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跌落
次日，段勇押送着吴礼丰，来到城主府的跟前。穆元玺再三询问要不要陪同，被接连婉拒后，只好提醒他多用令牌保持联络。元萍一路跟随，满脸写着担忧与焦虑。得亏罗雀强行拉住，才不至于让她与段勇一齐北下。
老城主早早安排好车队，押送着吴家子弟等在门口。见到吴骁，吴礼丰一改本来的冷漠，整个人像是融化的春雪般生动起来。
他不顾段勇的阻拦，扑到牢车前面，泪眼婆娑地问道：“爹，这些天你们怎么样？是孩儿不孝，连累大家了。”
吴骁满头的乌丝尽皆灰白，嘴唇也因为干燥而皲裂开来，看上去惨不忍睹。听到吴礼丰的问话，向来刚毅的他也不由得鼻头发酸，伸出带着镣铐的双手，语带哽咽地道：“没事，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倒是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他们估计没少折磨你吧？”
“孩儿不打紧，只是听说吴家要被派发到边境，我，”说着，吴礼丰眼角渗出一滴泪水，煞有介事地道，“我恨不得跟大伙一起待在前线，哪怕战死沙场，也……”
吴骁立刻板起一张脸，厉声喝斥道：“说什么傻话。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是我们吴家最后的希望，即便所有人都客死异乡，你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下去，听到了吗？”
“爹。”吴礼丰几近失控地拽着牢车，任凭两名卫兵如何拉扯也不肯松手。
吴骁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道：“照顾好你娘，先生会来救你的。”
“娘？”吴礼丰佯装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娘亲人呢？”
“她被先生所救，应该没有大碍。”吴骁不疑有他，老实地说道。
吴礼丰猛地松开手，仿佛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娘被先生扣压了？她……”
话没说完，卫兵就拖着吴礼丰回到段勇身边，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捆绑。吴骁被留在原地，心头莫名揪起，脑海里幻想着各种各样糟糕的情景。丰儿的表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先生救下彭岚，并非想要威胁丰儿？吴骁脸色连变，愈发地难看起来。
车队出发，穆元玺瞒着段勇尾行了好几里地。直到确定没有暗桩跟随，他才返身折回凤鸣。
段勇策马狂奔，首当其冲地领着队伍前行。吴礼丰颓丧地趴在马背上，看上去十分低落。
“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了手。”段勇冷笑着说道。
吴礼丰没有抬头，冷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除了血缘相关，那个人从来没有担起过父亲的责任。不仅是他，所有吴家人都勾心斗角，生怕一家独大，自己少分得半点收益。换作是你，你会希望他们好好地活在世上吗？”
段勇把目光投向远方，不置可否地说道：“恕我不能感同身受。”
吴礼丰睁着眼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着吧，一旦到达边境，我会让他们全都死在那里。”
后土城，地底。
温闲一个战栗，忽然从地上坐起。先生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多说。不远处的小草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低头看向自己，温闲摸到一件外衣，那是先生从身上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的。
“地底阴寒，你兽毒未清，最好别落下病根。”先生不着痕迹地说道。
温闲勾起嘴角，听话地把衣服裹紧：“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先生淡淡地应道。
四周又一次陷入寂静，温闲听到小草平稳的呼吸，适才鼓起勇气，小心地挪到先生身边：“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先生看了她一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为钱坤把过脉，他的经脉里没有任何灵力存在的迹象。那个人是不是……”
先生蓦地起身，负手走到祭坛边上：“注意你的言辞。”
温闲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说道：“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担心那个小女娃坏了你的好事，我可以趁她睡着……”温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先生直视温闲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股毋庸置疑：“在你杀她之前，我不介意先杀了你。”
温闲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佯装强势地坐直身体：“你为什么想保她的性命？我能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如她多？”
“她是段沉的人。”先生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
“段沉，段沉，又是段沉？”温闲情绪有些不悦，“段沉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救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的女人也要救？”
先生回身，缓缓地走向温闲。后者被逼到角落，手上的汗毛不寒而栗：“知道我为什么会放弃岳家，反而选择留住你吗？”先生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温闲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因为我和你一样，都见过人生的至暗之时。”
至暗之时？温闲听到这四个字，脸色“涮”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本能地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我也总是做恶梦。”先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柔情。
小草在黯淡的光线中睁开眼睛，祭坛的微光将先生和温闲的影子打在她对面的墙上。
温闲用头反复地敲打着自己的手背，久久地沉默着。先生不进也不退，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恢复清醒。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温闲小声地问道。
“没有什么消息是逸王朝不知道的。”先生苦笑着说道，“就像段沉被选中一样，你也早就进入了我的视线。”
温闲勉强地抬起头：“你是来救我的么？”
“不。”先生重新拉下脸来，“我是来利用你的。你的经历，你的手腕，还有你所修行的魅术，对于我的计划都有大用。”
“这样啊。”温闲听到这个答案，竟然没有多少失落，“能够帮助到你，也算不错。”
魅术？小草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原来温闲身上有魅术的功法。唔，我手头上的那份功法只是残卷，如果有机会从她手上骗到完整的卷宗，那我的实力会不会更上一层楼？想到这，小草的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先生敏锐地捕捉到小草的变化，伸手拍了拍温闲的头，说道：“既然醒了，就别再装了。”
小草尴尬地扁扁嘴，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先说好，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先生挑眉反问道：“你没听到怎么知道我会动手？”
小草往段沉的祭坛后退几步，道：“你们说得含糊其辞，我也听得云里雾里。就算我真的醒着，也没办法对外透露什么。”
温闲扶着墙壁站起，手里紧紧抓着先生的外衣：“要听就大大方方地听，为何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先生说了要保你，自然会护你周全，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呢？”
小草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听到了怎么着？你别仗着有些可怜经历，就能肆无忌惮地害人性命。你手头上握着的人命，不值得得到任何的怜惜。”
先生听得皱起眉，欲言又止。
温闲眯起眼睛，眼底流露出危险的光芒：“很好。既然我杀人如麻，又何必在乎你一条贱命？你不是仗着有段沉相护吗，那我就送你去见他好了。”
小草暗叫不好，抓着祭坛的柱子就要逃跑，怎料温闲一个冲击，将她径直推进了法阵里。先生迟上一步，堪堪抓住温闲的手臂，却没能救下失足的小草。
“为什么不拦我？”温闲感受着皮肤传来的温度，低着头问道。
先生并未松手，平静地说道：“我猜到你要做什么，如果你觉得她会轻易地死在里面，那就大错特错了。”不等温闲回复，他又补充道，“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有些事也注定不尽如人意。”
小草听到自己的惨叫，前一秒还响彻地底的空间，下一秒世界便归于宁静。耳朵像被塞进了一团，身体也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也没有原以为的刀山火海，眼睛被一束强光照得睁不开，四周空空荡荡，却分明握住了什么。奇妙的体验令小草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待得她回过神时，脚下已经踩上坚实的地面。
这里是哪里？小草茫然地回忆到：我掉进了祭坛，然后……被传送到一个新的空间。不是说，每座祭坛只允许它的主人进入吗？为什么我能够进来？还是说，我已经被祭坛杀死，来到了死者的轮回世界？
胡思乱想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小草的耳里：“你果然还是来了。”
小九？小草用力揉了揉眼睛，画面渐渐清晰。自己面前盘踞着的，正是一条体长超过十丈的巨蛇。不，准确的说，此刻的小九，早已变成了一条硕大的巨蚺。
泛着荧光的鳞片比空间里的洁白更加亮眼，小草心神荡漾，不知不觉地沦陷在它美轮美奂的光晕里：“我，是不是死了？”
“不。”小九缩小身形，幻化成一条可爱的小蛇，盘上小草的肩头，“你所在的，正是段沉专属的祭坛空间。”
“可你不是说……”
小九体型虽然变小，力气却仍旧巨大。它飘浮在空中，托着小草飘向某个地方：“走吧，段沉已经等你很久了。”
(本章完)
次日，段勇押送着吴礼丰，来到城主府的跟前。穆元玺再三询问要不要陪同，被接连婉拒后，只好提醒他多用令牌保持联络。元萍一路跟随，满脸写着担忧与焦虑。得亏罗雀强行拉住，才不至于让她与段勇一齐北下。
老城主早早安排好车队，押送着吴家子弟等在门口。见到吴骁，吴礼丰一改本来的冷漠，整个人像是融化的春雪般生动起来。
他不顾段勇的阻拦，扑到牢车前面，泪眼婆娑地问道：“爹，这些天你们怎么样？是孩儿不孝，连累大家了。”
吴骁满头的乌丝尽皆灰白，嘴唇也因为干燥而皲裂开来，看上去惨不忍睹。听到吴礼丰的问话，向来刚毅的他也不由得鼻头发酸，伸出带着镣铐的双手，语带哽咽地道：“没事，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倒是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他们估计没少折磨你吧？”
“孩儿不打紧，只是听说吴家要被派发到边境，我，”说着，吴礼丰眼角渗出一滴泪水，煞有介事地道，“我恨不得跟大伙一起待在前线，哪怕战死沙场，也……”
吴骁立刻板起一张脸，厉声喝斥道：“说什么傻话。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是我们吴家最后的希望，即便所有人都客死异乡，你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下去，听到了吗？”
“爹。”吴礼丰几近失控地拽着牢车，任凭两名卫兵如何拉扯也不肯松手。
吴骁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道：“照顾好你娘，先生会来救你的。”
“娘？”吴礼丰佯装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娘亲人呢？”
“她被先生所救，应该没有大碍。”吴骁不疑有他，老实地说道。
吴礼丰猛地松开手，仿佛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娘被先生扣压了？她……”
话没说完，卫兵就拖着吴礼丰回到段勇身边，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地捆绑。吴骁被留在原地，心头莫名揪起，脑海里幻想着各种各样糟糕的情景。丰儿的表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先生救下彭岚，并非想要威胁丰儿？吴骁脸色连变，愈发地难看起来。
车队出发，穆元玺瞒着段勇尾行了好几里地。直到确定没有暗桩跟随，他才返身折回凤鸣。
段勇策马狂奔，首当其冲地领着队伍前行。吴礼丰颓丧地趴在马背上，看上去十分低落。
“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了手。”段勇冷笑着说道。
吴礼丰没有抬头，冷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除了血缘相关，那个人从来没有担起过父亲的责任。不仅是他，所有吴家人都勾心斗角，生怕一家独大，自己少分得半点收益。换作是你，你会希望他们好好地活在世上吗？”
段勇把目光投向远方，不置可否地说道：“恕我不能感同身受。”
吴礼丰睁着眼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着吧，一旦到达边境，我会让他们全都死在那里。”
后土城，地底。
温闲一个战栗，忽然从地上坐起。先生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多说。不远处的小草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低头看向自己，温闲摸到一件外衣，那是先生从身上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的。
“地底阴寒，你兽毒未清，最好别落下病根。”先生不着痕迹地说道。
温闲勾起嘴角，听话地把衣服裹紧：“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先生淡淡地应道。
四周又一次陷入寂静，温闲听到小草平稳的呼吸，适才鼓起勇气，小心地挪到先生身边：“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先生看了她一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为钱坤把过脉，他的经脉里没有任何灵力存在的迹象。那个人是不是……”
先生蓦地起身，负手走到祭坛边上：“注意你的言辞。”
温闲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说道：“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担心那个小女娃坏了你的好事，我可以趁她睡着……”温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先生直视温闲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股毋庸置疑：“在你杀她之前，我不介意先杀了你。”
温闲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佯装强势地坐直身体：“你为什么想保她的性命？我能为你做的，难道还不如她多？”
“她是段沉的人。”先生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
“段沉，段沉，又是段沉？”温闲情绪有些不悦，“段沉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救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的女人也要救？”
先生回身，缓缓地走向温闲。后者被逼到角落，手上的汗毛不寒而栗：“知道我为什么会放弃岳家，反而选择留住你吗？”先生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温闲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因为我和你一样，都见过人生的至暗之时。”
至暗之时？温闲听到这四个字，脸色“涮”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本能地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我也总是做恶梦。”先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柔情。
小草在黯淡的光线中睁开眼睛，祭坛的微光将先生和温闲的影子打在她对面的墙上。
温闲用头反复地敲打着自己的手背，久久地沉默着。先生不进也不退，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恢复清醒。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温闲小声地问道。
“没有什么消息是逸王朝不知道的。”先生苦笑着说道，“就像段沉被选中一样，你也早就进入了我的视线。”
温闲勉强地抬起头：“你是来救我的么？”
“不。”先生重新拉下脸来，“我是来利用你的。你的经历，你的手腕，还有你所修行的魅术，对于我的计划都有大用。”
“这样啊。”温闲听到这个答案，竟然没有多少失落，“能够帮助到你，也算不错。”
魅术？小草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原来温闲身上有魅术的功法。唔，我手头上的那份功法只是残卷，如果有机会从她手上骗到完整的卷宗，那我的实力会不会更上一层楼？想到这，小草的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先生敏锐地捕捉到小草的变化，伸手拍了拍温闲的头，说道：“既然醒了，就别再装了。”
小草尴尬地扁扁嘴，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先说好，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先生挑眉反问道：“你没听到怎么知道我会动手？”
小草往段沉的祭坛后退几步，道：“你们说得含糊其辞，我也听得云里雾里。就算我真的醒着，也没办法对外透露什么。”
温闲扶着墙壁站起，手里紧紧抓着先生的外衣：“要听就大大方方地听，为何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先生说了要保你，自然会护你周全，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呢？”
小草硬着头皮说道：“我就是听到了怎么着？你别仗着有些可怜经历，就能肆无忌惮地害人性命。你手头上握着的人命，不值得得到任何的怜惜。”
先生听得皱起眉，欲言又止。
温闲眯起眼睛，眼底流露出危险的光芒：“很好。既然我杀人如麻，又何必在乎你一条贱命？你不是仗着有段沉相护吗，那我就送你去见他好了。”
小草暗叫不好，抓着祭坛的柱子就要逃跑，怎料温闲一个冲击，将她径直推进了法阵里。先生迟上一步，堪堪抓住温闲的手臂，却没能救下失足的小草。
“为什么不拦我？”温闲感受着皮肤传来的温度，低着头问道。
先生并未松手，平静地说道：“我猜到你要做什么，如果你觉得她会轻易地死在里面，那就大错特错了。”不等温闲回复，他又补充道，“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有些事也注定不尽如人意。”
小草听到自己的惨叫，前一秒还响彻地底的空间，下一秒世界便归于宁静。耳朵像被塞进了一团，身体也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也没有原以为的刀山火海，眼睛被一束强光照得睁不开，四周空空荡荡，却分明握住了什么。奇妙的体验令小草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待得她回过神时，脚下已经踩上坚实的地面。
这里是哪里？小草茫然地回忆到：我掉进了祭坛，然后……被传送到一个新的空间。不是说，每座祭坛只允许它的主人进入吗？为什么我能够进来？还是说，我已经被祭坛杀死，来到了死者的轮回世界？
胡思乱想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小草的耳里：“你果然还是来了。”
小九？小草用力揉了揉眼睛，画面渐渐清晰。自己面前盘踞着的，正是一条体长超过十丈的巨蛇。不，准确的说，此刻的小九，早已变成了一条硕大的巨蚺。
泛着荧光的鳞片比空间里的洁白更加亮眼，小草心神荡漾，不知不觉地沦陷在它美轮美奂的光晕里：“我，是不是死了？”
“不。”小九缩小身形，幻化成一条可爱的小蛇，盘上小草的肩头，“你所在的，正是段沉专属的祭坛空间。”
“可你不是说……”
小九体型虽然变小，力气却仍旧巨大。它飘浮在空中，托着小草飘向某个地方：“走吧，段沉已经等你很久了。”
(本章完)