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世无常
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
张明感觉头要炸开了，起身看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估摸着被兄弟们送过来后扒光了。
冲进洗手间冲完澡，感觉浑身都疼，尤其腰有些酸。看来还是要少打架啊。
要穿衣服了才发现衣服都被挂起来晾着了，记着自己没吐衣服上啊，张明凑过去闻了闻，竟然洗过了。
这帮杂碎还不错，喝成那样了还给自己把衣服洗了，不错不错。
张明三五下穿好衣服，下楼退房结账。
“房费那个姐已经结过了，哥你等下我们看下房子，要没啥消费就可以走了。”收银小姑娘说着对着对讲机报了下房号。
谁？海螺姑娘吗？正琢磨着，电话响了。
“明子，这边有个活你应该能干，你这几天过来看看。”是老于的声音。
“啥活？工资多少？”
“电话里不好说，你过来看完我们再说吧。”
“行，我明天到。”张明挂了电话，打车回了家。
回到家，吃了午饭，给父母留下些钱后，张明一路开车回到了宁南镇。
前一天晚上睡得不踏实，又开了两个小时车，张明感觉全身都提不起来劲，于是直接去了镇上洗浴中心，打算好好泡个澡、整下桑拿。
镇上唯一的一家洗浴中心名叫凤凰水城，又是凤又是凰的，寓意自不用说。但谁管它什么寓意呢，这地方开这店，单洗澡的话得活生生亏死，谁身上没带着三两煤泥啊。
张明这方面还是有些洁癖的，上学几年，谈过几个即漂亮又优秀的姑娘，实在对着这帮做皮肉生意的人一点看不入眼，一般过来主要还是蒸桑拿。
简单冲洗后，张明舒舒服服的泡到了热气腾腾的池子里。上班时间，还没到晚上高峰期，池子里拢共就泡着三个人，剩下两人看样子认识，在另一侧悄没声息的聊着天。
张明点起一根烟，美美的吐出一口，拿湿毛巾盖在脸上，半躺着回想昨晚的事，现在每次喝多都有点失忆。
澡堂子里空间不大，雾气朦胧，张明微微眯着眼睛，透过毛巾看见对面两个人凑在一起，各自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刚开始张明没留意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间断出来的几个词让他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失踪……这半个月了……据说……惹毛了……高利贷啊……儿子……下手狠……去……幼儿园……糊涂……”“人都烂透了……被啃的骨架子……没牙……查呗……有钱人不好查。”
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看来最近镇上又有大事发生啊。这边死人都不算是事，这些年张明听说的就各种各样，包括但不限于井下被煤矸石砸死、被电死、被皮带机卷里面挤死、粉尘爆炸炸死、掉煤仓里压死、挖土挖破水管淹死、化工原料毒死、高压气体喷死等等，还有涉毒吸死、喝酒冻死、打架捅死、嫖娼爽死，更有井下吊死、跳楼摔死、喝药毒死等自杀的事。
一般的事情传一传，没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偶尔哪家矿上出事死人没处理好，被人家抬着缝起来发了臭的尸体上门这种事，才有资格被大家多念叨几天。
搓完澡，整完桑拿，张明上了二楼大众休息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喊了一个技师捏脚。
边捏边和技师聊着，很快这老娘们就管不住了八卦的心，开始一五一十的和张明说起来了最近的事。
原来两天前有人在外面荒地放捕兽夹子，打算捕几只野兔尝尝，结果发现了一具烂的没样子的尸体，报警之后警察才发现是十几天前被绑架的一个工人。
工人叫陈胜利，儿子叫陈欢，高利贷借了不到两万块钱，结果利滚利越还越多，不到半年，还了十三四万，又新冒出来三十多万，剩下的说用房子顶账，结果房子顶出去了，滚出来的利息有加上来了。
这家人在家还筹钱呢，高利贷公司来人了，直接几个人赌家里逼着还钱。用鞋底子把陈胜利一顿抽，还当着陈胜利儿子的面拿几把往陈胜利老婆脸上蹭。
邻居报警之后，警察以经济纠纷不介入为由，说了一句“要账可以，但是不能动手打人”，随即离开。陈欢看到警察要走，想去叫回来警察，结果被催债的人拦住继续打。
一片混乱中，陈欢从桌子上摸到一把水果刀乱捅，捅伤了四个人，两个重伤，两个轻伤。然后警察就出动了，以故意伤害罪把陈欢抓起来，据说要判至少十年。
陈胜利老婆在受辱，儿子被抓，几十万欠款的压力下，一天晚上一个人跳了黄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干了一辈子苦力的陈胜利一下子就疯了，直接打听了放贷款的公司李姓董事长，摸清了他家里情况后，一天去幼儿园找到了姓李的亲孙子。
要说这老哥真是个汉子，家破人亡了，愣是没动小孩一根毫毛。
只是和小孩拍了一张合照，发给了逼自己还钱的人。
后来就是十多天前晚上马路边的绑架，失踪，还两天前的尸体。
警察查了一通，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目。车是报废车没车牌、人谁也没盯住，也没有任何资料、任何证据说是姓李的安排或是和姓李的公司有关。
人家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张明感觉心脏有些疼。他和陈胜利不熟，一顿半路的酒而已，可是这会确痛的感同身受。捏着脚的大姐说着也红了眼睛，哀叹这说：“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人和没钱人就是这样。活着太难了。”
张明摆了摆手，打发走了情绪不高的捏脚大姐。回想起了陈胜利那天说的话，老哥应该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他的同事想必也或多或少听说了，他还不让自己送他，也许他已经预见到自己所要遭遇的黑暗即将到来，不愿意让无关的人卷进来吧。
他的儿子，想必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吧。
张明起身出门奔“大胡子”去了，他想回忆下那天有什么可以提供给警察的信息。
到“大胡子烧烤”，张明少有的没有要酒，只是点了碗面，要了一壶茶，吃饱后慢慢喝着茶开始回忆那天的事。
那天自己喝了不少，记忆有点模糊，车上下来的应该是三个人。
他们动作很快，在黑夜的掩护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使是公安也毫无头绪和进展。
自己有什么能力伸张正义呢？
“老哥，抱歉了。”张明最终还是打开了酒，一杯洒在地上，一杯一饮而尽。
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
张明感觉头要炸开了，起身看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估摸着被兄弟们送过来后扒光了。
冲进洗手间冲完澡，感觉浑身都疼，尤其腰有些酸。看来还是要少打架啊。
要穿衣服了才发现衣服都被挂起来晾着了，记着自己没吐衣服上啊，张明凑过去闻了闻，竟然洗过了。
这帮杂碎还不错，喝成那样了还给自己把衣服洗了，不错不错。
张明三五下穿好衣服，下楼退房结账。
“房费那个姐已经结过了，哥你等下我们看下房子，要没啥消费就可以走了。”收银小姑娘说着对着对讲机报了下房号。
谁？海螺姑娘吗？正琢磨着，电话响了。
“明子，这边有个活你应该能干，你这几天过来看看。”是老于的声音。
“啥活？工资多少？”
“电话里不好说，你过来看完我们再说吧。”
“行，我明天到。”张明挂了电话，打车回了家。
回到家，吃了午饭，给父母留下些钱后，张明一路开车回到了宁南镇。
前一天晚上睡得不踏实，又开了两个小时车，张明感觉全身都提不起来劲，于是直接去了镇上洗浴中心，打算好好泡个澡、整下桑拿。
镇上唯一的一家洗浴中心名叫凤凰水城，又是凤又是凰的，寓意自不用说。但谁管它什么寓意呢，这地方开这店，单洗澡的话得活生生亏死，谁身上没带着三两煤泥啊。
张明这方面还是有些洁癖的，上学几年，谈过几个即漂亮又优秀的姑娘，实在对着这帮做皮肉生意的人一点看不入眼，一般过来主要还是蒸桑拿。
简单冲洗后，张明舒舒服服的泡到了热气腾腾的池子里。上班时间，还没到晚上高峰期，池子里拢共就泡着三个人，剩下两人看样子认识，在另一侧悄没声息的聊着天。
张明点起一根烟，美美的吐出一口，拿湿毛巾盖在脸上，半躺着回想昨晚的事，现在每次喝多都有点失忆。
澡堂子里空间不大，雾气朦胧，张明微微眯着眼睛，透过毛巾看见对面两个人凑在一起，各自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刚开始张明没留意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间断出来的几个词让他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失踪……这半个月了……据说……惹毛了……高利贷啊……儿子……下手狠……去……幼儿园……糊涂……”“人都烂透了……被啃的骨架子……没牙……查呗……有钱人不好查。”
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看来最近镇上又有大事发生啊。这边死人都不算是事，这些年张明听说的就各种各样，包括但不限于井下被煤矸石砸死、被电死、被皮带机卷里面挤死、粉尘爆炸炸死、掉煤仓里压死、挖土挖破水管淹死、化工原料毒死、高压气体喷死等等，还有涉毒吸死、喝酒冻死、打架捅死、嫖娼爽死，更有井下吊死、跳楼摔死、喝药毒死等自杀的事。
一般的事情传一传，没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偶尔哪家矿上出事死人没处理好，被人家抬着缝起来发了臭的尸体上门这种事，才有资格被大家多念叨几天。
搓完澡，整完桑拿，张明上了二楼大众休息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喊了一个技师捏脚。
边捏边和技师聊着，很快这老娘们就管不住了八卦的心，开始一五一十的和张明说起来了最近的事。
原来两天前有人在外面荒地放捕兽夹子，打算捕几只野兔尝尝，结果发现了一具烂的没样子的尸体，报警之后警察才发现是十几天前被绑架的一个工人。
工人叫陈胜利，儿子叫陈欢，高利贷借了不到两万块钱，结果利滚利越还越多，不到半年，还了十三四万，又新冒出来三十多万，剩下的说用房子顶账，结果房子顶出去了，滚出来的利息有加上来了。
这家人在家还筹钱呢，高利贷公司来人了，直接几个人赌家里逼着还钱。用鞋底子把陈胜利一顿抽，还当着陈胜利儿子的面拿几把往陈胜利老婆脸上蹭。
邻居报警之后，警察以经济纠纷不介入为由，说了一句“要账可以，但是不能动手打人”，随即离开。陈欢看到警察要走，想去叫回来警察，结果被催债的人拦住继续打。
一片混乱中，陈欢从桌子上摸到一把水果刀乱捅，捅伤了四个人，两个重伤，两个轻伤。然后警察就出动了，以故意伤害罪把陈欢抓起来，据说要判至少十年。
陈胜利老婆在受辱，儿子被抓，几十万欠款的压力下，一天晚上一个人跳了黄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干了一辈子苦力的陈胜利一下子就疯了，直接打听了放贷款的公司李姓董事长，摸清了他家里情况后，一天去幼儿园找到了姓李的亲孙子。
要说这老哥真是个汉子，家破人亡了，愣是没动小孩一根毫毛。
只是和小孩拍了一张合照，发给了逼自己还钱的人。
后来就是十多天前晚上马路边的绑架，失踪，还两天前的尸体。
警察查了一通，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目。车是报废车没车牌、人谁也没盯住，也没有任何资料、任何证据说是姓李的安排或是和姓李的公司有关。
人家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张明感觉心脏有些疼。他和陈胜利不熟，一顿半路的酒而已，可是这会确痛的感同身受。捏着脚的大姐说着也红了眼睛，哀叹这说：“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人和没钱人就是这样。活着太难了。”
张明摆了摆手，打发走了情绪不高的捏脚大姐。回想起了陈胜利那天说的话，老哥应该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他的同事想必也或多或少听说了，他还不让自己送他，也许他已经预见到自己所要遭遇的黑暗即将到来，不愿意让无关的人卷进来吧。
他的儿子，想必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吧。
张明起身出门奔“大胡子”去了，他想回忆下那天有什么可以提供给警察的信息。
到“大胡子烧烤”，张明少有的没有要酒，只是点了碗面，要了一壶茶，吃饱后慢慢喝着茶开始回忆那天的事。
那天自己喝了不少，记忆有点模糊，车上下来的应该是三个人。
他们动作很快，在黑夜的掩护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即使是公安也毫无头绪和进展。
自己有什么能力伸张正义呢？
“老哥，抱歉了。”张明最终还是打开了酒，一杯洒在地上，一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