又回归大荒时代，黑水横流。
男人跪倒在万千溶洞里，痛苦嘶吼。
贫瘠嶙峋的石缝间，偶尔有毒蛇爬过，不见光的角落里，谁也不知道有一颗种子在微薄的泥土里露出一个浅绿色的尖角……
【中山境·山神邸】
“你说什么？”
厚朴腾的起身，捏着朱笔的手都微微发着颤。
“双楼双阙两位神君，在返回途中遭遇偷袭，被一伙黑衣人抓走了！”流光痛心道。
老八老九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怎么也是山神邸的人，能在青天白日下掳走两个上仙，且不留任何痕迹，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陵游！”
“在！”
“你即刻出发去药王岛，搜查一切可疑痕迹，务必将老八老九带回来！”厚朴显然有些怒意。
师父在时四海升平，仙灵人妖个个规规矩矩相安无事。
师父走了才不到一年，怎的就乱事频出，现在竟敢欺负到山神邸的头上来了，这天地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师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陵游手里一把扇子，眉头紧皱。
“师父不在的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去，甚至大师兄走了这事，除了咱们几个，也没人知道，这些远在天边的邪祟们，怎么就得到消息敢这样放肆呢？”
“你是说……”厚朴忽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嘘……”陵游在嘴上做的个噤声的动作，凑近厚朴压低声音：
“不如我们这样……”
流风大殿，百齐放，漫长的冬日终于要过去了，一年前种下的们，即使无人照料，也依旧苞硕大，一个挤一个争着春日的第一缕暖阳。
“立春之日，包围药王岛，拿下狂徒，有没有信心？”
陵游立于高台之上，袖袍猎猎作响。
“有！”
底下一众山神邸弟子，振臂高呼。
“即日起，关闭山门，潜心修炼，一举救回双楼双阙，彰显我山神邸神威，有没有决心？”
“有！”
台下呼声震耳欲聋。
厚朴神色凝重，看着这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师弟师妹们，他实在不愿怀疑其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没有办法，这个奸细一日不揪出，山神邸就是一座漏风的破庙。
他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却不能不警惕任何一个。
“师兄，你大可放心，我和三师兄已布下天罗地网，山神邸要拿下药王岛的消息传不出去，那奸细必要着急。”白芷安慰。
陵游在一边吃坚果，闻言点点头。
“这些邪灵邪祟，我早说把他们都杀干净了，师父婆婆妈妈的迟迟不肯动手，说什么阴阳平衡，这下平衡出祸患了吧？”陵游吐了瓜子皮。
“山神他老人家好歹是你师父，你放尊重些。”郁撇撇嘴。
白芷跟她说，山神烛龙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因为不堪容貌带来的蜂蝶打扰，一直闭门偏居，几万年都不曾见人。
单轮容貌都甩这个臭陵游好几条街呢，她可不许他这么说大山神。
“切，那个老光棍，我才不屑的说他呢！”陵游翻了个白眼，继续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若是这个奸细，提前看穿了咱们的圈套，偏不去报信呢？”厚朴还是放不下心来。
“立春之日乃是万物萌发生长之日，不论是修仙、炼丹、养病、还是制药都是难逢的好日子，行一而得百的回报，那些歹徒怎可能放过这大好时机？”
“如果那奸细没有露出马脚，那就按原计划直接将药王岛围了。”
“可是……”厚朴忧心忡忡，“我还是不放心。”
“二师兄，你不要过于紧张了，你不擅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三师兄就好了嘛。”
白芷最是善解人意，知道她这个二师兄生性斯文，慈悲有余而果断不足，在做决策方面比不上老成的大师兄。
大师兄走后叫他们留在山神邸，不就是辅助二师兄的嘛。
“好罢！”厚朴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全权交给陵游，自己不再犹豫不决。
“今日人间的折子。”流光进来，将一大摞本子放在桌上，行了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师兄安心批折子吧，我看见写字的东西就头疼，我先回去啦。”陵游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整理衣衫告辞。
“喂，你要去哪儿？”郁被拉得莫名其妙。
“出去走走，这个死气沉沉的山神邸要憋死我了。”陵游吐槽，毫不忌讳周围来来往往的仙侍。
“先前不是说，立春日前，一个神兽都不能放出去吗？”郁犹豫。
“你傻啊，后山有条小河，从那小河顺流而下就能下山，连走那千级天阶的力气都省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陵游一脸神秘，笑嘻嘻凑过来悄悄道。
“放心跟我走吧，没人发现！”
不由分说郁的手腕就被拉住，一路朝后山奔去。
两人背影一摇一晃，逐渐跑远，山神邸内大大小小的仙侍各司其职，无人察觉出有何异常。
人群之中却有一双眼睛始终未曾离开他二人，不知不觉听着他们所有谈话……
我不发疯了，大佬说坚持才是网文必胜之路，我他娘的我不信了我写不完，区区几十万字，别人挣钱都能挣几十万几百万，我写个字怎么了，写个字怎么了？能要了我的命吗？没钱就没钱，我以后肯定能赚到钱，我不信了啊啊啊啊都给爷爬！！！
他是她的师尊，他更是支撑整个天地的大山神，他肩上的责任大过他自身，即使是他挚爱之人，也不允许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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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可以产生，当然也可以消灭。
像在暗夜里重塑筋骨那样将他的心剖开，把那个浅绿色的身影挖掉，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趁她没有长出情根之前，杀死这份不该有的情感，一切就都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烛龙将脸从手中解放出来，双目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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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大宇命运之钟的召唤，一分一秒也不容许再耽搁了……
烛龙疯也似的在雨中爬起，刚走两步，又脚底踩空，险些摔下去，背后却被一股力量牵住。
“师尊！”
回头，声音的主人一张小脸惨白，隔着雨帘唤他。
“师尊……”川乌被盯得有些心虚，她此时本应该在云梦泽盆里躺着的。
“你来做什么？”烛龙黑着脸问。
“我来陪你找─”
“本座要你陪吗？”川乌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尊打断。
山精两眼泪汪汪的，脸上滴滴答答的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回去。”烛龙板着脸，指了指返回了路。
“我不。”川乌下定决心要跟着师尊，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要跟着他。
“本座的话不好使了吗？叫你回去！”烛龙有些生气，大声呵斥。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大雨瓢泼打得她睁不开双眼。
“你回不回去？”烛龙气急了，举起一只手，一个巴掌就要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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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张脸，那个小小的躯体，他下不了手，气急了也下不了手。
“师尊，带我走吧。川乌不想再被赶走了！”川乌双手抓住那只举起又落下的手，仰起脸恳求。
烛龙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很细微，却不容忽视。
“可本座……已没有多少神力再保护你了……”烛龙痛苦地低下头，极不情愿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无数邪祟都要杀我……你跟着我，你会有危险的。”
“川乌不怕危险！我不要你保护，你淋雨，我为你打不了伞，但我可以陪你一起在雨中漫步！”
川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烛龙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我可以陪你淋雨。
川乌见师尊不言，乘胜追击。
“师尊，我都知道了，我一切都知道了，你为我擦洗真身，拿血救我，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可是……为我好，至少得让我认为是好的呀……”
“川乌，你还小，你不懂……”烛龙无力辩解。
“我懂！我什么都懂！你不要把我当一个小孩子了，我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精灵，我已经满三千三百三十三岁了……”
川乌带着哭腔道。
精灵的三千三百三十三岁，相当于那些泥点子们的十八岁。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独立的精灵了。
“你就是活了三万岁，你也依然是个小孩儿。”烛龙的口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沧桑。
“那你不要你用血养活的小孩了，是吗？”
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眼里依稀可见还噙着泪。
与这一双眼睛对视，他的心都要碎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怎么会抛弃她呢？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是。”
烛龙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再说一遍……”
“本座说，是，就是不要你了！”
“我不相信！”川乌最后的底线也被突破，站在雨中歇斯底里。
“师尊，你在说笑对不对，我们找到元神碎片就回山神邸，好吗？我一定听师父的话，绝对不惹你们生气了……”
“本座现在宣布，你已被山神邸除名，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苍术的弟子，也不要再叫我师尊了。”
烛龙狠心道。
川乌呆在原地，不肯相信师尊是这般绝情，为了摆脱她，甚至不惜将她除名……
“你走吧，本座不想看见你。”烛龙挥挥长袖，转身决然而去。
“师尊！”
川乌扑上去要拉他的袖子，争取最后挽回的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师尊如此厌恶。
“不要跟着我！”烛龙用力甩开了身后的累赘，左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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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
凄厉的尖叫几乎要震破耳膜，刹那间烛龙脑子一片空白，“嗡”的一声忽然不知所措。
一秒之后缓过神来，连忙飞身去救。
然而为时已晚，川乌已顺着无数纵横交错的溶洞不知掉到了哪里。
“川乌！”
烛龙的声音在无数个崎岖不平歪歪扭扭的溶洞里回荡。
“川乌——”
烛龙面对着无数个流水侵蚀出的溶洞，仿佛面对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什么时候能不用口是心非，什么时候能泰然地接受她的陪伴？
他亲手杀了她……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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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乌？是你吗川乌？”
“呜呜……”女人继续抽泣。
一阵风吹来，溶洞里又发出哭泣似的呜呜咽咽。
是风，风都在为她哭泣……
烛龙十指骨节泛白，扭曲地攥紧，一圈砸在溶洞壁上，溶洞顿时尘土飞扬塌陷下半边来，又是一拳，整个溶洞几乎全部化成了粉末。
一个溶洞塌陷，眼前又暴露出几百个溶洞。
烛龙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眼睛似的洞穴，骨头好像被抽走了似的，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他只感觉软绵绵的，浑身无力。
山神的荣耀此时在这无人之地被击的粉碎，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任何神力和尊贵身份的烛龙。
对未来的无力，对心上人的言不由衷，对肩上使命的责任，叫他无比清醒。
亿万年的浑浑噩噩被打破，他从未如此清晰的看清自己，越是痛苦，反而越能凸显心底里那一点点对幸福的渴望弥足珍贵。
川乌……川乌……
一想起这两个字，他的心口就微微胀痛，像是在心口上种了一朵，可那上全部都是刺，刺得他的心不住滴血。
他是没有心的，他的造物之洞里是一片漆黑，空无一物，烛龙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痛。
雨一直在下，天地仿佛又回归大荒时代，黑水横流。
男人跪倒在万千溶洞里，痛苦嘶吼。
贫瘠嶙峋的石缝间，偶尔有毒蛇爬过，不见光的角落里，谁也不知道有一颗种子在微薄的泥土里露出一个浅绿色的尖角……
【中山境·山神邸】
“你说什么？”
厚朴腾的起身，捏着朱笔的手都微微发着颤。
“双楼双阙两位神君，在返回途中遭遇偷袭，被一伙黑衣人抓走了！”流光痛心道。
老八老九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怎么也是山神邸的人，能在青天白日下掳走两个上仙，且不留任何痕迹，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陵游！”
“在！”
“你即刻出发去药王岛，搜查一切可疑痕迹，务必将老八老九带回来！”厚朴显然有些怒意。
师父在时四海升平，仙灵人妖个个规规矩矩相安无事。
师父走了才不到一年，怎的就乱事频出，现在竟敢欺负到山神邸的头上来了，这天地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师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陵游手里一把扇子，眉头紧皱。
“师父不在的消息，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去，甚至大师兄走了这事，除了咱们几个，也没人知道，这些远在天边的邪祟们，怎么就得到消息敢这样放肆呢？”
“你是说……”厚朴忽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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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日，包围药王岛，拿下狂徒，有没有信心？”
陵游立于高台之上，袖袍猎猎作响。
“有！”
底下一众山神邸弟子，振臂高呼。
“即日起，关闭山门，潜心修炼，一举救回双楼双阙，彰显我山神邸神威，有没有决心？”
“有！”
台下呼声震耳欲聋。
厚朴神色凝重，看着这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师弟师妹们，他实在不愿怀疑其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没有办法，这个奸细一日不揪出，山神邸就是一座漏风的破庙。
他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却不能不警惕任何一个。
“师兄，你大可放心，我和三师兄已布下天罗地网，山神邸要拿下药王岛的消息传不出去，那奸细必要着急。”白芷安慰。
陵游在一边吃坚果，闻言点点头。
“这些邪灵邪祟，我早说把他们都杀干净了，师父婆婆妈妈的迟迟不肯动手，说什么阴阳平衡，这下平衡出祸患了吧？”陵游吐了瓜子皮。
“山神他老人家好歹是你师父，你放尊重些。”郁撇撇嘴。
白芷跟她说，山神烛龙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因为不堪容貌带来的蜂蝶打扰，一直闭门偏居，几万年都不曾见人。
单轮容貌都甩这个臭陵游好几条街呢，她可不许他这么说大山神。
“切，那个老光棍，我才不屑的说他呢！”陵游翻了个白眼，继续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若是这个奸细，提前看穿了咱们的圈套，偏不去报信呢？”厚朴还是放不下心来。
“立春之日乃是万物萌发生长之日，不论是修仙、炼丹、养病、还是制药都是难逢的好日子，行一而得百的回报，那些歹徒怎可能放过这大好时机？”
“如果那奸细没有露出马脚，那就按原计划直接将药王岛围了。”
“可是……”厚朴忧心忡忡，“我还是不放心。”
“二师兄，你不要过于紧张了，你不擅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三师兄就好了嘛。”
白芷最是善解人意，知道她这个二师兄生性斯文，慈悲有余而果断不足，在做决策方面比不上老成的大师兄。
大师兄走后叫他们留在山神邸，不就是辅助二师兄的嘛。
“好罢！”厚朴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全权交给陵游，自己不再犹豫不决。
“今日人间的折子。”流光进来，将一大摞本子放在桌上，行了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师兄安心批折子吧，我看见写字的东西就头疼，我先回去啦。”陵游拍拍手上的碎屑，起身整理衣衫告辞。
“喂，你要去哪儿？”郁被拉得莫名其妙。
“出去走走，这个死气沉沉的山神邸要憋死我了。”陵游吐槽，毫不忌讳周围来来往往的仙侍。
“先前不是说，立春日前，一个神兽都不能放出去吗？”郁犹豫。
“你傻啊，后山有条小河，从那小河顺流而下就能下山，连走那千级天阶的力气都省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陵游一脸神秘，笑嘻嘻凑过来悄悄道。
“放心跟我走吧，没人发现！”
不由分说郁的手腕就被拉住，一路朝后山奔去。
两人背影一摇一晃，逐渐跑远，山神邸内大大小小的仙侍各司其职，无人察觉出有何异常。
人群之中却有一双眼睛始终未曾离开他二人，不知不觉听着他们所有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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